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也自觉地称呼温妈妈为“妈妈”,虽然这种称呼让她觉得很别扭。因为她没有叫过任何人妈妈,不论是汉语还是德语。
晚餐是阿翁和妈妈一起完成的,阿翁那种“砍手式”的切菜方式也让妈妈很吃惊。当然,凭妈妈多年来做菜的经验,快速地切菜是不难的,但是阿翁年纪轻轻就有着这么让人眼花缭乱的切菜功底还是让她很惊讶。
“你有专程学过做菜?”妈妈问她。
阿翁一边剖开一条不大的鱼的肚子,一边思考了一下和黄家村隔壁大娘学做菜算不算“专程学过”:“算是有个老师,不过老师也不是专业的厨师,只是个……算是个家庭主妇吧……”
“是吗,那位老师可能也不会太年轻吧?”
“应该有四十岁左右吧……”阿翁说着想起了什么,眼神暗了一下,“不过她多数已经不在人世了。”
妈妈似乎被吓了一跳:“哦,我很抱歉,怎么……”
“我从中国来,那里正在被日本入侵。我来到欧洲后不久,家乡那里就发生了屠杀,也许不会有什么活着的人了。”
“哦,天哪,”妈妈突然叹息着抱了抱阿翁:“这一切真的太悲惨了……”
阿翁手上还有鱼腥味,晾着双手不敢碰妈妈,不过她笑了笑说:“能遇见您和温舍我真的很开心。”
于是做饭的时候温舍反倒是被晾在一边看报纸了,等菜做好了,他再过去把盘子端上桌。
这个晚上他们点烧起了壁炉,关上灯,点燃蜡烛,小圣诞树上的小彩灯也被打开了,点缀着雪花和迷你圣诞老人的房间突然变得温馨而又神秘。原来这才是圣诞节的气氛,果然和春节完全不一样呢。
这一餐吃得很开心,晚餐结束后他们又在壁炉边烤了会火。连日来的颠簸让阿翁很疲惫,在昏暗的光线下就更容易犯困了,何况阿翁本身就是个习惯早睡的人。
妈妈似乎看出了她有些打瞌睡,便笑笑地领她去了浴室,告诉她哪个拖鞋、哪个毛巾和浴衣她可以用:“靠近浴室的这一间卧室我之前打扫过了,习惯早睡的话洗完澡就早些睡吧。我的房间就在隔壁。”
“好的。”阿翁一一点头应下,然后关门洗澡。
温舍一个人坐在壁炉边,跳动的火焰让他的侧脸有些红。妈妈再回到客厅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是个好孩子。”
温舍对妈妈笑笑,点点头:“我想是的。”
“你怎么从来没有在信里提起她的事情?”
“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吧……”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在奥地利认识的。”
“你始终没有告诉我你在奥地利做着什么工作。”
温舍沉默了片刻,回应道:“做着不太好的工作。”
“……是和犹太人有关吗?”
温舍再次陷入沉默,半响才回答:“我们遇到过很多事情,一些您无法想象的事情。我曾险些杀掉她,而她两次救过我的命,一次是我被一个犹太人组织活捉,她帮我逃了出来;另一次算是因为一个误会吧,不过她帮我挡了一枪。”
“我毁掉和尤嘉莉的婚约的确是因为爱上了阿翁,但是阿翁当时其实并没有表达出对我有任何感情,甚至也没有表示如果我毁掉婚约就和我在一起,只不过阿翁的出现让我意识到我对尤嘉莉没有爱。”
“最终我和尤嘉莉能够一刀两断,其实不止是因为我的坚持,也因为尤嘉莉受不了我当时所做的工作。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您亲眼看见我做的事情,那么还会不会原谅我,但是阿翁都是明明白白的。甚至在我自己都认为自己无药可救的时候,她却在思考我行动的缘由,试图揣测我的想法。如果不是她,我想我可能至今还在奥地利。”
妈妈听完温舍这些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也明白发生过的事情或许比她所能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好吧。其实尤嘉莉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对于你来说她的占有欲太强了,强得可怕。我一直并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但是如果只为你的安危考虑,其实我也并不希望……唉,如果你认为这样更好,那就这样吧。不过你们在一起一切都要小心。保护好她,也保护好你自己。”
“好的,我都明白。”
阿翁洗完了澡,蒸汽的温度加上连日颠簸的疲劳让她裹着宽大的浴衣迫不及待地倒进了床中央。迷迷糊糊地给自己盖上了毯子。
困倦如同漆黑的潮水般袭来,她很快便被淹没了。
温舍和妈妈聊到了深夜,就像是最后一晚促膝长谈那样。直到妈妈打起了盹,温舍才起身,这时他才想起今天似乎无法避免地要和阿翁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也去洗了把澡,换上干净的衬衫和宽松的裤子,然后,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阿翁睡得太沉,并没有听见温舍开门的声音。
屋里漆黑一片。温舍打开了灯,轻轻叫了声:“阿翁?”
