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物语3

第117章


    我头一次不顾仪态,又哭又笑地朝野猪,不是,朝野猪后头的男人扑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我吓了一跳,连甲乙这个面瘫君都“啊”了一声。
    “哎哟我的亲娘埃,你可不能这么撞过来啊!”敖炽赶紧把鸡毛掸子一扔,手足无措地抱住我,“怎么就飞过来了?受伤了没有?受欺负了没有?”
    我在他怀里使劲摇头,顺便把幸福的鼻涕蹭到他衣服上。每次都是这样,不管自己踩进了多坑爹多危险的坑里,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没有任何恐惧。何况,现在还不止有他,九厥葵颜甲乙一个没少,不停最强军团居然这么毫无悬念地集结完毕。不过等等,多出来的,正紧紧跟在九厥旁边的那个是谁?!
    “永欢?!”我大吃一惊,一把推开敖炽奔到她面前,用力捏着她的脸蛋,“是你吗?是活着的永欢吗?”
    永欢从被窝捏得快变形的嘴里挤出一句话:“是我啊老板娘。”
    我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狂喜,一把将她抱进怀中,用力拍着她的背脊:“太好了!你来就好了!”
    “你受什么刺激了?”九厥惊恐地打量我,“你从前可没有这么喜欢她呀!”
    我松开永欢,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问她:“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记得当时没有你,而且烬弯一天只能用两次!”
    她抬头,眉宇间似是比之前多了不少心事,看看我,有看看九厥,指着他们俩的手腕道:“是这条‘姻缘线’的缘故。我去花月佳期寻求帮助时,那个人就跟我说,一旦应我的要求将我与九厥拴在一起,那么只要线不断开,无论九厥在哪里,我都能顺着这根线的力量,出现在他身边。我从不停醒来之后,不见你们的踪影,这才……”
    “行了,我知道了。”我打断她,“不管怎样,你这次是来对了。”
    这时,控制着野猪、满头大汗的甲乙开口了:“你们还要不要继续拷问?不拷问的话我可不想再浪费我的灵力了。”
    “对啊,还有这几个。要不要继续挠啊?”一旁的葵颜也开了口,他身旁的矮树上,四只跟蓝鱼一模一样的小东西被绳子绑成了一串挂在上面,几片被施了法的树叶正挨个挠它们的脚心。几个家伙一边痛哭一边大笑,眼泪横飞地说:“我们知道的不是都给你们说了吗?哈哈哈!求各位英雄放了我们吧!哈哈哈!我们也只是饿了才找上你们,可你们不也没有任何损失吗?哈哈哈!”
    我脚下的蓝鱼顿时慌了神,又抱住我的腿:“不要把我也绑上去!我们真的已经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我让葵颜把它们放下来,问它:“这些家伙也把脚放到你头上了?”
    “嗯。我一醒过来就看到它了。”葵颜点头,看来跟我的情形差不多?!
    “你们呢?”我问敖炽他们。
    “我也是啊。”敖炽撇撇嘴,“好像是睡了一觉,但很快就醒过来了,一睁眼就看到这个怪东西站在我的胳膊上。啊,不止它,还有他!”他指着甲乙愤愤道,“这小子看见我,连声谢谢都没有,还说我睡觉流口水!”
    “我只是陈述事实。”甲乙松开捏决的手,愤怒的野猪落回地上,但仍不能动弹,只能笨拙地趴在地上,用血红的小眼睛怒视着我们每一个人。
    “怎么抓到它的?”我问敖炽。
    “它自己摔到我们面前的。”敖炽嫌弃地瞪了它一眼,“跌下来的时候脸都摔烂了,原来只是在身上套了一层跟定言一模一样的人皮,一摔就裂口了,猪嘴猪脸猪蹄子都露出来了。这个送上门来的罪魁祸首,不抓起来打一顿就不是我的风格。”
    “你们都知道定言身上发生的事了?”我问,“可你们几个是怎么聚集到隐芳庐来的?为什么你们能在一起,我就要被撇到湖那边的草地上去?!”
    “这些‘鱼精灵’已经把定言的所有都传达给我们了,你也是吧?”九厥看了看我身边的蓝鱼,脸上的嬉皮笑脸比平日里少了几分自然,“至于你为何没跟我们一起,可能是人品或者性别问题吧。”
    “有时候是有这种情况的。”蓝鱼忙说,“同性别的外来者比较容易落在相近的地方。”
    “那它也是女的呢!”我指着野猪。
    “这个……”蓝鱼着急了,“可能是品种不同……”
    我一脚把它踹开,两步走到野猪面前,试着喊了一声:“阿松?!”
    暴怒中的它停止挣扎,瞪着我,粗声粗气地说:“要杀就杀!”
