零点零一

“只要坚信能够听见，只要坚持尝试，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听到玫瑰的声音。这没什么不可能，因为一长串0的后面藏着一个1。沿着空无，坚持走到无穷大，最终一定到达尽头的1.”——《失落的玫瑰》
    “老板，找到可可的去向了。”小叶敲了敲门进去，看到韩川双手插袋站在透明的玻璃落地窗前，已经没了一个小时前的那种强烈的怒意，而是沉静的有些可怕。
    “嗯。”韩川恢复了平常说话的语气，“你先忙吧。”
    “不用帮您订机票吗？”小叶有点疑惑，心想老板肯定是第一时间飞过去解释好才对呀。
    “不用。”韩川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有他的打算。
    敢这么正面惹他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要告诉那些人，哪些是他可以触碰的底线。
    韩川一向面人温和，没有很凌冽的气势，从来都是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是四人里面继俞尔青被媒体认为最好相处的单身汉之一——因为陆乔原身在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手段快很准让很多人都望而生畏，而陈竹手段老练常常让得罪自己的人吃不了兜着走。而韩川总会给别人留一条后路，不喜欢把事情做到太绝。正是因为这样，当陆画找到了这个层层关系的记者时，说了报道内容后，他思量半响后便喜滋滋答应了。
    韩川知道，他要给时间秦可妤，秦可妤从来都是一个理性的人，虽然冲动，但她会想清楚的。所以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情解决，再去找她。
    陆画。你踩到我的底线了。
    另一边的秦可妤，在看到了事情的发生的，立刻把明天的机票改成了一个小时后起飞的。她匆忙拖着行李离开，她害怕，害怕看到那些会让她伤心的报道。
    在几个小时的飞机上，其实她已经冷静下来了。现在她坐在哥哥新建不久的小旅馆门口，看着宽广的马路和异域风情，才知道自己逃跑得太快了。
    “可可，我给你介绍。”秦可南从外边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女生。年龄和秦可妤相仿，身上穿着的是新疆的服饰，可一说话就知道是同城的人。
    “你好。”那个女生说，带着一些羞意，“我叫韩若敏。你叫我若敏就好啦。我听你哥哥说我跟你年纪差不多的。”
    “嗯，你叫我可可就好了。”秦可妤暂时丢掉脑里的情绪，“你在这里很久了吗？”秦可妤之所以会问这个是因为她穿得很本地，而且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
    “是呀，我大学毕业后就来这里支教了，”这女孩也是个自来熟，秦可南放心地让她们俩坐在门口聊天，自己则进去做饭了，“到现在，我数数——都快三年了。”
    “辛苦吗？”对于秦可妤来说，这又是一个新鲜的体验，她来了兴趣。
    “一点也不！”韩若敏两眼发光，像是找到了什么一样，“你也可以过来帮忙呀！就是教小孩子简单的数学语文啊这些科目！我们那里还有几个老师，说不定你会喜欢的！”
    “听起来不错。明天跟你一起过去？”秦可妤提议道，来到这里顺便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好啊。我明天过来找你带你过去。”韩若敏很开心，“有新的老师，那些小孩子肯定会很开心的！”
    秦可妤似乎也被她感染了一般，终于露出了来这里的第一个会心的微笑。
    突然来找哥哥，秦可南接到她快到的电话时也吓了一跳，看着夜色渐黑他不放心亲自过去接了妹妹过来。秦可南一见到她，她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未到心地笑了一笑。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秦可南前不久才把地址准确告诉了她。
    “想你了呀。”秦可妤没有说起任何其他事情，“我都这么久没见你了。”
    “唉，可可你长大了呀。”秦可南摸了摸秦可妤的头发，叹了口气，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来，先上车，我们先过去我的地方。”
    秦可南的小旅馆是开在旅游区。那些人还是挺多的，很热闹。小旅馆刚装修好，但是也有几个驴友已经在这里住了下来。看到秦可南接秦可妤回来，还打了招呼。
    “等我带我女朋友过来再给你煮饭。你先坐坐。”秦可南一放下行李就拐了不知道哪里去。秦可妤安静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想事情。然后有了刚才那一幕。
    夜里，秦可妤吹干了头发。下楼找秦可南说话。
    “哥哥。”秦可妤把头搁在膝盖上，“你想妈妈吗？”
    “想。”秦可南喝了一口酒，自嘲说道，“刚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过得这么混，我说我妈怎么就不把我赶出去呢？”
    “我断绝了跟那些酒肉朋友的联系，发现自己其实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我住在同样的小旅馆里浑浑噩噩过了几天，才开始像你那样开始到处走走看看。后来呆久了发现这里跟我们那里不一样。我们那里很多时候充满着名权的黑暗争斗，这里呢你就能找到很多真心对你和淳朴的风土人情。我就在想啊，如果我们在这里定居怎么样？后来遇见了若敏，她熟悉这里，然后告诉我，这几年来这里的旅客多了，有商机。”
    秦可妤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哥哥用几句话把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说出来。
    “我就用他——”秦可妤知道他指的是爸爸，直到现在他都不能叫出来——“用他的钱，买下了这块地，然后很快地把这小旅馆建起来了。一开始还不想联系你，因为怕你觉得我没出息，但是又怕你担心我——”
