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流年

  “暖暖，你说吧，哥听着。”
  “……哥……你声音好难听啊……还有，你哭起来好丑。”
  她用气声一字一句在他耳边吐吸着，说得吃力。
  秦燚清了清嗓子，又摸了摸脸。可刚把眼泪擦干，它又从眼眶跳跃而出，层出不穷。
  “哥，我再跟你说几句吧，然后我就睡了……”她好疼，浑身都疼，真想好好休息休息。
  秦燚趴在她身前，侧着耳朵用心听着。
  “哥……谢谢你陪着我……”谢谢你对我的不弃，谢谢你对我这一辈子的爱……
  刚说完第一句，秦燚的眼泪便滴落下来，落在她脸上，秦燚赶忙给她擦干净。他的妹妹，怎么能弄脏呢？
  “哥……妹妹太不乖了，总是让你生气，我们还吵架了……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妹妹向你道歉……”
  “哥……妹妹支持你了，不要和周稚在一起，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别恨别人，别恨那个车主……别折磨自己……咳……”
  她说话更吃力了，秦燚害怕地抓着她的手。她的手好凉，是那种将死之人的温度，他连忙放到嘴边，用自己的呵气温暖着。
  “哥，妹妹累了……妹妹想和你永远生活在一起……”秦暖说完最后一句，眼眶里憋着的泪终于无拘束地流下来。她没力气了，眼泪也没力气憋着了。
  秦燚小心地吻着她的手，连忙说：“好好，那你休息……哥也想和你说说话……”
  秦暖眨了眨眼，秦燚知道她在听。
  “妹妹，你原谅我，你哥就是个混蛋……哥不该跟你生气，哥是个大混蛋……你在听吗？”秦暖眨眨眼。
  “哥真的好蠢，自以为自己怎样，其实这些年都白过了……哥现在唯一自豪的事，就是把你带大……暖暖，你回应回应哥。”他语气哽咽，回忆过去的一切，又生怕她睡了。
  “你知道吗，你就是哥的骄傲，哥愿意宠着你疼着你，就是因为咱俩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你在听吗？”
  秦暖睁开眼，秦燚笑了，继续说。
  “暖暖啊，你放心，等你好了，哥就带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玩，哥一起太蠢了，天天把你关在家，都把你憋坏了……”
  “暖暖，你恨不恨哥啊，暖暖……暖暖！”
  秦暖不眨眼了，永远地闭上了，秦燚连忙捧上她的脸，轻声叫着。
  暖暖，你怎么不理哥了？又不理我，是不是讨厌哥了？
  暖暖！哥今天给你买了你想吃的烧卖了，你这个小馋猫……
  暖暖！哥现在在认真读书了，这样你就不能说哥没文化了……
  ……
  暖暖，你走了，哥怎么办啊，哥好害怕没有你，暖暖你别吓哥……
  他捧起她的脸，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轻柔地吻着他最爱的公主。额头，眼睛，鼻子……
  暖暖，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
  秦燚喊了无数声，秦暖安详地闭住了眼睛，再无回应。
  秦燚轻柔地把她的头放在垫子上，给她盖好了单子。
  “你累了啊……小懒虫，那你就睡吧。”
  “可你也不能睡太久啊，得记得起来吃饭，哥给你把烧卖留在桌上了。”
  “你起来就给哥打个电话吧，这样哥就放心了。”
  “……暖暖……”
  他双手无力地垂下，身子一倒，头磕在了手术台上。
  可这样的痛他已经麻木了，以至于半点知觉都没有。
  “暖暖，哥想你了……”
  他头埋在那手术台上，最后低低地说了声，眼泪无声地奔泻。
  这一切，秦暖都不知道了，可她还是很幸福。当她闭眼的那一刻，她哥又在她的眼睛里，那么温柔地看着她，满是甜蜜。她是带着幸福走的，所以也走得安详。
  秦燚一直跪在手术台边。
  最后当廉磊来了把秦燚从手术室里背出来时，他清楚地看到地上积了一滩的水。
  ☆、Chapter63
  廉磊把不省人事的秦燚放在病床上，秦燚整整睡了两天。这时他的脸上表情特别温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梦中，见到秦暖了。
  他的确见到秦暖了。
  从暖暖出生，他一直陪着她，不过梦里她没有死，还好好地活着，与他相守着。兄妹二人很幸福，也很快乐。
  于是秦燚笑了，脸上单纯的笑容像个孩子似的，无忧无虑，那一刻，秦暖真的还在。他真想沉浸在梦里一辈子，一辈子陪着她。
  可他还是被唤醒了，唤醒他的，竟然是秦暖。
  她笑着说：“哥，你快成大懒猪了，竟然还在睡啊！快起来，我要吃烧卖！”于是他猛地坐了起来，奔下了床。
  他拉开门，正要往外奔，却被一只大手拦住。他惊讶地抬头看，手的主人是廉磊。
