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祭

寂静如同死灰的夜晚，屋内的烛火，变的也有几分微小，似乎每每都要燃尽了一般。可他还在静静的睡着。对她的所在，浑然不知。
    而她，背向着他站在原地。憔悴的身影，女子显得更加瘦小。屋外飘着蒙蒙细雨，偶尔飘过的寒风，将她的衣衫打动。
    “你都知道什么了？”突然，黑夜中，一个冷漠的男声，从她的身后传出。
    那一刹，她猛地转头回眸一看过去，此刻的夜空早已黑麻麻的一片，然而烛火的微光早在前一刻，便散了去。剩下的，也许只是死气沉沉的今夜。
    但她很明白，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可是，却连半句话也说不上了。蠢蠢欲动的嘴角，以及弱弱的心跳声。
    她很害怕！
    “我在问你话，你听没听到。转过身来看着我！”他朝着晚晓吼了一声。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之意。
    “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给我讲了魔界的一段历史，好像是跟神鸟有关，之后就说要去祭坛忙了，让我先回来。”晚晓嘟着嘴巴。
    他们究竟有什么大事瞒着自己，夜辰风与紫连姬不说也就算了，就连苏申仪对此事，也是沉默。究竟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好似能说，又不可说。不过紫连姬所言的这些事情，大概多数和自己有关。不然，她也应不会感觉到神鸟。
    夜辰风沉默下，紫连姬所言，这个时候晚晓应也该知道她就是当年撞死在冰山的神鸟。可紫连姬却不愿与她道清。
    反之，她早晚会知道一切。这点小事何必他来管。
    “算了，你始终还是我师傅。我尊重你所做的一切决定。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夜辰风没想留下晚晓的意思，她扫兴的只丢下一句话后，便冒着细雨离开。
    她走后，夜辰风才又慢慢的靠回墙壁，那只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额间一角，有一丝湿漉漉的，他嘴唇轻轻触了触指尖。
    “可你为什么，偏偏这么固执，我早就劝过你，你的决意呢......？”脑海中不知从何响起的这话语，永远的停留在他的脑海。仿佛久久都不能挥散去。
    跨过数片长满荆刺的草丛后，她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祭坛背后，红衫显眼披在身上，以为这样，就能瞒过面前的人。
    天色渐晚，而她的脚步就在草丛中停下，女子却也不想前去打扰紫连姬，至少就这么注视着她，总好过在草屋前晃悠。
    “这么晚了，不该去休息吗。姑娘为什么还会来。莫非又是那家伙把你给赶出来的？其实，他也就这样，倒也别太往心里去。”紫连姬转过身，对着她一笑。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来的。师傅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也许，他有喜欢的人，也说不定。何况，我真的不愿强求来什么。再者，连姨不也是说过吗。我只希望他能好而已。”晚晓轻轻叹了口气。
    他？喜欢......？紫连姬心头也将此话念叨了无数遍。夜辰风也是魔界的人，甚至千年过去，他从未对任何一人动情，也就晚晓一人在他身边跟了三年。
    且是这样的话，她更希望晚晓那天是离开了。
    “好了，晚姑娘。也别去想这些不快的事情了。我只能说，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在他身边活的下去这么久的人。不然，那天他就不会放过你了。不是吗？”紫连姬挤出一笑，说道。
    晚晓默默的点了点头，但他没杀她，不过也是为了自己和魔界的基业，总之，又何曾真正的在乎过她的感受。
    “谢谢你，我知道了。连姨......”晚晓心不在焉的回了句。她忽然盘腿坐下，却又十分丧气。沧亡山苟且偷生了这么几年，从当初的仇恨，变的根本离不开了。
    “我想，我能忘记他的。”晚晓低声细语道。
    而她自己都想不到，喜欢上的，是她曾经发过誓言，一定要亲手手刃的那人。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可以强求的来，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还有，你请代我转告他，祭坛的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只不过一些杂毛小事，他自己处理了就好。我是时候要回魔界了，火族的消息倒是灵通。我才刚走几日，他们便借机袭城，果然还是落月的防守不当。暗中还让内鬼混了进。”紫连姬的话刚说完，嘴角一阵冷意。
    “这么快走了吗？魔界的时辰，不是不跟人间一样？”晚晓站起身，虽与这女子才见过几次面，却还是有些不舍她离去。
    何况，最重要的还是，对自己身世的事情，依然没个头绪。紫连姬这就说要走，她开始还有些小愣。
    “恩。反正，我是必须离开了。苏申仪也早就走了。我若不及时回去，怕是落月这回真的没法撑过去。对了，晚姑娘。还有样东西我是必须得交给你的。”紫连姬点了点头，她将手中的小木盒递到晚晓手中，又说，“这是当年青鸾神鸟的一半古像，另一半在落月封印。若吸食了神鸟的一半古像，便可拥有很强大的力量。我想，这也是多年来，其他两族要潜入落月的原因。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东西，一直都在我手中，现在我便把它交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她本还没在意苏申仪是不是在此，但听紫连姬说的，晚晓才将眼神瞟望过去两旁，好像，确实很久不曾见过他人。
