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负之愿成双

  沈庭彦问：“怎么不见蓝衣和章楠？”
  桑杨答：“哦，那两个知道今天您回来，非要上山去打山鸡！”
  沈庭彦捋髯仰头一笑：“一定是蓝衣那个淘气的闹的。”
  桑杨一笑：“是”。
  言歆打了水，沈庭彦净了面、净了手，撩袍坐在椅上，木易站在一旁。他对木易说：“这位是你桑师兄。”
  木易一施礼：“桑师兄。”桑杨还礼。
  他一指桑杨身旁的言歆：“这位是言师妹。”
  木易施礼：“师妹。”言歆也还礼。
  沈庭彦对言歆说：“言歆，你去准备些好菜。”言歆一听，知道他们三人有话要说，便退下了，桑杨顺手关上了门。
  下午，蓝衣就拉着章楠上山去寻山鸡去了，俩人一路走，一路闹。寻了半日，连个山鸡毛都没摸到。
  蓝衣嚷嚷：“这些山鸡都跑到哪里去了，赶紧出来，速速受死一个，晚上我还要给师父烤着吃呢！”
  章楠靠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口里衔根草笑：“你这么吵，他们早都跑了，你再多吵吵几句，说不定啊，它们就被你念死了，倒省得我费事儿。”
  蓝衣抓起一把树叶扔到他身上：“都是你，慢慢吞吞的，要不中午就能上山来，那会儿肯定能抓上，这会儿还敢说风凉话。”
  章楠站起身，掸掸身上的树叶，嚷道：“谁说中午怕热，非要让我下池塘给折个荷叶当帽子，我戳在池塘里，你左一个嫌小，右一个嫌不漂亮的，耽搁了多少时间。”
  蓝衣瞪眼：“那你可以制止我呀，你干嘛那么听我的？”章楠被噎得跳脚，指着蓝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一挥手：“不跟你一般见识，我走了。”说着扭头往山下走去。
  蓝衣气鼓鼓的站在原地。她双手抱在胸前，脚下使劲儿踢着地上的杂草、土块：“臭章鱼，还敢说我，气死我了。”她一边骂，一边竖起耳朵听。
  她知道，章楠是不会抛下她的，每次数不到十，他一定回来，笑着牵她回家。
  她心里默数：“一、二、三…”数到七的时候，她把速度放的很慢，很慢，可是九已经数了好多遍了，章楠还是没回来。
  蓝衣有点慌了，她看一眼渐暮的日色，山上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她有点怕。她慌忙往山下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山上静悄悄的，只有她慌乱的脚步声，和偶尔风吹过草丛的声音。
  蓝衣闷头往山下跑，额上和后背隐隐有了冷汗，突然一只野兔从她眼前“唰”的跑过，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蓝衣“哇”的大哭：“师哥，章楠，师哥！”
  章楠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大笑：“哈哈，胆小鬼！”蓝衣一看，哭的更凶了。
  章楠慌了，忙蹲在她面前哄：“好蓝衣，好妹妹你别哭呀！我是逗你玩儿呢！”
  蓝衣哭：“你干嘛不要我了？”
  章楠陪着笑脸：“没有不要，你看，你看。”他提着个东西在蓝衣眼前晃，蓝衣一双泪眼一看，是只山鸡。
  章楠说：“我去抓山鸡了，看，抓到了！”
  蓝衣抓起他的袖子把自己脸擦了个干净：“你下次再撇下我跑了，我这辈子再也不理你了。”
  章楠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袖子被蓝衣的眼泪鼻涕蹂躏的一塌糊涂，伸手从怀里掏出几个山果：“给你吃！”
  他拉起她：“不会撇下你的，永远都不会撇下你的。”他拍怕蓝衣身上的土，一手牵着蓝衣，一手拎着山鸡，俩人往山下走。
  蓝衣咬了一口果子，大叫：“好甜啊！你在哪儿找到的？”
  章楠得意的说：“就从路边的树上啊？很甜吗？”
  蓝衣狠狠的点头，夸张的说：“很甜，来，给你吃一大口。”说着她把果子递到章楠嘴边。
  章楠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突然眼眉鼻子都皱到一起。
  蓝衣满眼的狡黠，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吐！”
  那果子酸的章楠眼泪都要下来了，蓝衣捂着他的嘴哈哈大笑：“上当了吧，让你气我！”章楠无可奈何的把果子胡乱嚼了嚼咽下去。蓝衣松手，拔腿就跑。
  章楠在后面叫：“蓝衣，你个坏丫头，给我站住！”黄昏树林里的鸟群被惊散了，两个少年的背影被夕阳牵着，很长很长。
  俩人一路追逐打闹嬉笑这回到尊源庄，一进后院，言歆从厨房里出来，对这两人一噤声的手势：“师父正跟你师哥说话呢。”蓝衣和章楠吐了吐舌头。
  章楠把山鸡往地上一扔，问言歆：“师父还好吧？”
  言歆说：“挺好，还带回来一个人。”
  蓝衣来了兴趣：“什么人？”
  言歆说：“跟你师哥差不多大。”
  三人正说话间，书房的门打开了。沈庭彦朗声道：“章楠，蓝衣，你们进来！”
