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续钟情

    我站在那里，就像是突然穿越了一样，直到身旁的笑笑拉了拉我的手指：“爸爸！”
    婆婆朝笑笑招了招手，小丫头就松开被我握在掌心的小手，走进门的时候，钟念尧扶着门窗蹲下身体，将笑笑亲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笑笑随婆婆一起进屋，钟念尧这才艰难的起身，定定的看着我，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老婆，我回来了！”
    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我下意识的朝屏幕右下角望去，就是这一瞥，心就卡在了嗓子眼。我没有看错，那个小角落不停闪动的头像，是孟城轩。心里一阵惊呼，这才记起对他设置的隐身可见一直保留着。
    我愣在那里几秒，手微微有些颤抖的将鼠标移到那处，双击，虽然对话框弹出的时间很短，我的心却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直到眼前出现单一的字“在？”悬着心似落下了些许，犹豫许久却是再强忍着颤抖的手指，很快敲下一个“在”，然后回车。
    对话框上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而我的心扑通扑通，就像是一个计时器，一秒，两秒…..过了好一会儿，我发现孟城轩的头像竟已是灰色，再点开qq主面版，这才确定他早已经下线亦或是隐身，而我的视线却停留在那个“在？”上，久久没有移开，以至于他什么时候离开了，都没有发觉。
    耳边依旧是那略有些伤感的音符，当真是一句话就哽住了喉，突然扭头看过窗外的夜色，依晰可见远处的街灯，就像歌中所唱，当背景的海市蜃楼。
    我的眼前，似蒙上一层雾，而思绪却随着那朦胧的夜色，越飘越远。
    “钟离，我喜欢你！”孟城轩站在我面前，毫不掩示的说“我想让你做我未来孩子的妈妈，你愿意吗？”
    站在梧桐树下的我倏然脸红透半边天，双手垂在身前勾弄着手指，头微微垂下，俨然一副娇羞的姿态，直到视线里多了一双耐克运动鞋，这才发觉孟城轩不知何时已经立于我的面前，随及便听到他略微放低的声音“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心思被拆穿的后续自然是恼羞成怒，抬头欲和他争辩，却不料刚一对上他的目光，下一秒双唇便被一丝凉意覆上，就这样，我和孟城轩成了法学1班第一对情侣，也是最令人羡慕的一对。
    他的专业成绩虽不是班上第一，却也是保持在前三，而我也紧随其后，保持在前八，而以他的性格，学习玩耍两不误，所以大二开始，他便利用周六末以及节假日的时间，带我到处旅游。
    襄阳的古隆中，宜昌的三峡大坝，西陵峡，十堰的武当山，钟祥的明显陵，黄仙洞，湖北的好多个市县的风景区，都留有我们的足迹。而宜昌的那个夜晚，就像是烙印一样刻在我的脑海里，依旧是深情的拥吻，依旧是耳语嘶磨的诉说着你浓我浓，可是情到深处，唯独那次孟城轩没有控制住自己，而我也放纵的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最后的最后，他守住那道防线，躺在我身边大口喘着粗气。
    他说，钟离，这辈子，你都是我的！
    甜蜜是给人回味的，而伤痛却又是给人警醒的。每次想到宜昌之行，都让我有些后怕，那次我差点从山上跌落，若不是孟城轩不顾一切的过来拉住我，摔到地上的一瞬间将我护于身上，恐怕那摔断胳膊的人，躺在医院的人就是我。
    还记得我趴在他病床边大哭的情景，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和我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的看着说：“傻丫头，若是你有事，这辈子我要怎么活？若是我有事，我又怎舍得丢你一个人孤独终老！”
    我发誓，这是我听过的最打动人，最感动人的情话。用钟念尧当时的话说“钟离，你此刻是不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了他？”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却不料被病床上的孟城轩打趣到不行。
    就这样，我和孟城轩在恩爱和争吵中度过了大学余下的两年，在大四的下学期，我对自己和他的未来无限憧憬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妈妈，黄玲。不得不承认，曾经我最不为惧的狗血剧情，竟就这样上演。