    “可是......这东西这么贵重，就算你给了我，我也会把它弄丢的。”晚晓道。明明跟了夜辰风几年，却什么也学不到。现在，紫连姬把神鸟的古像献给她，算是对她的期望吗。
    “虽然神鸟的法力也可以再造重生之术。不过呢，重生之术已经失传了很久。也不一定行得通。因为，缺少了一样东西的缘故吧。”紫连姬说道。
    而后她又一声长叹息，眼下该担心的，不该是这个问题吧。明明知道火族的实力，不是落月和花妖族能相提并论的，加上灵魂族又有火族这么大一个靠山，花妖族的实力，远远不足当年了，近年来，叛党又逐渐增多。谁又知道在拖延一会，落月究竟还会发生什么。
    如今的魔界，早已经在乱战中生存，而且实力，也是大不如前。回去之后，会怎样？生死未定。这东西交给晚晓，也是个抉择。
    “话也不多说了，请姑娘保重吧。倘若我俩真的有缘分，我想，应该还会见面的。”紫连姬细声说了一句。
    她转过身之后，也没在对晚晓唠叨些什么。只是加快了赶路的速度。逐渐行远。到最后，魔杖一挥，便随之消失在沧亡山中。
    等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紫连姬的身影。
    眼睁睁的看着这片空空荡荡的山头，她顿时觉得十分的无助。心想，既然大家都走了，那么她还是回去吧。
    也这么晚了，在这儿又没什么事情可干，除了祭坛那一丝隐隐的火光泛起，周围都是黑麻麻一片，她只好摸着黑路，往回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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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突然出现的那个黑色的身影，悠悠的浮现在晚晓的身后，他屏住呼吸，尽量没让她察觉到身后的他，然而那两脚悬在半空，扭捏的身子。忽而张开嘴巴，将舌头吐出，伸到旁边的草丛堆里，嘴里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
    “我好像闻到了不平常的气息，消息果然是不错的，附近果然潜藏着落月的人。夜魅，去转告火族族长，再去与花玄月商量对策。与落月的一战，灵魂族必胜。”那黑衣人见到逐渐离去的晚晓，才招来身旁的那男子问话。
    “是，属下明白。舵主，我可还有一事不解。花妖族的那俩姐妹不是个叛党？为什么还要告知她们参谋此事？反正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拖累了我们。干脆......”夜魅问道，顺手比了个‘杀’的手势。
    “不成。那俩人之所以会帮灵魂族，也是因为有火族在背后撑腰。再说我们好不容易得知落月的情报，也是她们提供的。火族族长给了她多少好处，你又不是没见过。”那黑衣人回答道。
    夜魅点了点头，在刚准备起身，而那黑衣人又接话，提醒了一句：“此事越快越好。我限你一日之内办完此事，若没成，别来见我。”
    “这么说来，舵主担心的也是。那么属下这就去办。”夜魅接过命令之后，他便腿往后一伸，快步的撒开。
    轻盈的动作，他在草丛中跨过的时候，没有一丝动静。只除了，那阵风沙响。
    “哈哈哈哈哈......火族？落月？花妖族？你们又算的上是什么东西。灵魂族大军，已经兵临落月城下。嘿嘿，只要此事一过，魔界必是我灵魂族的！总有一天，我会统治整个天下！”在夜魅走后不久，那黑衣人便传来一阵猖狂的笑意。
    良久，那阴险猖狂的笑声随风止住，他的人影跟着声音，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下，仿佛一切，都是片刻的静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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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晚晓便从祭坛赶回到小屋，推门而入的时候，才见他还卧在床头。晚晓走进来时，夜辰风也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你想装着就装呗，我又不会拦着你。还有，紫连姬让我带句话给你。你是要听，还是不要听？”晚晓悠悠晃到他的面前。
    “她若有什么事来找我，自己说就行了。用得着你来转告我？”夜辰风冷哼一声。那显然一副不信的样子，冷看着她。
    “连姨说祭坛的事情已经忙完，就先回魔界去了。她还说，火族和灵魂族突袭，落月没法防守，所以，只能先回去支援。”晚晓说完话后，便重新将烛火点燃。
    她的一句话，使屋内本来的沉着，增添了几分死意。晚晓是分明听到了被折断的声响，以及木床边那短柱的掉落声。
    “呵......又是他，火族族长。”
    不知为什么，晚晓听到的，是那冰冷的语句。直冷的，连她也没敢上前问些什么。她所知道的，正如紫连姬所说，落月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不至于提到火族，连他也在担心什么。火族的能力，可能真的是不同凡响。
    她挽起一圈衣袖，瞥了夜辰风一眼，便将烛火捧在手中，走到木门边上坐着。也因为他的伤势没好，晚晓只能委屈自己去门外蹲守一夜。
    说到底，晚晓还是个凡人，她前脚才跨前去一步，烛火的冒起的光芒，便被一缕微风扑灭，她手一颤，无奈。但仍然选择坚持下，靠在硬硬的木门边。
    晚风吹拂过，那凝聚在空中的冷意，仿佛每每都将贯过她的衣衫，直穿体内。尽管她裹紧了衣衫，可风声，还没有停止。
    跟着，他起身卸下披在肩上的黑色披风，轻轻的替她盖上。女子再感觉不到一丝冷意，正如此，她在黑夜中不知不觉的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