  章楠和蓝衣忙整理整理衣服，走进书房，就见沈庭彦的身边站着一位青年，清瘦单薄，面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黝黑深邃，深不见底，让人很难琢磨他在想什么。
  章楠和蓝衣对着沈庭彦深深一施礼：“师父！”
  沈庭彦对木易说：“这是你师弟章楠和师妹蓝衣。”
  他对章楠和蓝衣说：“这位是你们的木易师兄。”
  两人对木易一拱手：“木易师兄！”
  章楠和蓝衣低眉顺眼的站着，沈庭彦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木易刚到庄上，身子也弱，你们多照应着。”三人答应着。
  木易打量着蓝衣和章楠，蓝衣也就十一二岁，粉面桃腮，十分可爱，一双伶俐的大眼睛，透着灵气。
  章楠十三四岁，目光单纯，眉如墨画，隐隐透着放荡不羁。
  沈庭彦挥挥手：“你俩先下去吧！”俩人毕恭毕敬的施礼，退出去了。一退出书房，蓝衣长舒一口气：“哎呀，吓死我了，我以为师父又要教训我淘气了！”
  章楠窃笑：“饶是有外人在，否则，哪一次师父外出回来，不训你半个时辰！”
  蓝衣嘟着嘴：“师哥，你说那个木易师兄是哪里来的，我瞧着他打量人的眼神有点琢磨不透。”
  章楠切了一声，哼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琢磨旁人的眼神了？你看看我是什么眼神？”
  蓝衣没客气，凑到他面前，鼻尖对鼻尖，满眼的狡黠，扑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打量章楠。轻柔的呼吸漾在章楠脸上，他的脸红了，眼神一慌。
  蓝衣咯咯笑了：“你的脸上有点脏！”说完，用手轻轻的认真的在他脸上抹，章楠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蓝衣天真无公害的一笑，拍拍手走了。章楠红着脸呆着院子里，看着蓝衣蹦蹦跳跳到厨房找言歆去了。
  言歆正准备到书房传话吃饭，看见章楠傻呵呵的站在院子里，走到他近前，一下笑了：“你脸上是什么？成花脸猫了！”
  章楠回过神，忙打了水，他在水里一照，可不是，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章楠咬牙切齿：“蓝衣！”蓝衣从厨房里探出头，吐着舌头做鬼脸。
  饭桌上，只听到盘碗匙箸的声音，蓝衣大眼睛骨碌碌转，想说什么，章楠给她使眼色，让她莫造次。她看了一眼沈庭彦，面色沉重，就没敢乱动。
  木易吃的很少，他放下碗筷说：“我吃好了，乏了，想先休息了。”
  沈庭彦说：“好，言歆，你带木易去他的房间。”言歆站起来，领着木易来到西边紧挨着章楠的一间卧房。
  言歆推开门，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了，还点了灯。言歆笑着说：“你的东西都帮你放好了，奔波了一路，也是辛苦，早些休息吧！”说完，莞尔一笑出去了。木易施礼，关门躺在床上。
  他看着头顶的天棚，烛光摇曳，光影陆离，这里跟宫里很不一样，自己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多久呢？他内心一阵烦乱，翻身闭上眼睛。
  看沈庭彦放下碗筷，大家都停了筷子，放在桌上。沈庭彦说：“你们继续吃吧，我先歇着了。”说着起身，走进书房。一众人都站起来，颔首相送。
  看沈庭彦进了书房，蓝衣跟松了大绑似的，捋捋袖子，开始大嚼：“今天的山鸡真是好吃呢，就是怪了，怎么就只有一个鸡腿，还给了木易师兄！”
  言歆笑她：“每次看见师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蓝衣说：“今天师父心情不好，吓得我都没敢要第二碗饭，今天下午跑得我都饿坏了呢！”
  言歆拿过她的碗，帮她又盛了一碗，蓝衣嬉皮笑脸：“言姐姐，你最好了！”
  桑杨说：“别吃太多，晚上不好睡！”说完，回房去了。言歆也带着佑仪回房了。
  蓝衣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吃得高兴，章楠在旁边陪着她吃。看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她面前。
  蓝衣一脸警惕：“你想干嘛？你不会还在记仇吧！”
  章楠很不屑的觑她一眼，“切”了一声，打开纸包，蓝衣惊喜：“鸡腿！”
  她抓起鸡腿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问：“你藏的？”
  章楠手撑头看着蓝衣：“趁师姐不注意藏的。”
  蓝衣鼓着腮帮子，眼睛笑成了月牙。她把鸡腿递到章楠嘴边：“你也吃。”章楠笑着咬了一口，两人都笑了。两个青梅竹马你一口我一口分享两小无猜的情长。
   
第二章 暮云春树（三）
更新时间2015-4-27 20:56:26  字数：3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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