    他们家并非大富大贵，也非官宦之家，却也是拥有自己的公司，然后，然后就是大家电视剧里看到的，门不当户不对，他有自己的前程，他有父母的安排，总结一句话就是：他妈看不上我这个农村姑娘。
    我并没有将他母亲来找我的事，以及那些挖苦人心的话告诉孟城轩，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并不想在还没嫁给孟城轩就将婆媳关系弄僵，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事实上，别人压根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就毫不犹豫的将我列入不考虑范围之内。
    接下来忙碌的招聘月，我和孟城轩都投入到紧张的找工作状态，其他事当然都退居二线。若是我知道，当初他妈妈来找我就是个定时炸弹，就算是毕业之后成无业游民，我也定不会将这事拖到无可救药，甚至说失去他。
    “咚咚咚！”
    我下意识地将桌面上的窗口关掉，刚转身钟念尧正端着一杯牛奶进来：“别忙太晚！”
    我接过：“谢谢！”心头的愧疚感袭卷而来，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有些心虚。
    “我先去睡！”他吻吻我的额头，转身欲走。
    我拉住他，第一次主动凑上去，生涩的暗示。
    起初他只是温柔的回应，直到我伸入那家居衫里，抚上他健硕的胸膛，钟念尧捞起我的身体，宣誓一般：“将你，就地正法。”
    今晚的他似乎不知疲倦，从书房到客厅，再到卧室，大汗淋漓之后，竟倚靠在床头抽烟。我头枕在他的腿上，仰望着从他口中吞吐而出的轻袅，有些失神。
    不过四年，变化太多。
    我爱上了钟念尧，无可厚非。
    只是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记忆，未曾褪去，却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从前。于我和孟城轩，亦是如此。
    可为什么再见到他，那些暗藏在心里的小怪兽，再也不屑潜伏，争相涌现？头一次，读不懂自己，甚至说，讨厌这样的自己，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到底算不算始乱终弃。
    又或者，我对钟念尧有意，却还对孟城轩存着情。
    脑海里交错的影子，化作眼前的面孔，我伸手夺过他指间的烟蒂，低语：“听说事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我也要试试。”言罢，连钟念尧都来不及阻止，深吸一口。
    咳咳咳…..
    他笑的似个孩子。
    “阿离”钟念尧轻轻拨弄着我的发丝：“当初坚持让你生下笑笑，我确实存有私心，幻想着有一天，或许你会因为孩子，接受我，原谅我，甚至爱上我。”
    这是钟念尧第一次说这些，声音很轻，包含淡淡的忧伤。
    在他眼里，我看到自己的影子，曾经那样狠心的自己。想要解释，却被他指尖轻按，继续道：“我从没后悔娶你，因为幸福，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嘴角的一抹笑笑慢慢化开，我能听到他略带磁性的嗓音继续，像是对甜蜜恋人最长情的告白，又像是离别的车站，那永远化不开的浓厚的不舍，他说：“我们会一直幸福，是不是？”
    心里有个声音，悲伤的，婉转的，动人的，低沉的，看到他期待的眸子，再也忍不住，轻轻抚平拧在一起的眉角，笑言：“肯定的！”
    这一刻，我以为拥有了全世界。
    只是没想到，事情并不如我想象那样简单。
    钟念尧出差的第三天，孟城轩再次闯入我的生活。
    上次与孟城轩交手的案子，我转给了淑晴。她一直追问我为何突然撒手不管，像是突然开窍一样，拍拍脑门，然后凑到我耳边：“难道，孟律师就是前男友？”
    我微愣，却没否认。
    她不可置信的表情确实夸张，我只好无奈的笑笑，不欲解释。
    “难怪，他说是校友，眼里却闪着不一样的光！”
    淑晴喃喃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就连自己都预料不到的轻抖，握在手里的一沓文件洒落在地上。她转头惊讶的看着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平时大咧惯了，但察颜观色这回事，明理儿人都懂。“你下午还要开庭！”她小心翼翼地提醒。
