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斯始终记得阿翁拜托他的事情——在战俘营寻找埃德里克的时候,也顺便找找温舍。
他确实也留意了,找埃德里克的同时,他也在找那个看守长先生。他知道阿翁一定在等他的消息。
但是当他第一眼看到温舍的时候,他真的没有认出这个昔日高高在上的看守长。
在亚斯这次找到的战俘营中,所有人都在修建一条铁路,所有战俘都穿着一样的粗布衣服,破烂的鞋子,背着建材走在石块上,很多人的脚已经割破流血,寒冷使他们的冻疮皲裂。营场里也是无数人挤在很小的一片空间里,已经臭烘烘一片,一如曾经的犹太人集中营。不过当亚斯刚看见那个背着重物的男人时,他只是有些熟悉的感觉罢了。
可是当这种感觉越发强烈的时候,他竟觉得有些不安,因为如果这个显然看起来左脚不灵便而且蓬头垢面的男人真的是那个高傲的看守长,那一切就太悲惨了。亚斯走了过去叫住他:“你,转过来,报上名字!”
那人很快转过身来笔直地站在那里,平稳地动了动嘴唇:“温舍马克思。”
亚斯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对温舍的憎恨和恐惧胜过了对当时集中营里的任何一个看守。他现在还能在这里,没有被处死,说明他真的把自己曾经集中营看守长的身份掩盖得很成功。
虽然阿翁跟亚斯说了许多,亚斯也合理认为这家伙当时的做法确实有那么点理由,但是现在亚斯真想把他的过去抖出来,让他接受军事审讯。不过亚斯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只是冷冷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温舍皱了皱眉头,似乎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亚斯伸出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缺了根小指:“记起来了吗?”
温舍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年,阿翁逃出集中营的那一晚,他曾经掰断了那个苏联同性恋的小手指。
“是你?”
“是我。”
“后来我放走了你。”
“是吗,难道那是因为你善心大发?”
温舍突然放下了背上所有的重物,站在那里看着亚斯说:“现在你想怎样对我都可以,但是请不要把集中营的事说出去。”
现在的温舍给亚斯一种在菜板上任人鱼肉的感觉,亚斯觉得这种感觉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样对你都可以?我也可以对你严刑拷打?我也可以一个接一个杀掉你周围的朋友?也可以掰着你的手指头数到三?”
“长官,您的战友已经帮您进行了拷打,我的朋友们也在战时一个接一个死去,现在我身边的人也会被活活殴打致死,至于数到三,”温舍说着伸出那只脏兮兮的左手,“请便,或者我自己来。”
亚斯打开他的手怒道:“原来你这么想活下去?你知不知道当初集中营里的人同样想活命?”
“是的,我想活下去,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我的妻子在等我。”
“你就这么确定你的妻子会等你?”亚斯故意刺激他,“像你这种强撑着想要活到与亲人团聚的战俘在战俘营里多的是,但是他们熬过了饥饿与严寒,熬过了拷打和侮辱,往往会在得知妻子因寂寞而改嫁的一瞬间彻底崩溃,你又凭什么认为你的妻子一定会等你?”
“我甚至希望她不要等我。”温舍说的是实话。他不知道他最终还能不能走出战俘营,也不知道那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等到走出去的那一天他会是什么样子。温舍看了看已经不灵便的左脚,悲哀地笑笑:“或许她会遇到更好的人,那样最好,但是我还是觉得她不会改嫁。”
“你依旧狂妄自大。”
“如果你一定要把我告上军事法庭,或者如果以后我在战俘营死去,我只求你把我的死讯告诉她,我不想她一直等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温舍恳求道,“你应该记得她,在集中营里经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阿翁。她在法国,在布列塔尼亚的一个小镇医院,我可以把她的地址写给你,请你……”
亚斯忍无可忍地掐了掐眉心,扭头便走。他和这个人一秒也对话不下去了,他觉得难受。
温舍不知道亚斯是什么意思,是不会放过他,还是已经原谅了他。他在这种担忧中度过了几天,直到发现似乎真的什么也不会发生,才安心下来。
亚斯很快给阿翁写了信,也和这个战俘营的看守聊了聊。他问看守,温舍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来的时候就遍体鳞伤,我们还给他提供了一些治疗呢,不然他活不到现在。”看守耸耸肩。
“是战时受的伤?”
“不,是成为战俘后,他曾经被围殴。”
“围殴?”