但是这里似乎给了阿翁很强的安全感,阿翁今天睡得很熟……
温舍看她这个样子,知道她是难得地睡了个安稳觉,现在不管说什么估计她都听不见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向边上去一点,分一半床给我。”
没有回应,意料之中。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不得不动手把阿翁搬到一边去。就在他把手伸到阿翁的脖子下面的时候,阿翁无意识地侧过身来,露出一条手臂和一部分的后背,安静地抱着毯子。
那肤色真是白得刺眼,温舍呼吸一滞。
由于肤色雪白,阿翁后背上的枪伤伤疤便出了奇的醒目狰狞。
温舍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弹孔,有些心酸地笑了笑,又轻轻抚摸阿翁的伤口。这算是欠什么还什么吗?
“她竟把脑袋埋在你的胸前,如果我瞄准的是你的心脏,她现在就已经死了。”自从沃克说过这句话之后,温舍有时会想象如果当时沃克瞄准的真的是心脏,那么那一瞬间会发生什么,然后每次都是一阵心悸。
他把手插|进阿翁半湿的头发里,抚摸她的后脑,像是在确认那里完好无损。
他认为这样露出一条手臂可能会感冒,想帮阿翁把手臂放进毯子里,却在掀动毯子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发现宽大的浴衣早已不知滑去了哪里……
他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因为心跳的频率已经快得有些不正常了。
他没有自己凑近她的那部分记忆,只是回过神来时,彼此的面庞已经很近很近。
温舍进来之后阿翁其实也醒过,只是不超过半秒就又会支撑不住睡下去。但是这次她完全清醒了。
是嘴唇上柔软的触感惊醒她的,她条件反射地想推开温舍,但是很明显力气不够大。她用手捶打温舍的后背,但是这个举动只会火上浇油。两个人的身子贴得太紧,阿翁能感觉到温舍身上热得不可思议。
她被这热度吓了一跳,好在她是侧着身子的,腰上一个用力向后,从温舍怀里撤了出来:“温舍……”她喘着气叫了一声。
由于眼睛还没有适应光线,阿翁看不清东西,只能眯着眼感受危险的来临。
而温舍暂时失去了理智,追上来双手按住阿翁的肩膀迫使她只能平躺着,脚上也踢掉了拖鞋,整个人完全到了床上。
这时阿翁才差不多能够看清东西了,但是她觉得自己还不如看不清的好。这样的温舍让她觉得很陌生,这样充满敌意——她是这么觉得的——这样充满敌意的眼神她从未在温舍眼中看到过。
阿翁微微发起抖来,瞥了瞥按住自己肩膀的手,又抬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温舍,那眼神干净得让温舍觉得自己现在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人。
他费力地调整着呼吸,阿翁能看见他呼吸时嘴边呼出的白雾。
“不行吗?”温舍的声音有些抖。
阿翁的脑子短路了,不知道温舍在说什么,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就好像一眨眼、一动弹,他就会完全变成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但是阿翁潜意识里是明白的,她知道温舍是怎么了,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她没有觉得恶心,只是恐惧。
温舍看着她这个样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不再去看阿翁,慢慢地起身穿上拖鞋,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起身想要出去。
阿翁却突然回过神来叫了一声:“温舍!”
天哪。温舍扇了扇领口,有些焦躁地回应了一个简单的音节:“说!”
他现在刻不容缓地想要离开这个房间,导致声音干涩而带些底气,颇有些像是生气了。至少阿翁是这么感觉的。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抗拒一点意义也没有,似乎也能明白温舍为什么“生气”。一切只是一种条件反射,让一个极度理智的人去做一件抛弃一切理智的事,要克服的实在太多了。
那么,究竟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这样很难受吗……”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表达清楚了她的一切心理活动。
温舍用了几秒去想“这样”是哪样,又用了几秒去想阿翁在表达什么,最后回答:“我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然后阿翁不说话,在床上缩成一团;温舍也不说话,世界好像静止了一样。
最终温舍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然后看着阿翁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
发现阿翁似乎铁了心不再说一个字了,温舍也是再也等不下去了:“如果再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阿翁依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舍很快回到了阿翁身边,离她很近的地方。而阿翁脸色发红蜷缩着,死死地闭着眼睛,手因为抓紧毛毯而指节发白。
温舍很轻地把自己滚烫的手掌覆在她冷冰冰的手背上,在她耳边问:“在怕什么?”得不到回应,他又问:“就只有害怕吗?”依旧没有回应。
他脱掉了衬衫,在这个过程中阿翁微微睁开了眼。
温舍的身材很不错,肩膀宽阔,典型的倒三角体型,锻炼得当的身体有着结实的肌肉。
再触碰阿翁时,他发现她的身子也不再那么冰冷了。阿翁没有闭着眼,而是真真切切地在看他。看来他赤身的样子对阿翁也是有一定的诱惑力的。温舍笑笑,依旧是那种让人觉得危险的笑。
他开始乡下拉动那条毛毯,是那种的确在下拉,但是倘若阿翁后悔,立刻就可以拉回去的速度。
但是阿翁一直不做反应。
同一句话他不说两遍。说过的,如果不说话,就当是同意了。
直到后来,毛毯完全脱离了阿翁的身体,不听话的浴衣也早已滑到腰际。
那是个非常匀称的身体,肤色雪白,没有瑕疵,除了枪伤以外还有一些细小的伤痕,但那都是后天所致,是集中营里受的伤。
他细细抚摸着那些痕迹。这美丽而又可悲的孩子,他不忍心再施加任何伤害了。他最后问了一句:“想反悔吗?”
片刻后,他撑起身子关上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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