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传说之姻缘劫

11 一纸空文


我转身,却什么也没发现。这声音很熟悉,是缘空,我猛地抬头。
    前方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我,孤姿独影,很是凄凉,一袭纯白木棉袈裟,随风飘逸。这,是我初遇他时的模样。
    “我等了你很久,”他再次出声。
    我小跑向前,打算抱住他,却只得一片虚无,那幻影又消失了。
    我怔了怔,不多时,那幻影又重新出现,依旧风姿绰约,翩若惊鸿。
    “缘空,是你吗?”我试问道。
    他悠悠转身,眉目间谈笑风生,无悲无喜。他一手拨动念珠,一手与我挥手作别,“忘川,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他,近在咫尺,却犹如远隔天涯,我想抓住他,可我再如何努力也无法触摸到他的指尖。
    他就这样离我越来越远,直到眼前虚空无物。
    我大喊,“缘空,不要走。”
    …………
    可,什么都没留下,消失至无影无踪。
    我醒来时,眼角还挂着泪珠,我很害怕梦境中所发生之事会变成现实,他,会离开我。
    木格子窗外,漫天飞舞,冷风凛冽。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场雪很大,比往年还堆积的厚。
    我起身,穿戴衣物完毕,当我走到中厅时,却发现木桌上有一张纸条,我慌忙向前,是一封书信,信封上三个墨写大字,“致忘川。”
    我急忙拆开一看,是一纸空文,一个字都没有,我手一抖,纸篇滑落在地上。
    他走了,在一个雪夜中离去,我知道他想要的自由,可是我无法给予。
    我虽禁锢得了他的肉体自由,却无法掌握他灵魂的命运!
    可三年多的朝夕相处,他却什么都没留下,连一个字都不愿留给我。
    我以为我可以寻着他的脚印找到他离去的方向,可是地上只剩厚厚一层雪,再无其他,雪已经覆盖了他的脚印。
    雪花飞舞,草木开着霜花,我站着高峰上,疯了似的一遍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除了漫天大雪,还是漫天大雪。
    山谷回荡着我撕心裂肺的喊声,连冬风都倍感凄凉!
    我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地回到冥界忘川河畔。
    十里红妆小亭,石桌上,一壶陈年佳酿已接近瓶底,我望着杯中酒,讪笑出声,“都说三分缘劫天注定,七分醒悟靠修行,我忘川一生寻你两世,所谓缘劫,不过是相遇后分离,分离后重聚。醒悟,呵!这缘起缘灭,花开花落,岁月的蹉跎,留下的不过是我一人自苦。”
    涛涛忘川水依旧冷冷清清,灰蒙蒙不见光彩。
    黑白无常瞧见我这模样,哀叹地直摇头,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嘲自讽道:“情不问因果,缘注定生死,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 ,”
    我意识有些不清,说话也语无伦次,“千年等待,究竟为何?”
    白无常缓缓上前,拍拍我肩膀安慰道:“忘川姑娘,看开点,人有千世轮回,这一世未得偿所愿,来生定将缺失的一并补上。”
    我哽咽出声,终止不住流出眼泪。
    黑无常道:“忘川姑娘如今不受天界束缚,可愿留在冥界,帮阎君处理要事?”
    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真不愧是事业第一,其他浮云的黑老弟,我揉揉双眼,轻轻点头,“也好,不过须等我此间事了,再做决定,至于去留,望两位不要多在意,毕竟忘川喜自由,不受约束。”
    黑白无常齐声道:“好!”
    余下十年期间,我一直留在冥界忘川河畔,不知为何,近几年也未出现过有缘人要渡行忘川,一打听才知道,所谓我的有缘人,是命中有交集,或前世所欠,今生所取之人。
    十年时间我经常回到人间,一路查询他的下落,最后都无果而终,不知是我寻找的方式不对,还是其实我们遇着了,最后每次都一过擦肩,无正面视。
    每一次去人间都是跟黑白无常一起去办正经事,所以多数是夜晚。他们也不多作片刻停留,一般就是勾了魂就回冥界复命。
    这一天,天气尚好,有微风,我又蹭进黑无无常常办公案的生死轮屋子里。
    “黑白老兄,在否?”
