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什么时候开是有季节的,就像喜欢一个人也是有季节的。我在十七岁的夏季喜欢了一个人,
我与他最近的时候只有0.01公分,6个小时之后,我就深深迷恋上了他。
我的一生是在从我认识他的那一天才开始的,在此之前我的生活郁郁寡欢、杂乱无章。它就像一个布满灰尘,发着霉味的地窖,对它里面的人和事,我心里早已忘却了。每天的生活都是一个模样,太阳每天照常升起,就像我的情绪不好不坏。
我走在寂静的街上,走在上学与放学的路上,与无数人擦肩而过,互相成为彼此世界中的过客,不做一丝的停留。有人说,今生的相遇是前世无数次回眸的因果。我想,我的前世一定是回望了他千万次。
他来的时候,我十七岁,他就住在我家楼上的那所房子里。在他搬来之前,楼上那所房子里的住户又凶又恶,整天都有吵不完的架,可恨的是,他们喜欢在深夜吵架,一吵起来周围的电瓶车的警报声此起彼伏,闹得周围的住户都不得安宁。但是大家对此都敢怒不敢言,他们自己穷困潦倒,却最恨邻居的穷困。
那家的男人是个酒鬼,常常打老婆,摔椅子,砸盘子的声响常常在半夜把我们吵醒。有一次那家的女人被打的头破血流,披头散发逃到楼梯上大呼救命,那个醉酒的汉子在她后面手持铁棍狂呼乱叫,像是刚嗑药似的。直到大家从屋里出来,警告那个汉子,再这样闹下去就要叫警察了,他才肯就此罢手。
我母亲从一开始就避免我和这家的孩子有任何来往,也不让我跟他们的孩子说话。为此,这家的孩子一有机会就对我进行报复。有时我走在街上,他们会故意悄悄走在你身后,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毫无理由的诋毁你、指责你。
有时他们甚至还会用弹弓在一些你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射你一发子弹,疼的你好几天都不敢在去走原路。因此,整个七号公寓的人都本能的恨透了这家人。
突然有一次出了事,这家的男人好像是因为贩毒被逮走了,然后那女人不得不收拾收拾她那些残缺不全的家具衣物准备搬走。他们搬走之后全公寓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公寓门口的告示栏上很快贴出了出租房屋的字条,不过几天就听说有一位旅游记者、一位文静的单身男人搬了进来。那是我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陈俊彦,阿彦。
第一次和他相遇是在我准备下楼的时候,他穿了件浅灰色的运动服,上楼的时候总是一步两级或是三级的跨上来,轻快的姿态像个孩子一样。阿彦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本能的向上扬了扬,真是太迷人了。
我的心里忽然像是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无限温暖。
我永远都记得这一刹那,我们的目光在这短暂的0.01秒中相互交汇,6个小时之后,我就无可救药的迷恋上了他。
有一回放学回家,看到公寓大楼前停着搬家具的车,这时我才对阿彦的好奇心猛增。我在门口望着,对一切都十分好奇,从他的朋友口中,我了解到阿彦是从北城的一所名校毕业,有着一份稳定的工作,衣食无忧,但是他早就对这种单调的、一成不变的生活感到厌倦。
于是他在一个鸟语花香的早上递上了辞呈,换了一份旅游记者的工作,可以到处去游玩,又有高昂的工资,让人羡慕不已。每到一个城市,他都会遇到很多的人,经历很多的事。但他到底会在七号公寓呆多久,为什么一定要问他会待多久,这对你很重要吗?我心想。
从他搬进来之后我就迫不及待的想关注他,关注他的一切。不久之后,我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阿彦的房间,因为他习惯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垫子下面,或许他是害怕把钥匙搞丢吧,或许他并不在意,但我管不了那么多。
确定他不在家之后,我小心翼翼的拿起他的钥匙,蹑手蹑脚的进入他的屋子。客厅里有一个大的金鱼缸,还有很多很全的家具,不像是临时准备的。他所有的房间几乎都弥漫着书的味道,随处可见书的影子,桌子上,椅子上,地板上,甚至厕所里也有书。他的家算不上很整洁,但也不至于邋遢,应该说是不拘小节吧。
一进来我就感觉这里的空气特别好,或许是因为他在这里存在过。