“是的。你不是也进军柏林了吗?应该知道那时候军队行为很混乱吧,据说他被围殴时的场景和那时差不多。本来他也是老老实实的,但是那时他突然大吼大叫,被围殴时居然还还了手,后来被打个半死。”
“还手?战俘不是都被绑起来了?”
“手是被绑起来了,不是还能踢能撞的吗?这倒也够有骨气的,所以我们也把他算在接受医疗的人的范围内了。不过似乎赶他出来干活的时候他的脚伤没有好透,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
“你们拷打过他吗?”
“哦,你知道吗?他的战绩算是很高,我们有希望他为苏联效命,让他去给飞行员传授飞行要领。不过他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所以我们也用了点手段。不过那算不上拷打,只不过限制了他的饮水和食物,加大了他的工作量。”
亚斯皱皱眉头:“你们这可是虐待战俘。”
“好啦,我们也是为了国家。现在他抵死不愿意,我们不是也给他重新提供了食物了吗?”看守说得很轻松。
亚斯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跑过了这么多战俘营,什么事都见得差不多了,每次只要他对看守表达出“不要这么残忍”的意思时,看守总会笑笑地回应他:“如果德国胜利,他们也会这么对待我们。”
曾经德国人因不愿为一战时先辈犯下的过错买单,于是打响了二战的枪声,然而最终他们做的事情和先辈们一模一样了。
曾经苏联不愿被德国的罪恶爪牙奴役吞噬,于是奋起反抗、解放各区,最终做的一些事情和德国却也差不多了。
亚斯摇摇头给看守塞了包烟:“他的妻子是我很久以前的朋友,最近会来见他一面,我想这点小事您是可以通融的吧?”
看守收下了这包烟,点头笑道:“当然当然,举手之劳。”
当阿翁一路行程来到战俘营时,看守也不得不被惊艳了一下。阿翁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又是二十五岁轻熟妙龄,现在有钱了买得起漂亮衣服了,稍一打扮便更加惹眼。
现在她穿着暖和而又精美的卡其色风衣,踩着昂贵的黑皮小靴,挺直着后背静静地坐在战俘营一个招待处的小沙发上,侧面看去精致如同衣店橱窗里的塑料模特。亚斯坐在他旁边,让阿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现在的温舍和她所熟悉的或许会不太一样。而阿翁看起来远比亚斯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
很快,有看守找到了温舍,命令他放下重物去招待处。
温舍茫然了一下,然后放下所有建材跟着看守向招待处走去。
打开招待处的门时温舍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直到他的眼睛调整好焦距,视线落在穿着卡其色风衣的那个女人身上。
温舍猛地掩住了自己的口鼻,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他落泪了,激动如同第一次看到新娘穿着婚纱的新郎。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怎么找到他的?她现在过得怎么样?问题太多,拥挤在喉中,温舍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惊喜和感动早已霸占了他发声的权利。
阿翁站起来,看着他无声地笑了笑。
温舍上前两步,竟有些不敢抱她。她太干净、太漂亮了,他要如何用这肮脏的手去触碰她?如何用这发臭的身躯去拥抱她?
但是阿翁突然扑上来,撞进他的怀里,温舍的手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来,与阿翁紧紧相拥。
“我一直在等你。”阿翁在他耳边轻轻说。
温舍的声音在发抖:“我知道,我知道。”
阿翁轻轻抓过他的冰冷的手,在脉搏处轻轻一按。即使身体好如温舍,在这里一切也已经一团糟,胃病、痢疾、疲惫、风寒,阿翁感受着指尖的跳动,表情一点点暗淡下去。
温舍立刻抽出手来重新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不要这个表情,我没事,这不算什么。”
“我一直很想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阿翁安心地把侧脸贴在温舍的肩上,安静地看着一张贴在墙上的世界地图。
这些年,她从中国到德国,再到奥地利,瑞士,利比亚,法国。多少路她看着地图一步一步走过,多少地方都有她的回忆,然而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任何地方能够像温舍的怀抱一样让她安心。
阿翁一直没有哭,只是当看守说阿翁必须离开了,阿翁放开温舍转身的一瞬间,眼泪突然就滑了下来。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亚斯追出来时,看见阿翁已经擦干了眼泪,站在路边看着有些阴暗的天空。他伸出手轻轻拍着阿翁的后背,抱歉地说:“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即使是我也不可能保他出战俘营。”
阿翁无声地点点头,突然闭上眼睛,张开了双臂。天上的乌云间露出了一个缝隙,一道光柱洒下来,落在阿翁的发梢、脸庞与肩头。她扬起了嘴角。
亚斯有了一种错觉,世界成了一个巨大的教堂,那缝隙正是教堂的孔顶,神女在光柱里呼吸着阳光。
“我会给他写信的,会一直等他的,我们最终会一起老去的。”阿翁从未像这一刻一样相信这一点,就好像她从那光柱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两年后,一位苏军官员来到这个战俘营。为了迎接他,战俘营的看守甚至安排战俘对营地进行了大扫除。
当温舍正一声不吭地拿抹布努力想要擦去玻璃上的污垢时,那位苏联官员突然出现在玻璃的另一侧,距离伸着脖子近皱着眉头看着温舍,这着实让温舍拿着抹布愣了好一会。
然后那位苏联官员突然抽疯似的拍着玻璃惊喜地叫道:“十三,十三!是我!”