    后面传来脚步声,“忘川姑娘,今日又想溜出冥界玩了,”
    是黑无常,我郁闷,每次来找他们,他总要问到这句话,我笑笑,“是,今日心情不错,想出去散散心,”
    “那也得挑日子不是,”不知什么时候,白无常已站在我的身后。来无声息,不愧是世人闻风丧胆的鬼差。
    我撇嘴,“少糊弄我了,我已经查过生死轮,人间最近又要死人了,你们还能闲着不去人间?”
    黑白无常额上呈现黑线,无奈笑道:“想去人间就直说,哥们儿几个带你去,”
    我兴奋得快要跳起来,拉着他们迫不及待地离开冥界,来到三月百花齐放的人间。
    他们此行是摄取一个阳寿即将完结的孕妇,因她注定难产而死,待她生下孩子之后,性命也就没了。这等惨绝人寰的是事,想想都觉得不忍心。
    夜晚寂静无声,我与黑白无常飘荡在她家橱窗前,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是一户大户人家,家底厚,有钱。
    她的叫惨声徐徐飘来,听着极为悲苦,丫鬟老妈子们一个个手忙脚乱,“夫人,用力,用力啊!”
    “啊!”突然声已尽。
    “哇呜呜,”一阵婴儿的哭声打破了原本凝固的气氛,黑白无常将产妇的魂魄勾了出来,带到门外。
    一般黑白无常对待魂魄,都有些许宽限,聊一聊人生领悟,谈一谈愿望想法那是常有的事。
    白无常道:“杨氏,你如今已死,对俗世可有眷念,”
    杨氏沉吟不语,片刻之后,红着眼眶道:“希望我的孩子能长大成人,一生无忧。”
    我向前握住她的手,道:“我答应你,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她回头望了里屋一眼,不舍地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春,该来的,该去的,一切都放下吧!”
    如此感悟,我当无言以对。
    屋里传来丫鬟老妈子的哭喊声,“夫人,夫人,你醒醒!”
    “夫人……”
    突然,橱窗外一道红色光芒闪过,钻进了里屋,我惊悚,“怎么回事?”
    黑白无常与产妇同时叫出声来,“妖怪,”
    我飞身追上去,悔之晚矣,那妖怪已将襁褓中的婴儿抓走了。
    丫鬟老妈子吓得晕了过去。
    我冲出房门,产妇轻轻向我跪了下来,“姑娘法力无边,求求姑娘救救我的孩子。”
    我将她扶起,“杨氏,你先随黑白无常回到冥界,此事耽误不得,至于你的孩子,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黑白无常向我点点头,“忘川姑娘保重,”青烟一闪,便消失了。
    我朝着妖怪离去的方向追去,只见大地一片漆黑,淡淡的月色斜洒在林间。
    林间雾气笼罩,看不清路,我随手一施法,手中便提着一个灯笼。
    我小心翼翼地探开一条路,突然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只身一人来这断魂林,你真是找死。”
    我转身,眼前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一袭红衣,美得惊艳。只是,美归美,心肠为何如此歹毒。
    我挑衅道:“要打一场吗?姑奶奶奉陪。”
    她蹬着眼睛,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是这个态度,半晌,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自从上一次我得以释放,并获永生自由之后,发力也解箍了,所以,摆平她,我应有胜算。
    她起身一跃,艳红水袖一扫,周围草木凋零,随即化作一片片尖锐的兵器,极速向我飞来。
    我在忘川河四百多年,身上阴气自然是不可小觑,我连连后退,步步为营,在她看来,我必输无疑,她邪魅一笑,“自不量力,”
    我嘴角划过一抹笑意,开口道:“别高兴得太早了,”
    我脚一蹭地,腾飞上空,将一片片草木包裹在半空,聚集全身阴气,使出浑身解数将它反打了回去,手中灯笼依旧完好无损,纹丝不动。
    她捂住重伤,单膝跪地,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不可能,”
    “你输了,孩子呢?”
    “吃了,”
    我气的牙痒痒,“你撒谎,”
    她倔强地将头扭向一边,“有本事就来拿,”
    我将手中灯笼化作一柄剑,不费吹灰之力得将她一缕头发剃下。
    我依旧笑,“你不过就是修炼了三百多年的狐狸精,论资质,姑奶奶滞留忘川河也不止这三百年。”
    她痛恨地蹬着我,“你究竟是谁?”
    “天界红荷仙子,”
    她冷笑一声,“曾听阿爹阿娘说过,四百多年前,仙界蟠桃宴上,有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仙子向前顶撞玉帝,玉帝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怒之下将她打入九幽,可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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