    我轻“嗯”一声，便快手拾起地上散落的纸张，坐到电脑前，强行拉回思绪。
    ###
    审理结束，我正在收拾开庭用过的资料，委托人张先生和他的老伴走过来道谢：“钟律师，谢谢你！”
    “您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我还是有些担心的叮嘱：“虽然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小兰的心理工作，您二老还要多关注！”
    “知道，知道！”
    法院到事务所，有一段小路，人不多，够安静。许是受案件的影响，脑子里一直想着小兰的事儿，不觉就往小巷子走去，打算步行回事务所。
    17岁的姑娘，如花的年纪，遇到这样的事儿，该承受多大的压力，心里一阵婉惜。
    “就是那贱货！”
    一阵哄乱，我本能的回头，却不料转头就挨了一巴掌，力道足够大，以至于刹那间耳中嗡嗡作响，伴随着低浊的谩骂：“臭婊子，让你多管闲事，老大这会儿蹲局子！”
    原来，是报复。
    光天化日竟没了王法，让这些犯事的崽子出来横行。
    我扬起手里的包，一阵乱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定眼看过，面前有三个年轻小子。虽说大学学过散打，以一敌三却也是不切实际，暂且退后防守。
    其实，当时并没有想太多。
    “嘶”手臂处传来钻心的疼，这才发现眼前的人竟挥舞起刀子。
    这一刻，我有些慌。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即跑起呼喊着救命，希望这午休时分还能有拔刀相助的人。
    “啊！”耳边响起一阵惊呼，回头就看到孟城轩一个踢腿，稳稳地落在那人的小腿之上，而后那人便半跪到地上。后面两人见势一齐冲了上来，孟城轩一个勾拳打在其中一人胸口上，却不及抵挡另外一人。
    眼睁睁看着那刀子，划上去，染红刀刃。
    顿了几秒，那三人竟匆匆离开，神色恐慌。
    我也被惊呆了。
    回过神时，孟城轩正抵靠在墙边，一只手死死按住受伤的手臂，可血还是不断渗出。他朝我笑着，表情却越来越勉强，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
    “你….你怎么样？”
    我跌跑到他身边，拭图用纸巾捂住那不停冒血的伤口，由白到红不过一瞬间，我是真的慌了。头顶的声音有些模糊：“电话，120！”
    对，急救电话。
    我掏出手机，一个慌神，掉到地上，摔成两半。
    眼泪当下就流出来，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恨自己，一事无成。
    我将手机装好，按下开机，时间慢的就像静止一样，心里不住的喊着，快，开机，快！
    面前突然递来一只手机，他的手染满血渍，我仰头看到，泪都模糊了视线，他擦拭着我的泪，小心翼翼。飘缈的眼神好似在说：“相信你，相信你。”
    刺耳的急救声由远及近，随及是浓厚的刹车声。我能感觉到三三两两的白影从我眼前晃过，孟城轩平躺在担架上，双眸紧闭。我再也支撑不住，两腿发软跌坐到地上。
    “你没事吧！”
    我抬眸，看到护士担忧的眼神，摇摇头。突然想到孟城轩，猛然抓住她的手臂，紧张地语无伦次：“他，他怎么样！”
    “已经送到救护车上，你是家属吗？”
    “我也去！”答非所问。
    语罢，我努力撑起身体，朝巷子口奔去，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孟城轩，你不能出事，不能！”
    ###
    坐在急诊室外的等待区，我整个人还是懵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回想起巷子里的一幕，现在还有些后怕，若是没有孟城轩，恐怕此刻躺在医院的人就是我了。
    虽不至丧命，但那三个混混也是有备而来。
    我在孟城轩的电话里，找到了袁初心的名字，她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她叫孟城轩哥哥。
    “请问有没有一位叫孟城轩的病人，刚刚送来！”
    我抬头，望见袁初心正在护士台，起身喊她：“袁初心，这里！”
    她闻声扭头，而后步伐慌乱的小跑过来。
    “孟城轩，他…..我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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