有的时候我会在这里待上好几个小时,待的越久我就越是害怕,但也越渴望。我会整理他的房间,当然,为了避免被他发现,我尽可能不会打乱屋内的秩序,除了毛巾和牙刷。他总是会忘记洗完脸后把毛巾和牙刷放回原位。他每天很早就出去,一直到晚上才会回来。我一直默默观察着他,他的习惯,到他这儿来的人。
每次他提早回来的时候都会和一些形形□□的人一起,这里面有他的同学,或是一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或是一些流浪的艺术家,或是一些打扮时尚的美女。再就是些正在上学的女大学生。总而言之,来这里的女人很多,很多。
我知道他的开机密码,他总是习惯把隐私的东西用什么东西掩藏,就好像找到他的房间钥匙一样,我从键盘下面发现了一张便笺,上面写满了数字,都是同样的一串数字:2014.2.26 我不知道这个日期意味着什么,但我敏锐的感觉到,或许这就是他的开机密码。他的每个磁盘都是锁上了的,就像他的心房一样,旁人难以窥测。
但奇怪的是,每个磁盘的密码都是一样的,每个磁盘都是空的,就像他的灵魂,无处寄托,我忽然想到他是多么的孤独,然后我的心就疼的像被刀子搅动了一样。我试着进入他的世界,但我不能,我只能以游客的身份在外面观察他的朋友圈,他的空间,他的每一条心情,他的相册,他的留言板,每一处都有我的足迹,但是每次我都会处理掉我的痕迹,就像一个初次试手的小偷害怕被人发现。
而真正让我彻底爱上阿彦的是那个放学的晚上,橘黄色的灯光温暖了整个寂静的小区。我和一个女同学在七号店铺买厨师沙拉,然后闲聊了一会儿。这时候开来一辆小汽车,车一停下,阿彦就以他那种焦躁、敏捷的姿态——这种姿态至今让我为之倾心——从车里跳了下来。
一种下意识逼着我跟他打招呼,然而他似乎没有看见我,我就这样挡了他的道,我们俩差点撞个满怀。阿彦以他那种温暖、柔和、多情的目光看着我,这目光像是脉脉含情的表示,然后向我报以微微一笑,并以一种极轻快的、几乎是亲昵的声音说:对不起,姑娘,撞到你了吗?
此时我的心像是有无数条小鹿乱撞,一直砰砰砰跳个不停,非常紧张,纵使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的时候,却是那么的难以开口。于是我只好摇了摇头,然后转头去佯装和同学聊天,但我总是聊的前言不搭后语,因为我的心都在阿彦那里,别人的话我是一句都听不下去的。
阿彦走到柜台前:老板,来一份厨师沙拉,谢谢。
老板:“又是厨师沙拉啊?每天晚上都吃,你不烦嘛?”
阿彦:“买给别人吃的。”
老板:“女朋友啊?她爱吃厨师沙拉?”
阿彦:“习惯了嘛,她也没说不爱吃。”
老板:“她是没说出来,你怎么知道她不想常常新口味。试试炸鱼薯条吧?”
阿彦:“万一她不喜欢怎么办?”
老板:“那你就买一份厨师沙拉,再买一份炸鱼薯条不就行了吗?”
阿彦:“浪费钱。”
老板:“十几二十块嘛,让她有个选择不好吗?”
阿彦沉默了一会儿:“好,谢谢!”
阿彦转身走进了七号公寓,“刚刚那人是谁?“我同学问道。我不能立刻回答她,不能把他的名字说出来。就在这一秒钟里,我觉得他的名字是神圣的,他成了我的秘密。
我:不知道,他刚不久搬到我家楼上。
同学:那他看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脸红?
同学面带嘲笑的看着我,不知为什么,我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我的脸颊,感到非常火烧火燎,或许是因为她的嘲弄触碰到了我的秘密。我忽然变得十分狼狈,态度十分粗鲁。
我十分生气的骂道:你这个傻逼!
我真是恨不得将她勒死,但我越是生气,她却笑得越响,嘲笑的越厉害。直到我气的连泪水都流了下来,我就把她甩下,独自跑上楼去。
我无意中在阿彦的身上感觉到以后每个人对他的印象。那就是他过着一种双重生活,行走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缘。他既有光明、美好的一面,也有阴暗、黑色的一面,当然,这一面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面,大概是他一生的秘密,而我却一眼就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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