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曾相遇

走到楼下时，天下起了雨，透着阵阵凉。我们没有乘坐电梯，而是走了楼梯。在我的印象中，若是同行，他确实极少乘坐电梯，而我也从来没有反对过。
  一盏又一盏的照明灯，在他的指下亮起，又在我们的脚下暗去，缓慢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在静静的楼道里显得空旷而悠远，静谧而安宁……
  我的眼中，终不可抑制地泛起了浓浓的湿意，一滴一滴散尽在触手可及的背影里。
  我，或许自私、凉薄，可并非无心。聿荆扬，面对这样的你，我该如何才能装得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呢？
  荆扬，你知道吗，那些年，我一个人去了好多好多地方，也曾真心希望，能再找到一个地方，找到一个人，让自己重新开始，好好地生活下去，只是……这个世上，美好的东西真的很多很多，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然而，于我，总是少了些什么……
  虽然时至今日，一个人发呆时，我偶尔还是会奢想，在这喧嚣而寂寞的城市里，我苏茗儿依然可以握住你给予我的最美，与你一起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天空变换颜色，看着阳光蓄满掌心，看着我们的微笑落入彼此的心间……
  只可惜，你注定不是那个可以陪着我看一世风景的人。
  深夜里，钥匙转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强烈。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微微动了动还被他握着的手，拉住了他要迈入屋内的步子，轻声说道，“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吧。”
  聿荆扬的手略略紧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松开，轻轻地说道：“那你早点休息。”
  “等一下。”看着他就要离去的身影，我突然想到些东西，赶紧从包包中翻找出来，“这个袖扣，上次落在这里了，还你。这伞，你拿着。”
  聿荆扬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举手正待接过。
  “你，可否把钥匙还我？”
  聿荆扬的手在我的掌心上方停住，我突然有一些慌乱，准确地说是有些懊悔，不知道为何偏要提及这个。
  “苏茗儿，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好，若是你不希望我再进入，那就把锁芯换了吧。钥匙，我，是绝对不会还你的。”
  “聿荆扬，你究竟要怎样才明白，如今的我们，最最适合的，是不闻不问，不惊不扰，而不是彼此纠缠。我知道，当初，为了让我们在一起，你承受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可是到最后，我们终不过是向事实妥协。当年，我是亏欠了你很多，可你，终究也选择了娶她为妻。”他眼中的寒意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但我唯有忽略，“我尊重你当初的选择，所以也请你尊重一下我现在的生活，请你，不要再让我回想起过去，它，不管是好是坏，对我而言，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时隔这么多年，我是真的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没有了你的参与。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吗？”
  话音落下，楼道里，是沉沉的静寂，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显得刺耳。
  ☆、第十六章：如无意外，我马上就会订婚了
  “三个月，记得坚持。”这是那天他转身离开时说的话。那之后，除了每天清晨会收到一壶煎好的中药外，他再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了。
  连着周末，我整整休息了三天，所以到周一的时候，身子基本上是调整过来了。我原想着早点到公司，把办公室好好打理一下的，却不想，刘萧潇她们几个早已在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她们自开年以来一直都在加班。
  “怎么了，开年就忙成这样？”
  “橙色阳光走好运了呗。”刘萧潇笑着拿起打印机上的一叠纸，走到我身边，“这几天，就在忙这个。”
  我随手翻了几份，问道：“这么多简历？公司要招人？”
  “何止，几个业务部门还要重组呢。”
  “重组？这么突然？”
  “对。老板说，一者是考虑到今年易捷方面分派的工作量会比较大，总不能老是拉我们这些外行充数吧。二者，听说是公司有新老板加入，注册资本翻了两番，也要求业务部门重组。你看，五天时间，二百多份简历，还不包括已经删除的。面试，设岗，竞聘……三月中上旬全部要完成。”
  我努了努嘴，“这么快？！”
  “想来这两个礼拜，是没什么休假了。好在，有特批，若是实在忙不过来，可以问各个部门借人，只要跟他们的主任打声招呼就行。”刘萧潇一边说着，一边从纸堆中翻出其中一张，“茗茗姐，这是每个部门要招的名额和要求。你今天把简历分分类，然后交给他们主任，让他们确定一下，1：6的比例，面试分三批进行，三月上旬全部完成，具体面试时间再定。”
