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囚徒[二战]

72 最年轻上尉


但是在非洲的战况并没有因为约亨的心情变好而有所改善,几乎可以说是败绩连连,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方面。
    在危急的形式下,空军成了德国在非洲唯一还在胜利的军种。但是其实说这是德国空军的胜利也是不对的,这几乎是约亨一个人的胜利。
    瑞因开始更加喜欢往约亨和温舍的帐篷跑,以前是因为觉得约亨很好玩、温舍的苹果很甜,但是现在他去那里只是觉得在约亨和温舍身边他才能稳定下来。
    大家都在悄悄产生着变化,这种变化让瑞因觉得很难受,几乎是紧张得睡不着。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听见有人说起非洲的部队节节败退,大家都有些消极懈怠了。
    如果成了战俘,战绩越多,判刑越重。这个想法十分可怕。
    瑞因依旧还是一张娃娃脸,充满了稚气,看起来比约亨还年轻许多。他渐渐发现就连艾利尔也有些反常了,而约亨和温舍却莫名让他心安。
    约亨也变了不少,大概因为已经是中队长了吧,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这个问题士兵竟看起来稳重了不少,也没有任何消极懈怠的迹象,甚至比以往更加拼命了。九月的一天上午他再次击落八架敌机,护航的僚机都换了一批,他却还在天上,下飞机时也体力透支几乎站不稳。休息一中午后,到了下午,约亨再次起飞,这次甚至打破了他的记录,打下九架敌机。一天当中击落十七架,这个记录在未来有没有人能超越都很难说。
    不管怎么样,至少约亨还是在用尽全力打仗的,这给了瑞因一个方向,所以他心安。
    而温舍则是一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睡觉、吃饭、作战,依旧还是老样子。不多说话,不多做表情,看见瑞因进来就拿出个苹果凌空丢给他。走进他们的帐篷瑞因就会觉得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天没有塌,一如往常。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们都不能再稳定了。
    这在非洲是一件小事,因为战场上每天都在死人,但是这对于瑞因他们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
    艾利尔在一次进入阵环的过程中出现了失误,被几架敌机纠缠上,完全丧失了进攻地位,而约亨当时在休息。
    当他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团火球下坠的情形。这场景很熟悉,他以为是一架敌机,直到他怎么都找不到艾利尔的影子,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火球,就是艾利尔。
    这一次约亨无心恋战,调转方向便进行了降落,但是不论做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他们为艾利尔举行了简单的葬礼,瑞因没有参加。他躲在帐篷里哭得很难过,难过和巨大的恐惧前所未有地笼罩了他,他以为自己成为了士兵就不再害怕死亡,直到发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约亨规规矩矩地参与了葬礼,带着一种少年人不该有的镇定。但是事实上约亨所受的刺激不比瑞因小,不仅因为艾利尔是他很好的朋友,也因为他承诺过自己会保护自己的队员们。
    回到帐篷时,约亨木然地问温舍:“我强大吗?”
    温舍说:“你已经是非洲战场最强大的飞行员了。”
    约亨摇摇头,竟扯着嘴角笑了笑,同时眼泪也终于下来了。“阿翁说,她从你身上看到的不是杀戮,而是守护。或许真正的强大从不是我击落多少敌机,而是我保护了多少人。”他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发抖,“我实在太弱了。”
    温舍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他并不是阿翁那样擅于安慰别人的人。不过说起来竟然轮到犹太人来安慰他们了,这倒也是个很神奇的事儿。
    而对于约亨的话,他击落了无数的敌人,也就是保护了无数的战友,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其实也明白,他只是对于艾利尔的死感到无尽的后悔和自责。而且,温舍明白,约亨所说的想要保护的“人”包括犹太人。
    在得知德国对犹太人的迫害与屠杀之前,约亨就已经以“德国人民的英雄”自居了,他认为英雄应当是救世主一样赶走邪恶,让人们过上幸福生活的人。
    从小顽劣不堪的约亨从来是听不进老师的话的,没人能给他强行灌输什么思想,他也简单粗暴地去分辨了善与恶,认定了那些最高领导人才是最坏的人。
    “你是为了一群什么样的人牺牲了啊……”约亨无力地瘫倒在床上,眼泪不断地流下来,打湿了枕头和他的发鬓。
    温舍觉得今天能做任务的暂时只有他自己了,转身掀开帘子走出帐篷。
    外面烈日炎炎,温舍不得不戴上了妈妈寄来的墨镜。
    “你需不需要那种方面的服务?”“瞧那些莱纳斯的狗腿子们!”“干得好约亨!”“剩下的简直是老鹰捉小鸡了,温舍,走起!”
