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曾相遇

  君倩倩自是不会明白，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笑得越发深了，说道：“君倩倩，你是无酒也能醉了吧。”
  君倩倩努努嘴，不以为然，但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一切安置妥当时已是清晨七点多了，君倩倩给徐本源打了个电话后，便让我们先回去了，她则到酒店的钟点房休息，顺便等徐本源过来验收。出云鼎后，我回了趟公司，理好这几天来的资料便回家补觉。
  这一觉睡得很深，醒来拉开窗帘时，整个城市竟已是华灯初上……
  在窗边站了一小会后，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窝到沙发上，打开手机，看到一个未接电话，瀚逸的，赶紧回拨了过去。
  “瀚逸，你回来了？刚刚在厨房，没听见。”
  “嗯，我刚刚下飞机，你吃过晚饭了？”
  “还没呢，就热了杯牛奶，一起吧。”
  “嗯，我大概五分钟后到蔷薇谷。”
  李瀚逸向来准时。我不想他在楼下等太久了，顾不上喝牛奶，赶紧去洗漱了一下，到房间换好衣服，匆匆下了楼。
  “饿不饿？”
  “刚睡醒，没什么胃口。”我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回他——他这么问，定有其他什么事。
  “那先陪我去趟事务所。”
  “嗯。”
  李瀚逸的事务所，在一个商务楼的七层。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挂在门口的名字，是很多年前就起好的，虽然一直都知道，可是当真真切切地看到时，还是触动了心的某一处——聿荆扬说的没错，若非固执的我一开始就选定了对他的方式，那么，也许，我真的会迷失……
  他的办公室很简洁，除了书柜、办公桌，便只有摆放在角落的一些绿色盆摘。
  “喝点什么？”
  “想喝茶，最好是曲毫，有吗？”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是有意为难，却见他笑着转身，打开了一个柜子，取出一个陶瓷罐子，不禁让我一阵激动，问道，“真的有，哪里买的？”
  李瀚逸瞥了我一眼，轻描淡写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哪里买不到？”
  我撇嘴，不以为然——曲毫可是我自中学时代就开始喝的茶，感情笃定，倒不是因为我有多么中意它的味道，就是喜欢它带给我的那种嫩绿明亮、清香持久的心境和心情。
  笑眯眯地端坐到办公桌前，接过李瀚逸递给我的杯子，定定地看着曲毫在水中慢慢地舒展，缓缓地映绿整杯水，不禁叹道：“‘荼荠不同亩，曲毫幽而独芳。’哎，若是有一天，能够亲自采摘，然后炒上一罐就好了。”
  李瀚逸在对面坐下，勾唇道：“这么简单的事，也能让你皱眉头？”
  皱眉？我举手，抚了抚额头，冲着他一笑，道：“看着、听着、说着容易的事，有时候却是最难办到的。”
  李瀚逸没有反驳，只是埋首看他的文件。我也便噤声，抿了几口茶，托着腮帮，看看他，再看看窗外泛着清亮的夜空，一片静谧无声，都算安宁。
  等李瀚逸再开口时已接近八点了。这一坐，竟是一个小时。
  “怎么不叫我？饿了吧。”
  “一点点而已。”
  “走吧。”他闻言一笑，起身，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一部分锁进柜子，一部分放到公文包里。
  “晚上还要加班吗？”
  “嗯，还要再看一下。”
  “哦。”
  吃饭的地方，是建在A市的母亲河——姚水江边上的竹楼里，还是多年前的那个名字“大红灯笼高高挂”。我凭着记忆，要了一个清水虾、鱼头豆腐后，就把菜单塞给了李瀚逸。李瀚逸拿着菜单看了半天，还是没点出一个。勉为其难，我又点了一个素炒茼蒿、一个野葱炒鸡蛋，还有一杯燕麦红曲。
  “等一下。”李瀚逸突然叫住了收单欲走的服务员，“野葱炒鸡蛋换成炒山药，再加一个清蒸湖蟹，那个红曲，放个鸡蛋，加点红糖。”
  “好的，先生。”服务员微笑着点头，离开。
  “那样会不会太补了啊，我最近都觉得胖了些。”我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真的有长肉呢。
  李瀚逸轻哼出一口气，道：“就这么一撮肉也值得炫耀嘛？”
  我悻悻，摸了摸脸颊，双掌交叉，支起下巴，抬眸望向了远处。说远，其实不过是江的对岸，入眼的，是城市里最最平凡的景致：高楼、灯火，无言、无形，还有述说不尽一座城市形象与实力的LED广告。
  李瀚逸也没再说话，只是拿出手机，写着些什么。
  五个菜，很快上齐。李瀚逸没有喝酒，只是要了杯白开水，头一次，他的落筷次数多过了我。而我，更多的时候是双掌合抱着酒杯，看看他，看看外面的江景，回眸时，轻抿一口杯中的红曲，香香的，甜甜的，暖暖的，再一抿的时候，似乎又有着淡淡的涩，却极尽美好……
