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舍的夏天

夏天的结束


接下来的一周几乎像是做梦一样,杜宇飞带着林念念游走在石家庄的大街小巷。这是一个建立历史很短却发展迅速的城市。杜宇飞会在赵州桥买下小女孩的玫瑰花,杜宇飞会在苍岩山顶大声喊出林念念的名字,杜宇飞会拉着她的手穿过峡谷。累了就躺在床上,紧紧抱着彼此,就好像抱住了一个世界。他会说出一大堆情话,他会陪她坐上幼稚的摩天轮,更多的时候,他说他爱她。晚上,念念的手指点点杜宇飞胸口的纹身,“杜宇飞,你和我回去好不好?”思索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
    “念念,你想我回去的话,我当然,会跟你走。回去复读一年,然后去找你。”
    “好。”念念笑出了声,手指开始不安分起来,这里揉揉,那里捏捏,杜宇飞的腰身修长,没有多余的赘肉,念念很是羡慕。
    “呵呵,”杜宇飞试图抓住那只动来动去的手,“林念念!”声音忽然严肃起来,念念不敢动了。
    整个房间是两个人静静的呼吸声,念念蜷缩在杜宇飞怀里,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初秋的夜晚还带着余热,念念只觉得额头开始沁出薄汗,“林念念,我想我们会结婚。”杜宇飞忽然这样说道。
    “好。”念念的声音就像蚊子在咬。
    “你说什么?”
    “好。”
    “什么?”
    “我说好,杜宇飞你个混蛋。”
    杜宇飞握住念念的手,郑重地亲了下去,他唇的温度滚烫,就像完成了某个神圣的仪式。整个屋子回荡着林念念的心跳声。早起的时候,杜宇飞舍不得叫醒还在熟睡的林念念。亲吻她的额头,杜宇飞准备最后去一趟工地,然后回去。
    林念念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单还有压陷下去的痕迹,只是冷冷的失去了温度。“等我。”枕头旁留下纸条。念念卷着被子翻身打了个滚儿,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幻,却又是真实的。她的手背还在发烫,她舍不得起床。上午十点,念念心不在焉的在房间翻阅着杂志,令人眼花缭乱的时装走秀,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喂?”“喂,请问是林念念小姐吗,这里是河北省第二人民医院,请你马上来医院一趟,杜宇飞先生脑受伤严重需要家属签字。”出租车上的林念念整个人几乎是空白的,脑受伤?怎么会。付钱的手在颤抖,“您好,我是林念念,杜宇飞的家属。他现在在哪,情况怎么样。”“我给你查查,杜宇飞先生是今天上午9点57分入院,在302病房。”来不及说谢谢,林念念急忙走上楼梯,医院楼梯梯度很高,念念到三楼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308,307,306……303,302,”念念看见的是蓝色的担架上,一个人盖着白色的被单。“林念念小姐吗?对不起,关于杜宇飞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念念被鞋子包裹的脚踝开始疼痛,如针扎般密密麻麻,身上的每一处都不曾放过。念念揭开床单,露出了苍白的脸和*的身体,没有血色,却好像天使一样纯洁。大脑有些晕眩,“杜宇飞,你起来好不好。你不是说要跟我回家吗,你起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逝者已往,还请多保重。”“你们走啊,他是杜宇飞,他怎么可能死。你们给我滚啊。”眼泪掉了下来,念念拼命擦去,书上说过,在人尚且没有入土为安的时候流泪,灵魂便不能安葬。捂住嘴巴,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悲伤溢出。不能哭,不能哭。这不是杜宇飞,杜宇飞会说好听的情话,会揉乱她的头发,会牵住她的手,只有点点余温的皮肤没有熟悉的温度。他说会和她回家,他说会和她结婚,他说爱她,她有没有回答,她始终是相信的。她唯独不信这次,他是真的离开她,不是搬家,不是去石家庄,不是陪在她身边。再大的勇气也没能制止眼泪流下。火化遗体的那天,念念迟到了半个小时。她不知道怎样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杜宇飞的身体扔进去而不会发疯。她睡的很沉,沉到梦见了离开的少年,沉到分不清现实或者梦境,沉到不愿意苏醒,但她舍不得,舍不得不去见杜宇飞最后一面。火化是林念念决定的,她不曾想过最后她和他的结局是这样,其实她一直都忘了问为什么是石家庄,第一次带她来这儿,第二次离开她也选择了这里,林念念有预感,杜宇飞会想留在这里。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的疯狂,就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夏天的结束。念念将骨灰坛交给住持,这里环境清幽,云雾缭绕,眼泪一滴一滴打在白瓷上。“铅泪结,如珠颗颗圆;移时验,不曾一颗真。”住持转动佛珠,“施主,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施主何必在苦海幻浮沉灭。”“住持,每个生命是不是都会有转世的机会?”住持没有回答,将骨灰坛放进骨灰龛,那里安息着众多苦难的生灵。“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住持的声音已然飘远,他让众生学会放下。可是,众生皆凡人。“杜宇飞,你要乖乖的走过这一世,然后,下辈子停在1999年的窗台,一定,一定要记得向八楼的林念念招手。”谁的哭泣惊扰了林中的寒鸦,凋零了又一年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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