    “走起。”温舍自言自语着走向自己的飞机,披上皮衣如同披上战袍。
    他又有些想去阿翁那里了。
    阿翁的伤几乎全好了,但是后背留下了一个狰狞的伤口,很像温舍胸前的那个。
    克丽丝把艾利尔的阵亡写进了稿子里,其中也提到了非洲形势不容乐观。
    “你真的要把战况也写进去吗,”阿翁看完后皱起眉头,“他们不会登在报纸上的。”
    “但是这样才是一份完整的新闻。”克丽丝又检查了一遍,同时说道,“听说明天隆美尔元帅又会来,我要去一趟营地。你也一起去看看马克思先生吗?”
    于是第二天,阿翁和克丽丝又一次去了营地,但是当时温舍和约亨都不在帐篷。不久,不远处几架战斗机呼啸着降落,在沙土地上带起一行尘土,飞行员们纷纷打开机舱被地勤接应着跳下飞机。由于服装一样,远远看去都是一个样子。
    但是约亨和温舍都看见了阿翁,她今天正巧也穿着那件灰色的棉布裙子,在沙漠的风里像极了一只优美的枯叶蝴蝶。
    “女记者又来了,是来拍元帅的?”约亨说着想起以前克丽丝来时艾利尔总要上前调戏两下,于是又难过了起来。
    人就是这样,伤心时不管什么都能让他联想到伤心事。
    “阿翁。”走近时温舍叫了她一声。于是阿翁回头过头来在口罩后面笑笑,眼睛微微弯了弯:“还好吗。”
    “艾利尔牺牲了,约亨和小鬼都有些崩溃,我还好。”温舍一边脱下皮衣一边说道,“刚才在天上约亨也少见的出现了失误……”
    “但是有你在,所以他不会有事的。”阿翁说着自然地帮他理了理军装的领子。
    温舍也难得地笑了笑:“是的,有我在。”
    在营地里还是不要过于亲密的好,阿翁很快放开了手,嘱咐道:“你也要小心,不管发生什么,执行任务时不要走神。”
    “好。后背还疼吗?”
    阿翁摇摇头:“已经没事了。我想很快我就可以重新去工作了。沃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要离开,到了那个时候估计我也拉不住他,他也是个不靠谱的……”
    温舍笑笑:“他有说你和以前不太一样吗?”
    “额,你是说头发、身高,还是别的什么?”
    “似乎以前你更容易生气。我已经很久没见你生过气了。”
    阿翁哑然:“只是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事。”
    “不是,以前你会唠唠叨叨说很多话,对政策,对命运,对别人的一些做法各种不满。我已经很久没见你这样了。而且以前你不是这么爱笑的。”
    “这也算是在夸我吗?”阿翁又有些笑笑的。
    经温舍这么一说,阿翁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以前的自己似乎是个说话很冲的小孩子,最近竟有种慈悲为怀、恬淡度日的感觉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很快,隆美尔元帅又一次与约亨见面,大大赞赏了约亨一天击落十七架的伟绩。
    “马尔科中尉,事实上我是来邀请你和我一起回国一趟的,狼堡会有一场宴会,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参加,听说您上次在狼堡使宴会变得非常有趣。这次我将坐在你的左边,戈林元帅将会坐在你的右边,你将接受至高的荣耀。”
    但是此时的约亨显得很淡然,他勉强笑笑:“抱歉了元帅,现在德国需要每一位飞行员,我不能现在离开。而且,我也想要留着今年的休假,到圣诞节时我就要回家结婚了。”
    元帅看起来很惊讶:“哦,你是说……”
    “我有个非常爱的女朋友,我打算圣诞节时和她一起回家结婚,这我们已经商量过了。”
    “天哪,你不是扬言有过超过一百个的征服者吗,怎么竟有姑娘征服了你?”
    约亨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元帅很是为他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真是太好了,有机会你一定要带她来见见我,我一定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征服了你。”
    约亨点点头:“好的,元帅。”
    “那我也不强求了,祝你们幸福!哦,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你们的纽曼大队长批准了由我来告知你这个消息——他已经递出了你的升职信,并且得到了许可,从现在起,你便是马尔科上尉了,德国最年轻的上尉!”
    “最年轻的上尉?”约亨有些疲惫地笑笑,回想着身为最老准尉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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