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夫抵良田

妇唱夫随_第一零二章 暂且了结


    “李大嫂你这是在干什么?赶紧起来!”秀娘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赶紧要把李大婆娘给拉起来。
    但是李大婆娘就是死死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认错求原谅。
    秀娘无法,只得说道:“我早不生气了,李大嫂你赶紧起来吧!”
    “真的?秀娘你不生我的气了?你答应救你大牛哥了?”李大婆娘赶紧就抬起头问。
    她只说不生气了,何曾说过帮忙救人?她一个村妇,有时候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呢,哪里还有本事去管旁人的事?
    秀娘幽幽叹了口气:“李大嫂,咱们一个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年,你并没什么坏心,所以就算你做了些什么我也不会往心里去。但是李大哥那件事,我确实是有心无力。”
    李大婆娘立马失望的垂下脑袋:“说来说去,你还是在生我的气。算了,我就知道,我干了那么坏事,你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还会来帮我们?我还是回家去吧,要是他爹死了,我就带着两个娃儿一起上吊算了!一家子在地下也能有个伴。”
    说着就爬起来,蔫头蔫脑的往回走。
    秀娘见状,忍不住开口叫道:“李大嫂!”
    李大婆娘脚步一顿。
    秀娘抿抿唇,终于还是选择开口:“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更何况在这件事上,我们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大牛哥如果真无辜的话,你们只要拿得出证据来,那就至少可以确保他的性命无虞。”
    “我们有什么证据?那些帮工的一个个就跟傻子似的,一问三不知,说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去帮忙做个证,他们就吓得屁滚尿流,我说给钱都不干!”听她这么说,李大婆娘越发的伤心,眼泪刷刷直往下滚。
    秀娘眉头微皱:“那些人怕惹上官司,当然是能避则避。只是你们自己呢?你们拿不出证据了吗?”
    “我们也去衙门口跪了,哭求了啊!可是县老爷根本就不理我们!”李大婆娘眼泪流得更凶了。
    秀娘满头冷汗直往下掉。
    这叫什么自救方法?当官断案,求的是真凭实据好吗?
    无奈,她又问:“那李大哥呢?你有没有问过他?”
    “他?他能有什么?家里的钱和事都是我管的!”
    我的天!
    秀娘真想扶额,到底是自己表达不清,还是这个人理解有问题?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两个人的脑电波不在一个频率上?
    连忙深吸了一大口气,她继续循循诱导:“这些事怎么说得准?你还是去问问他吧!李大哥不是经常往刘家的酒楼里去送菜吗?说不定他就知道什么呢!”
    “他能知道什么?”李大婆娘脑子还是没转过弯来。还是李老四像是明白了什么,赶紧对秀娘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秀娘姐!”
    说完拉上李大婆娘就走。
    李大婆娘还云里雾里的。“你干嘛拉我呀?秀娘妹子还没告诉我法子呢!”
    “秀娘姐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咱们还是赶紧到牢里去看看大哥,看看他能有什么话和咱们说吧!”李老四小声说着,脚下急急的走。
    李大婆娘还是不大明白,嘴里叽里咕噜的,只是被拉扯得站不住,只能乖乖跟着他走了。
    两人走后,溪哥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秀娘回头耸肩:“他们应该听明白了吧?李大哥应该没事。”
    溪哥点头:“李老四不蠢。”
    那倒是。两个人里头,只要一个人听明白了她的暗示,那么这事就好办了!秀娘舒了口气,又禁不住苦笑摇头。
    她还真不知道,李大婆娘居然脑筋这么轴。她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她居然还没忘点上去想!以往和自己吵架时,这人明明看起来也狡猾得很啊,可怎么一遇到正事,这人就……
    正想着,溪哥突然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秀娘一怔,抬眼就看到溪哥正定定看着她。
    “干活去了。”他道。
    秀娘连忙点头。“好。”
    这件逍遥散引发的案子,史称逍遥散案,从天运城开始,迅速蔓延到全国各地,最终在京城闹到最大,一度令举国上下的达官显贵人心惶惶,更令不少投机之人因此丢了性命。十多年后,当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不少亲身经历过的人唏嘘不已。
    自然而然的,身为天运城下面的月亮镇,在事情闹出来的开始阴云就笼罩在了所有人头顶上。再加上有村里人被卷了进去,所以镇上的风言风语都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村子里。
    秀娘更是在第一时间就从孟举人那里得到了汤师爷那里弄来的一手消息。
    “说起来这李大还真是好命。以前姓刘的一直不肯给他写契书,他就天天去说,天天去说,每次送菜去镇上还得找到刘财主死缠烂打,刘财主招架不住,就给他写了一份。他还不放心,花了一个铜板请衙门外头专门给人写状子的秀才念了一遍,确定内容无误才收下了。结果契书才刚拿到手,逍遥散案就爆发了!姓刘的这次是小命难保,他却因为这一纸契书,保住了这条命不说,还连大半身家都留下了,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孩子们下学后,他又来到秀娘家里蹭饭。水足饭饱后,他就又开始长吁短叹。
    一面叹息着,他还一面不住的拿眼睛往秀娘那边瞧。
    秀娘低头收拾碗筷不理他。溪哥听着他装模作样的呼号,忍无可忍走过来将秀娘挡在身后,冷冷看着他哼了声。
    孟举人立马就跟被根针狠狠戳了一记,忙不迭蹦起来。“哎呀,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今晚好好温温书,明天还得教孩子们呢!我走了,大哥明儿见,大嫂明儿见!”