  饭后，我提议去江边散会步，李瀚逸点头应允。走出竹楼后不久，石子路换成了石板路，依然窄窄的，只适合一个人通行，于是，我们一前一后而行。江边的洼地里，依然生长着稀稀疏疏的芦苇，绵延不尽，在阵阵晚风中轻轻摇曳，越发斑驳了江岸的静寂。我安然地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江风吹乱发丝的那份静谧和温柔。
  半晌，睁眼，望向一个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说道：“记得那一次来的时候，芦苇花开得好美。”
  身后一片静默。
  我抿唇微笑，身子的某一处却是凉凉的酸楚，“李瀚逸，飞机票订好了吧？”我终于开口，轻轻地问出了声。
  “嗯。”
  “哪天走呢？”
  “大后天。”
  “哦……”语气似乎很平淡，心里却是不可抑制的空荡飘零。
  “苏茗儿——”
  “嗯？”
  “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真的是静得让我不知所措。”
  “这样啊……”我喃喃地说着。
  “苏茗儿，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话语中似乎有着微微的苦涩，不知是否是我多心。
  “当然有啊。”我轻轻地笑着转首，看着他的眼睛，“我若说了，你可要做到。”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李瀚逸，你空闲的时候，带着林紫回来看我们吧。只要一年一次就好。不要真的就不回来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勾唇，然后，他，轻柔地说道：“我怎么会不回来。只要你不再一声不吭地消失就行。”
  “我现在好懒的，哪里也不想去。”我努嘴深笑，将视线移至江心灯火闪烁处，唤道，“李瀚逸——”
  “嗯？”
  “你又是坐早上的飞机吧，我肯定起不来的，还是不送了吧。”
  “嗯。”
  “还有，你的订婚礼，我不想去了，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为了参加一个小小的定婚礼。”
  “嗯。”
  “李瀚逸，你就不能装着很失望的样子吗？”
  我斜睨，他俯视，突然，一起笑出了声。
  瀚逸，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我与你，虽然没有缘份谱写经典，但是，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已足够我在寂寞时微笑凝眸，所以，我一定会好好的，请你放心。
  李瀚逸在周五早上登上了去英国L市的飞机，而我在机场栏栅处仰望着他的离开。这一天，天气特别晴好，天空湛蓝清澈的没有一丝瑕疵，让人空空的却又安心……
  ☆、第二十一章：既然不该存在，为什么偏要相遇
  因着徐本源的在乎，慈善晚会的场景布置工作在活动前一天才算结束。满意的点头后，当场宣布放我们一天假。我本不觉得疲累，所以就算是休息，也是早早地就醒了，将房间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一番后下了楼。本打算着在楼下的早餐店随便吃一点就好，却不想家家都是客满状态。
  犹豫片刻，还是去了紫薇路。坐在甜品屋里用早餐的人依然不多，多数客人还是选择打包走的。恬妞到店里的时候，我正打算起身回蔷薇谷了。
  “茗茗姐，今天不上班？”
  “嗯。”
  “要出去忙吗？”
  “没有。”
  “那别急着回去了，陪我一起做ChocolateSavarin吧。”
  我本就没什么事儿，自是答应下来了。恬妞所做的量，和我那时候一模一样，还是二十四个。谈笑之间，恬妞问起了李瀚逸、许睿翔，还有聿荆扬。这一次，我没有想回避，只是尽可能平淡的回应着。
  “姐，过些日子，我就要回老家了。”她突然这样说道。
  “嗯？”
  “仔仔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真的啊，太好了。”我是发自心中的欣喜和羡慕，当然，也有一些感慨，“你到底是有福气的女人啊。”
  “确实是个意外的惊喜。我们在老家的房子已经造好了，阿凯让我回去待产，他说，那边有父母可以照顾。”
  我看着她暖暖一笑，未及开口，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几秒，接起，“喂——”
  “是我，沈如琛。”
  “沈总，您好。”
  “忙吗？”
  “今天不上班，在外面。”
  “中午一起吃个饭，方便吗？”
  我愣了一下，忙回道：“没什么不方便。”
  “那我大概十一点半这样去接你，哪里比较方便？”
  “嗯，紫薇路和林晞巷的交汇口，可以吗？”
  “好，那到时候见。”
  我收了手机，又与恬妞做了几批饼干，差不多到点的时候，便去约好的地点等沈如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