  “好。”
  “另外，这是我们部门这两个月的主要工作，你看看有什么遗漏的，补充后，每个人传阅一下。”
  “好的，知道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自是忙得不可开交。刘萧潇和我，不是在修改重组方案，就是在面试，不是在面试，就是在办理各种手续中。好在三个礼拜后，额外的工作都得以尘埃落定，一切恢复正常。我们办公室，除了需配合各部门继续做好易捷的项目外，此外的所有项目与办公室再无直接关联了，职责清晰得几乎如同小葱拌豆腐一般。不过，一下子从最繁杂的部门变成了最清闲的部门，还真真有些不习惯的。
  “这些文件不急，明后天做也来得及。”刘萧潇帮我理了一下办公桌，便拿起桌上的杯子塞到我手上，“走，去茶点坊休息一会。”
  “好。”
  “茗茗姐，我，好像很久没有见到李律师了，不在国内？”
  “嗯，还在英国呢，年前的案子，有点棘手。”
  刘萧潇笑了笑，接过我手中的杯子，替我冲泡了咖啡。我从冷柜中取出两块芝士蛋糕，一起坐到窗边的休闲椅上，轻轻缓缓地品了几口杯中美好的苦涩味后，拿起桌上蛋糕，切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含在嘴里，慢慢地感觉着它化去，甜润至心，正好映了眼前的景——湛蓝无云的天空，明净安详，带给人的，是明明白白的平静和安心，真的，好美。
  “茗茗姐——”
  “嗯——”我轻轻应着，收回了视线，看向刘萧潇，“怎么了？”
  “是不是，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爱发呆，就这么看着天，一个人，也能一动不动地坐上好久……”
  我抿唇，深笑，“或许吧。”
  刘萧潇亦深深一笑，端起咖啡，缓缓地，一口一口地轻抿着，等我差不多吃完蛋糕时，她问道：“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然后做个SPA？”
  “晚饭，可以，若是SPA的话，就算了。”
  “又要去逛书店？”
  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也不一定，可能会去打一会儿网球。”
  话音刚落，只听得身后有人蹬着高跟鞋跑来，“茗茗姐，茗茗姐，快，快，快，帅哥律师找你，不对，男神律师找你。”
  刘萧潇先我一步开了口：“君倩倩，你能不能不这么冒冒失失的啊？”
  君倩倩站到桌边，缓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玛雅，主任，面对这种骨灰级男神，哪里还淡定得了啊，玛雅，太帅了，见一次，帅新一次。”
  刘萧潇白了她一眼，又冲着我一笑，缓缓说道：“看来晚饭也吃不成了。”
  我一笑，起身问道：“人在哪里？”
  “和老板在一起呢。应该马上过来了。玛雅，来了，太帅了，不忍直视，不忍直视。”
  我转首，果然是李瀚逸，唇角不禁弯起——这家伙，前几天跟他通电话时还说不一定的，现在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了。
  我拿起杯子，小跑到门边，“什么时候到的？”
  “上午。”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办完事接你，正好。走吧。”说着，便转身而行。
  “去哪？我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你们老板说今天、明天或者后天，有没有你都无所谓。”
  “我们老板才不会说这种话呢。”
  “这么了解他？”
  “我是了解你，李瀚逸大律师。”
  “真的？”他突然转头看我，问道，“有多了解？”
  “懒得理你。”我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然后认真地说道，“你若是没什么事，先回去倒倒时差，我下班买菜过去，好不好？”
  “为什么不是陈述，你不是说了解我吗？”
  “李瀚逸——”我还真有点急了。
  “徐本源真是这么说的。你若不愿意，那下班后去尚品苑找我。不要买菜了，晚上一起出去吃吧。这是钥匙卡，收好了。”
  “哦。”
  我送李瀚逸进入电梯后，便回办公室了。耗到下班时间，坐公交到了尚品苑。进屋时，李瀚逸还在睡觉。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替他收拾了一下屋子。说是收拾，也不过是拿着块抹布，随意抹抹而已。应是个性的关系吧，家里每一件物品都在它该呆的地方，唯有被我随意丢在黑色沙发上的包包显得有些没规没距。环顾一圈，这个60多平方的客厅，一时间竟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它“容身”的地方。
  “在看什么？”李瀚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
  我看着他笑了笑，拎高包包，道：“没什么，我在看把它放哪里会比较好。”
  李瀚逸瞥了一眼我手中的包包，不屑道，“哪里不能放？”未待我开口，说道，“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好。”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自己有点“神经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