    一面说着话,他一面拔腿就跑。
    只是跑出去没几步,他就看到前头的路上,李大婆娘和李老四等几个人搀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缓缓往这边山上走来。
    一看到外人,孟举人赶紧就收了凌乱的步伐,啪的一声展开扇子,慢悠悠的吟着小诗沿着羊肠小道漫步,一派闲庭信步的模样。
    只可惜,这群人的目光都放在中间脚步蹒跚的人身上,根本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直接就和他擦肩而过。
    他们径自来到秀娘家菜园子外头,远远见到秀娘两口子,这一群人就扑通扑通都跪下了。
    秀娘和溪哥也早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却还没等反应过来,居然就看到他们跪下了!
    秀娘吓了一跳,连忙推开篱笆门迎出来,就听到中间的李大趴在地上,感激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呜咽:“多谢秀娘妹子的救命之恩!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以后我就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你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李大婆娘也不停擦着红彤彤的眼睛,看着秀娘的眼中早没了当初的嫉恨,反而满满都是感激。
    秀娘微微一怔,赶紧推着溪哥将人给扶起来。“李大哥李大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大哥你在牢里待了那么久,肯定是又累又饿,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好好洗一洗吃饱了饭,再休息休息,其他的再慢慢说。”
    “那些可以以后再说,秀娘妹子你的救命之恩我必须先谢了!”李大昂起脏兮兮的头,因为多日的折磨而写满了疲惫的眼中透出几分光亮,“要不是你提醒我一定要和刘财主写契书,说不定我就要和他一样是个死罪,怎么可能这三十大板就完了?我能捡回这条命,都亏了你的帮忙,我必须给你磕三个响头,不然我就是回家也坐不住啊!”
    只是他想磕头,溪哥却一把就将他给提了起来。李大挣扎几下,最终无果放弃。
    秀娘连忙也摇头道:“李大哥你这话说得太严重了!我只是随口提醒你一句而已,真正能让他写下契书也都是你自己的功劳。你要感激就该感激自己缜密的心思,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和我没有多少关系。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李大嫂还有叔叔婶婶他们肯定也都等急了。”
    李大婆娘一看这状况,赶紧就自己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满脸羞愧的对秀娘道:“秀娘妹子,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在这里向你认错了!只是我家的钱这些天都花在牢里打点上了,就留下几百个大钱,你肯定也瞧不上眼,我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我代我家男人给你磕三个响头,一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是为我以前做的那些错事认个罪。我知道你心胸宽广,不和我一样小肚鸡肠,但做错了就是错了,这个头我必须磕!以后我也保证,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说完这些,她才一咕噜爬起来,双手搀上自家男人:“头我替你磕了,咱们回家去吧!”
    “好。”李大这才点头,夫妻俩双双转身离去。
    她这动作做得太过顺溜,秀娘和溪哥一开始的注意力都放在李大身上,一时忽略了她。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头已经磕完,连话都说了一半了。
    秀娘无奈,只能任她说完,再目送他们的身影远去,才算是长舒了口气。
    “这事可算是了结了。”她低声对溪哥道。
    溪哥颔首:“了结了就好。”
    “是啊,了结了就好。”
    秀娘也点头,压在心口上的那块大石头彻底的移开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事闹的风风火火,风波几乎波及全国,就连后续也格外的惊人。
    而且这分明和他们牵扯不上什么关系的事情,却又因为某个人的关系,生生将他们给拉扯了进去。
    这个人不用说,必是无风也要起几分浪的吴大公子无疑。
    再次来到镇上,并且顺顺溜溜的登堂入室,进到县衙的后堂,秀娘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做了五六年的村妇了,她早习惯了自己这个身份定位,也习惯了就连村子里的里正自己都需要仰望的境地。再加上那次不愉快的坐牢经历,让她对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制度有了深刻的认识。
    她这样的升斗小民,这辈子都应该注定无法与做官的走到一处去的。但阴差阳错的,这次却能有幸得到县太爷的邀请,做了他的座上客,这如何不让她欣喜?
    这感觉,简直比自己第一次走进大学的课堂执教更让她难以自持!
    不过,她内心深处的情潮涌动无人可知。在慢步走进来的吴县令眼里,秀娘这个村妇简直比吴大公子满口夸赞的还要雍容沉静得多!
    原本听到吴大公子一口一个秀娘大姐,他心里还是很不屑的。一个小小的村妇,只是因为从小在大山里长大,所以熟悉各种野草,这次阴错阳差的认出了逍遥散,这也只能说明她运气好,并不能证明其他。
    而且在他的印象里,村里人一定都是满身土气,到了县衙更是紧张得坐立不安的。但等一眼看过去,秀娘却是一身浅蓝色洗得发白的衣裳穿在身上,衣料和样子都极普通,但衣服却是整整齐齐,就连个衣角都没有翘起来。一头乌发简单的挽了个髻,用木簪子挽了,整个人简单质朴却又镇定从容,哪里有半分村妇的粗鄙模样?
    再看看坐在她身旁的溪哥,他眼睛又是一亮!忍不住加快脚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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