  “哎，姐夫，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得去给暖暖买烧卖了。”
  廉磊的表情很古怪，先是肌肉抽动，然后又是悲伤，最后皱眉。他吞吐着说出一句话，让秦燚晕了过去。
  “你清醒点，秦暖已经不在了。”
  秦燚听完，不解地看了看他，然后笑了笑，最后昏倒在他臂弯里。
  于是秦燚接着做梦，秦暖还在。
  她见他没买来烧卖，想要娇声埋怨，但又理解了。哥对她这么好了，她不能因为一个烧卖去怨他。
  秦燚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那哥今天给你炒菜吧，哥好久都没露一手了。”
  秦暖高兴地点点头，拍着手。
  秦燚笑了笑，进了厨房。
  梦里，他陪着她过了一天，待到夜里时，正要上床睡觉，他却被拉醒了。
  现实里，他张开了眼，看着梁凌站在他床前。
  “我这是怎么了？”
  “你……睡了一天。”
  秦燚摇摇头：“你少骗我了，我今天可是陪着暖暖待了一天，还给她做饭了呢。”
  梁凌笑了，做饭？他不知道秦燚还有这技能啊，泡方便面算吗。
  “你清醒点，秦暖已经不在了。”
  秦燚不太高兴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和他说这话？他的暖暖明明就是明天陪着他啊。
  他瞪了梁凌一眼，又一闭眼，睡着了。
  梦里和上次不一样了，这回是篮球赛。
  梁凌完美地投了个三分球，引起一群男生女生的欢呼。秦燚啧啧嘴，不甘落后。
  他的扣篮一样精彩。
  而且……
  在最后一球时，对方防得太严，就在大家都认为没戏了的时候，他逆天地一跃，球完美无瑕地进了筐。对方防守则没想到他也会三分，而且毫不亚于梁凌的技术，张着大嘴表示吃惊。
  欢呼声又响起，秦燚得意地看了看梁凌，又看了看欢呼的群众。秦暖高兴地跳起来，拍着手向他欢呼。
  他骄傲地指了指梁凌。
  “你看，我妹不是在呢吗，以后别瞎说。”梁凌莫明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秦燚权当他是尴尬地无语，也没在意，又扭头和秦暖挥手。秦暖高兴地朝他跑来，银铃似的笑声清脆动人。
  可秦燚却停下了，他看着向他跑来的秦暖，终于愣住了。
  呵……
  **
  秦燚镇定地睁开眼，然后坐了起来。他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又看了看围了一圈的众人，轻笑。
  “梁子，我睡了多久？”
  梁凌沉声道：“一个小时了。”
  秦燚点点头。
  廉磊问他：“清醒了？”
  秦燚苦笑。
  大概他一直是清醒的吧，所以才更不愿相信。
  那到最后他为什么又愿意相信了呢？
  他不知道，只是这次的梦里，秦暖表现地漏洞太多。她是故意的吧……她想要他清醒，所以他就走出来了。
  “暖暖叫我出来的。”
  郭杰一听，又呆呆地说：“你清醒点，秦暖已经不在了。”然后还等着他昏睡过去，可这次，秦燚却直挺挺地坐在那，再没倒下。
  他脸上，除了那闪现的痛，再没其他的疑惑，淡着张脸，大病初愈后的大彻大悟。
  唐月和宋茹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宋茹的脸色比秦燚还差。
  秦燚看见她，温和地笑了笑：“你不舒服吗？”
  宋茹惊愕。他明明语气温和，她却不敢应，总觉得透着疏离。
  “那肇事的人怎么样了？”他转过头，喝了口水。他嗓子哑地几乎说不出话，难听极了。
  梁凌给他递上水，答道：“正在处理，证据的监控录像已经拿到了。”
  秦燚点点头。
  “不过，我们还有了个意外发现。”
  正说着，廉磊拉住他的衣角，有些犹豫。他担心秦燚刚好点，再生气发怒。
  秦燚见了，淡然地说：“有什么发现你就说吧，我还没那脆弱。”
  梁凌张口：“出事儿那天的监控里还显示，周稚去过你那里，就在暖暖出事的不到半小时前，她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
  说完，众人小心地看着秦燚的神色。秦燚握着杯子仍在喝水，神色没什么大起伏，只不过在听到周稚二字时，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梁凌放心了。
  “暖暖出来时是坐着轮椅，这很正常，但她坐姿奇怪。根据监控显示，她是前方靠着椅背，也就是说，她是倒退着轮椅坐的。这样不正常的坐姿说明，她上轮椅时非常的吃力，而且不方便，如果大胆推测一下，那就是她在家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而且很严重，并且急需帮助，要不然她不会那么着急自己坐着轮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