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兵

直到半多月后的今夜。焦姑娘当时严正道：“阿翔兄弟，明日一早，引我去见杨大哥。莫要以借口推却。”夏空翔道：“焦姑娘言过了。明天带你去见他。你别担心过多，阿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到了落缨问：“双武庄一帮大弟子在十余天前已到巫州，到此要救沈师傅。阿翔，你查探隐罗狱多时，有没有遇到他们？”
    夏空翔干脆道：“没有遇到。双武庄遭难之事，我也听说了。”落缨担忧道：“这一来，不知如何才能碰到他们。但愿不会筹划着在大会之日去救沈师傅。”
    夏空翔道：“我以为，如果在往后十天内不找到他们，很有可能要在大会上出现。可是，不管前后，隐罗狱都会加设严防。就希望那众大弟子有个细微计划，救不到人，也能全身而退。”
    钟姑娘道：“我觉得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想找到他们在这里，几个山头这么大，好像只能在隐罗狱里头等他们来。”
    落缨说道：“如若有可能，绝不让隐罗狱办成大会。往后几天，我也去刺探隐罗狱一番。若再没有那些大弟子的音信，大家就一起商量，如何打入隐罗狱。”夏空翔道：“虽然较难。明天去和阿雨商量。”
    次日，几人随着夏空翔穿山涉野，与漫身利草做斗争，且经过之处，用随身武器开了条小路。上山路转，下山萦回几曲，趟过清水山沟，沾湿鞋履。少歇片时，复入山中。百鸟天籁枝头，千虫低鸣丛中。满山黄绿一地，只带来年春临。几番辛苦身心，方才临近洞处。
    洞口在半山腰偏上的‘山脖子’间。入口随山势倾斜，幸好有树作扶手。山口之上藤蔓稀疏垂落，一如门帘，其实很乱。这时刻，已过去近一个时辰。
    杨傲雨正在洞口上方几丈高处。面山前倾着身子，缓慢练着功，也是有助于恢复伤势。身穿一袭棕绿粗布衣，头发简单绑着马尾辫，图个省事。
    安静山中，忽听见人声由山下传上。回头下望，隐隐见林木荒草间有两女两男爬上来，凭身影认得是夏空翔、落缨、钟姑娘。剩一位虽有点眼熟，但认不出是何人。
    就此下去。不久，一眼认出那人，心头百感交集，又是高兴，又是愧疚。意外的语气唤她道：“玲心……”欲说无词。焦姑娘一见杨傲雨，心里亦是极尽欢喜却又悲酸，恨不能立刻诉说相思之情。
    喊一声：“杨大哥。”便不顾劳累与似刀之草，往山上的杨傲雨奔去，一下抱住他。现出一脸委屈神情，但并没有流泪。相逢之美已盖过相思之苦，静享这一刻温暖的踏实才不负往昔的等待。尽管只过两个多月。
    杨傲雨温柔道：“玲心，为何要来此地。真是让你受累了，有任何委屈皆数说来。”焦姑娘摇头简单一句道：“何苦之有。”
    落缨说道：“阿雨，我们就先上去，没有什么急事，就不耽误你这片刻了。”杨傲雨道：“我们稍后再叙——小伶，你瘦了许多。”盯着埋头上山的落缨。而他回头望下钟姑娘。
    钟姑娘道：“只要身体好。管他瘦不瘦。小雨哥，你没事，就最好了。玲心姐，我先上山去。”夏空翔也笑笑走去上。
    片刻，过了杨傲雨，钟姑娘调皮下看，又道：“阿离，你看小雨哥抱着玲心姐上来了。”落缨笑说：“你也想让我——”“不用，我自己还能走。”钟姑娘故意逗他。
    拨开山洞门帘，一眼蜡烛式的昏暗。没入几步，里头就是一个四壁扭曲了的圆洞，前后三丈余，左右阔丈半。洞里地面碎石一地，壁脚下摆几块差不多大小的木头，铺有干草，就是睡铺。可睡得下四五人。衣物凌乱置于上面，有点邋遢。其余生活用品还算干净一点。
    钟姑娘看这脏乱差，立马动手收拾起来。落缨当然也不能闲着，当她的副手。一会功夫，杨傲雨带焦姑娘进来，一看那些物件摆放整齐了，感到干净许多。虽如此，也不方便住下这多人。落缨就道：“阿雨，如果你伤势无碍，等会都回到村里去住。想那隐罗狱正在筹办着大会，应该没有空到村里巡查。”
    夏空翔道：“阿离说的正是。也有几天时间没见到隐罗狱派人到村中监视了。替焦姑娘着想，不妨就住回村里。而且，阿离也在，假如隐罗狱真来人，只会是来几个喽啰，不能奈何我们。”
    焦姑娘下誓道：“杨大哥在哪，我便跟哪去，相随不再离。”杨傲雨听此一言，深感三生有幸，牵住她一手说道：“不再让你吃苦受累，一会收拾东西齐全，回村里暂住。”又对落缨说道：“阿离，刚才就发现，你钧怡剑去了哪里？”
    夏空翔代落缨讲道：“小伶说，剑在阿离昏迷那一月时间，被卢广良大哥借去，也是要来隐罗狱救沈师傅。”杨傲雨不解问道：“为什么昏迷这样久？”给钟姑娘从头至尾道了个详细，声色中犹有些许担忧。
    杨傲雨道是‘福祸不可预料’，替落缨庆幸。再道：“大约十天后隐罗狱将有大会要办，估计是为防备双武庄而聚来各路人士。不知卢大哥他们会有何举动。”