    “你的肉太老了,杀了也不能吃。”我一笑,对甲乙说,“放开它吧。我们应该有个更舒服的谈话环境。”
    甲乙想了想,收了禁锢之术。
    阿松出了一口大气,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用力甩了甩硕大的脑袋,獠牙依然锋利雪亮,务必凶狠地望着我,不过,奇怪的是,我总觉得在这头浑身乌黑的硬毛野猪身上,时不时会闪出一层彩虹般的光。
    “你一直都在定言附近?”我凭凑着脑海里的细节,猜测道,“从他断掉你的红线之后,你一直跟着他?”
    阿松长长吐出一口气,冷笑着说:“我已无事可做,所以把大把时间花在‘跟从’月老上头,也并不是不合情理吧?”
    “要报复一个天神,对你而言比登天还难。”我完全可以理解它对定言的怨恨深到何种地步,“反正都到这分儿上了,说说吧,我挺好奇。”
    阿松想了想,咧嘴怪笑:“反正大家都出不去了,我就告诉你们关于我的有趣的事吧。”
    所有人都没说话,不论永欢还是九厥还是葵颜,脸上都充满了一种凝重的等待。
    “我是野猪,连见天翠都逃不过我的鼻子,定言大人身上的味道,可比这些妖怪好闻多了,一钻进鼻子,就像看到一抹清冷的月色。呵呵,那个夜晚,我试着从山崖上往下跳,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我不敢,也不甘。我无法带着如此深重的怨恨与遗憾结束生命。不久后,我下山了,永远离开了我的家乡。我唯一的方向,就是有定言的地方。我花了很多很多年,一面努力修习法术,一面寻找,终于有一天,在越拉越繁华、人类越来越多的人间寻到了他的下落,那时,他独自居于江南小镇,活得像个独来独往的村夫,身上也没有了天神的气味。那时,我也早从一些妖怪口中听说了,天界已有了新的神,月老已不再是月老。可那又如何呢,即便他落魄凡间,也非凡人,杀他,我未必是对手,换上美人的皮囊去勾引他继而伤害他就更不可能了,这个人,根本没有爱恨感情。所以我挺苦恼的,除了天天在他门外偷偷窥视,用邪术在他窗口埋下可以偷听他说话的符咒之外,我找不到任何接近他的机会。直到……”它嘿嘿一笑,“那块石头来找他。我方知他之所以能做到无爱无恨无懈可击,使因为他断了情腺。可惜,他两次辜负了石头的好意。在那个大雨滂沱之日,石头很沮丧地从他家后院钻出来,躲在一块大石头后伤心大哭。”
    我一惊,脱口而出:“你拿走了情起箭?!”
    “不是我拿走了它,使它选择了我。”阿松纠正我,“起初我并不知它是什么,但它竟接上了定言的情腺,还告诉了他那个女人的下落,就凭这两点,我就肯定,我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到了。而我更没想到的是,这块被他抛弃的石头居然问我,可不可以收留它。我很惊讶,问它怎样才是收留。它说,离开跳动的心脏太久,它就会失去说话与思考的能力,变成真正的石头,可它像一直这样活着,所以,如果我同意与它达成协议,它就会刺进我的心脏,与我为伴。作为回报,它的力量会转移到我的身体上。”它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笑,“随意接上或者断掉任何人的情腺,以及只需要吹一口气就能制成的姻缘线,还有穿透人心看到对方最爱之人的能力,三种专属月老的本领,我也有了。接着,我一路跟随他十年,看他最终忍不住去了那个女人身边可又不敢靠近她,从江南到洛阳再到西安,这个女人像花蝴蝶一样地生活着,可他除了远远看着她,什么都不去做,我太容易地看出他的难受,原来这个女人,是他的死穴。所以我不着急了,接回情腺的他,再不是无懈可击的神,我要慢慢等,等一个最好的机会。”
    “所以,你等到了沈子居。”谁说野猪蠢钝鲁莽,当它对某个目标执着到一定程度时,它就是最完美的阴谋家,它虽轻描淡写,可单单一个等字,已需要耗费太多忍耐与煎熬。
    “对,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是成全我的关键。”阿松舒心地说,“当微澜与沈子居爱得死去活来时,我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也就在他跟到西安的第一年,我从虫人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说蓝鲛族最厉害的武器‘烬弯’出现在了陆地,就在离西安城不远的地方,由一只叫端午的蓝鲛保管着,要小心,千万不要被装进去啊,否则只能在那个盒子里反复循环你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我很兴奋,有什么能比让这个轻易就摧毁别人的神反复尝到痛苦滋味更棒的呢?于是我费尽心思去寻找蓝鲛,可惜一直未有寻获。两年后,当我已经放弃寻找‘烬弯’时,我却从一直被我用应声虫监视的沈子居那里,得知他收留了一对蓝鲛,一个叫永欢,一个叫端午,并且是由他的好友九厥介绍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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