温舍手上的抹布“啪”地掉了下去。
温舍觉得自己运气很背,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遇到的全是曾经被自己关押过的人,更恶心的是他现在正反过来被他们关押着。
但是遇到了亚斯,温舍便见到了阿翁;见到了这个当初的苏联战俘,温舍便得到了一次被重新审判的机会。
这就说明人平时就得积德,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时,才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个苏联人在温舍的释放上出了很大的力,说到了温舍在东线对战俘的人道主义和最终私放战俘的人道行为,同样可以为此事作证的还有其他一些当时的苏联战俘。他们很乐意千里迢迢来做这个证人,见到温舍时,也都看起来很友善地和温舍打了招呼。
1950年6月,温舍被从战俘营释放。
那个苏联人带他去好好洗了澡,换了身人模人样的衣服,剪了头发也刮了胡子。
一切完成之后苏联人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温舍颇有感慨:“果然是人靠衣装啊。你现在和当年在捷克时也没什么两样嘛!”
温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被关了五年之后,他似乎对外界产生了隔阂,在理发店时他竟有了一种局促感,当理发师问他要剪成什么样子时,他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苏联人知道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那也是很正常的。不要心急,慢慢来,总会回到以前那样的。”
温舍看着他,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苏联人耸耸肩,“你先休息两天吧,之后我找车送你回德国。”
“我想去另一个地方,现在就想去。”
这倒让苏联人很意外:“哦,是吗,好吧。你想去哪?”
“奥地利。”温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挺直了胸膛,军人那样站得笔直。
这两年里,阿翁一直有给温舍写信,不过有几封能真正到他手上倒是很难说。
阿翁在信中告诉过他,自己买下了以前的公寓,还有埃斯大街的一家咖啡店,雇了一个糕点师和一个服务生,店里生意很不错。温舍看到信里的这些内容时也是不得不感叹——犹商果然能干。同时他也想起自己曾经很喜欢在那家咖啡店喝咖啡,他曾经那么想要带阿翁一起去,但是当时她的犹太人身份难见天日。
现在她居然直接把那家店买下来了。
汽车一路颠簸,当车把他送到了这个奥地利小镇的时候,司机问他现在该怎么走。但是一切过去太久了,温舍已经忘了去埃斯大街的路怎么走,他们不得不拦下了一个路人问路。
路人笑道:“你们也是来看那个混血美人的?”
温舍愣了一下:“……您知道她?”
“当然,她在这儿很出名。到底是犹太人,战争才过去几年就发财了——以集中营景点为资源。战争财发得可是够狠的,你们想去,从这里直走右拐再右拐就是了。不过提醒你一下,那位犹太老板娘可是有丈夫的人了。”
温舍笑笑:“我知道。”
当温舍最终走进咖啡店时,阿翁正趴在吧台上睡午觉,阳光透过玻璃门照在她的脸上,慵懒如同吃饱的猫。
一个服务生模样的小姑娘从厨房走出来,远远问:“先生,喝点什……”
小姑娘说着说着一抬头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怪叫了一声缩回厨房紧张地拉住糕点师:“天哪天哪,你过来看看那个人,吧台前面的,好帅!好帅!”
温舍竖起一根手指对着从厨房冒出头的两个人“嘘”了一声,让他们噤声。
然后他坐在了吧台外侧的高脚凳上,学着阿翁的样子于阿翁面对面在吧台上趴下了。就像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从来不曾离开。
阳光同样笼罩在温舍英俊的侧脸上,他很快也睡着了。
九年训练,十一年军旅,八年战争,五年战俘。
他真的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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