    落缨说道：“他们先前在双武庄，是问了华大伯村中住址后再出发。我猜是，他们找不到这村里，便离开了。可能会在龙标县这聚集之地，有幸遇到他们便可以商量如何行动。不然，只得各行各事。”
    夏空翔沉思后道：“看来，我得去龙标县一趟。阿雨，再歇一会就下山回村里。”聊了不多久，几人简单收拾一些必要物，五人就走。
    临行前，夏空翔留下一句话，告知那老早就出去捕猎的几个年青人，他们回去村里住了。但又说明极大可能有危险，教他们住在这洞中。
    一去一回，半日已过。毫无安稳之感。落缨先巡了村边一周，想去探一探隐罗狱四周，就问夏空翔哪里没有去、又从何处才可去。夏空翔道：“你有轻功就向村尾偏西南走，过一个深坳山谷，上那座巫林山山岭，就该小心了。还有，整个谷外，南山北山都探遍。尤其为南山，各类险阻难得前进。而且，比较两个月前，戒备布防森严了。谷上北崖壁，距离十多丈远就有人巡守。你去要当心，别被他们发现我们住在这里。”
    钟姑娘道：“阿离轻功比你要好，如果他不冒险刺探，没人能发现他。要知道，他以前专门生活在山里。”夏空翔调侃道：“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他那样听话。阿离，可别冒险。”
    钟姑娘不服道：“这些风凉话！是不是恨你自己没有徒弟？”落缨紧接附一句道：“阿翔，建议你今后要带个徒弟来。这样输的有点凄凉。”话落一笑。钟姑娘不饶道：“要是真收个徒弟，一定得是长舌之人，问这问那，烦死他。”愁肃的气氛变为欢愉了。
    焦姑娘轻撇一笑道：“小伶，是否你也如此待你小雨哥？”她、落缨却同时说：“不是！”“是！”两人瞬间瞪目对视，脸色有点尴尬，又似不可思议之状。
    杨傲雨笑道：“终于斗输你这两个家伙。”钟姑娘提出症结道：“阿离，以后玲心姐这样问，我们最好装傻充愣！”落缨补一句：以免露馅。再道：“好了，不打趣了。小伶，我吃点食物出去了。”钟姑娘点点头，多少要叮嘱一字半句。
    落缨吃些东西后，便转头出门，立时收严心情，只身独往。此次暂无牵挂在身旁，可是放肆了。不走华大伯先前所领之路，况且，那本来就不是路。凭着夏空翔所讲之话，算是抄近道。
    也是他们初次到这村子时，在村尾不远处的深谷。出得村尾西，偏南径直，开始开荒而行。许久，眼前已尽是茂密林木。借树枝代步，又行得不远，到那个深坳。里面被林叶遮得近乎幽黑。南北横生，阔四丈余。因密草结生，不知几多长。投一木块下去，回声甚微。
    见这一大坑，一边心想夏空翔是如何过去地，一边运力跳跃，如抛物般落到对面。心中自娱自乐的答案：可能是这么过去。深坳之后便是巫林山，就加强警惕。
    上山之路可是简单，轻步踏于粗壮树枝上，遥遥直上。难免惊飞数只冬鸟。一会，翻到山顶一大树之端，以树叶为障，放眼环望雄山之下。
    此巫林山，唯独西南那面山腰，断成悬崖。以谷为中心，巫林山在北偏东之面，与对面西南那陡峭山对立。
    除去从谷口绕道外，没路能到西南那面山。两山之间形成一幽谷，便是‘昏雾谷隐罗狱’。深近三十丈左右，长近一里。那谷偏东西走向，中间阔，两头窄，状形如巨大水蛭。瘆人得慌。
    其中高竹、芒草染出一大块黑绿。皆茂盛繁杂，甚是幽密，是以，望不见下面的房屋。尤其这芒草，叶片锋利若锯，整一堆高如大树，很是不同于一般芒草。假使由昏雾谷从上而下望进，无路可找。一股脑就闯进，不知多少凶险。
    下去之时，果然如夏空翔所说的严备：在离山腰处那断壁尚有数十丈之余，便有隐罗狱人巡守。三个鬼人一组，各自相去近十丈远又是一组。
    右边为西，是谷口所朝方向，入口前方的那满山坳杂草，已被处理干净，完全不像第一次来时的景象。也宽敞许多，约三四十丈。再往西远，就弯曲如肠。可看得见原先石洞那里，有蟑螂般大的人在搭建什么建筑。落缨从高望下，看不出来那地是为都市王丧命之点。
    小心翼翼退回巫林山顶，往西顺着连绵山峦开步而去。这过完一片竹林，已是一座小山，透着树木枝叶窥望下去，却又是在半山腰，有人守着。距离山麓较远，但能记起都市王便是在这死亡。
    见山麓下的人是在建造比武擂台，暗忖：“双武庄弟子若是此时经过，也认不清他们的脸。要进去查查，改换容貌也许可行。可是，并不知道他们来没来昏雾谷。何况若无隐罗狱人带领，有几人能找到昏雾谷。还是花一天时间，回去打听龙标县各路人士是否已出发，再盘算细事。”
    于是，落缨便撤退返回。若非那新获得的功力支撑，这趟来回，怕是要扒着山野回长平村。到华大伯家，跟杨傲雨等人说，要去一趟龙标县。
    钟姑娘便道：“阿翔哥在你走后就去了那里。”落缨鼓圆嘴皮，但不出声。想了想说道：“阿雨，我们既然知道隐罗狱地形，是不是该预想个计划潜入隐罗狱？”杨傲雨道：“你这么一说，想必已经有了计划，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