    “哥哥。”秦可妤打断他，“只有我们了。”
    只有我们了。
    是的，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了，他们要相依为命了。
    “嗯，”秦可南故意不提及这个，“你过得怎么样？”
    “一般，你走后我得了抑郁症。”秦可妤说的云淡风轻，看到秦可南一脸内疚后笑了笑说，“不关你的事，是积累很久的了。不过现在好了。”
    而后便沉默不言。
    “我——”秦可妤有点犹豫，“交了一个男朋友。”
    “哦？我们可可长大了呀。”秦可南高兴道，但随即想到妹妹来的这么突然，“吵架了？”
    “没有。”秦可妤否认，“就是心烦，出来走走。”
    “原来哥哥已经不重要了，唉、”秦可南道，做出心痛的模样逗笑了秦可妤。
    “其实，看了爸妈这么多年的婚姻，虽然很失望，可是人生你永远不能失去那些要追逐的热情。”秦可南突然一本正经了起来，“很多事情，说不定其实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秦可南站了起来拨乱了秦可妤的头发，“早点儿睡吧，我亲爱的妹妹。”
    秦可妤沾上枕头的时候，疯狂地想念着韩川。
    她其实知道自己逃跑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是这件事情将她某些回忆惊醒了。她沉浸在与韩川新鲜的爱情里头太久了，以至于她忘记了那些不曾预想过的未来。
    那天韩川的随口提及已经让秦可妤有所后退。听到那个女人说的话时，她想起了爸爸、余飞蓉。他们的关系不是巧合，这正是秦可妤最害怕婚姻的原因。
    女人呆在家里，男人在外偷吃。放在现在秦可妤和韩川身上，秦可妤虽然觉得按照韩川的性格和人品来说是不会出轨的，但是她害怕，还是那句话，“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在想，若是未来，韩川他真的背叛她了，她该怎么办？怕是剩余的一生也会孤独至终了。因为，在接受韩川，她已经花去了所有的勇气，她将所有的剩下的赌注都放在了韩川身上，才会有勇气牵住韩川温热而厚大的手掌。
    她知道那件事情不会是真的。尽管她那天没见到韩川的否认。她不敢直接推门而进，因为她害怕答案不是她心里所想的那样，所以她再一次选择了逃避。韩川站在这么一个让人敬仰的位置，她是一直有担忧的，只是未曾想到担忧成了现实。不是不相信，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看到亮着的手机屏幕，是韩川刚发来的一条信息。今天他已经打了很多电话过来。
    ——不要想太多，等我。晚安。
    很简单，已经说明了态度。秦可妤却忍不住落泪。
    她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可是她的爱与害怕是成正比的，越是爱，怕未来某一天，越是痛苦。她不想重复走父母的旧路。
    她也不想让韩川担心自己，回了一个信息，“嗯。”
    收到这个信息回复的韩川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她没有相信她所看到的，尽管她也没有来问他。
    韩川看向那黑漆漆的夜里，空空的家里少了一个人，像是整个世界都沉寂了下来。早已经习惯了可可存在的韩川对她的思想犹如月光一般缠绕着他的心。他知道，还不是时候。
    秦可妤想通了以后也睡了一个好觉，尽管让韩川处理好事情她再回去。她早早起来了，而住在附近的韩若敏也早早过来一起吃早餐然后带着秦可妤这个新人去了她支教的地方。
    虽说这里是旅游区，经济开始慢慢地发达起来。但是即使是在发达城市里头，也会有贫穷的地方，更何况这里。所以当秦可妤跟着韩若敏弯弯绕绕地走过一个山区进了一条街，找到了一个类似院子的地方。
    里面放着一块小黑板，几张小板凳，已经有孩子在那里玩着了。孩子们的脸蛋红红的有点像红苹果，秦可妤看了不禁莞尔。
    “小朋友们，来集合啦。”韩若敏拍了拍掌，几个小孩迅速站好，一脸好奇地看着秦可妤这个新人，“今天姐姐带了一个新姐姐过来教你们，开不开心！”
    “开心！”整齐的回答，虽然普通话不太标准，但正是因为这样的生涩所以显得更加难得可贵。
    “好咯，看他们多开心，我交给你啦，我去忙其他了啊。”韩若敏眉眼都笑开了，虽然这里任务不重，但是韩若敏除了平时要教书，还要帮忙打理他们这里的一些事物。
    “好，你先忙吧，交给我。”秦可妤对于小孩子一向是没有免疫力的。他们的天真和对世界的好奇与渴望总会让她那个不那么美好的童年变得美化起来。
    “今天你们想学什么？”秦可妤喜欢自由的生活，也喜欢给别人选择。
    一个叫巴尔嘎的小男孩大声说，“数学！”他对数学有着无限的喜爱，看到那些数字他就开心。
    “那其他小朋友有意见吗？”秦可妤蹲下来与他们平行道。
    “没有！”异口同声。
    “那好，今天就来学数学。”秦可妤立马进入‘老师’状态。
    上午教了一天，中午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午睡。下午的时候秦可妤给一帮小孩子讲了自己这几天在外面不同的城市流浪与玩耍的经验，一个个小孩子听得都入了迷，外面那些灯红酒绿的世界似乎都离他们还太远。
    “那外面不是有很多坏人的吗？”一个叫玛伊莎的小女孩问，“妈妈总是叫我们不要去太远，说坏人太多了！”
    “是啊，现在外面有很多抓孩子的坏蛋。但是呢，一个人不可能因为害怕而停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呀。只是同时我们要在保证自己的安全下去实现自己的理想。”秦可妤认真地教导。而后又说了许多趣闻，知道快日落时分，韩若敏催几个孩子在天黑前要回到家才依依不舍要离开。
    “秦姐姐你明天一定还要来哦！”热娜说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抓着秦可妤的裙子下摆，用大大的眼睛看着秦可妤。
    “好呀。”秦可妤摸了摸她的头，还跟她合照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