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代宫闱史

第102章


依臣看来,须先灭了魏刁儿,方可出发。建德点头道:”我的复允李渊即日出兵的话儿,原是假的。须待凌子肃回来,杨义臣可能同意,再作计较。此刻的声言出发,征讨化及,原欲刁儿不防,好去袭取了他的城池,免去了后顾之患咧!
“黑闼和众人听了,尽皆称善。
当下即集了三万骁卒,命刘黑闼为征南大将军,高雅言为先锋,建德自与曹旦合后,留杨政道和线娘留守乐寿,便即统军出发。日夜赶程,军行神速,到了深泽县城下,城上一无防备。那时正在深夜,建德先命几个灵捷的小卒,扒上了城头,下城开门,夏兵呐喊杀入,刁儿已是酒醉入梦,闻变惊起,正待指挥出敌,却给其下关寿杀了刁儿,将首级献与建德。建德厚赏关寿。立即传命将士,刁儿已除,不得妄杀一人,愿降者照归授职,不愿降者,听其散去。刁儿将士,却多愿归降,建德大喜。将刁儿私财,散给众人。将士欢呼万岁。
一面安抚百姓,开仓赈济贫民,远近争来归附。建德的声势,更是浩大了。隔了一日,建德命徐元茂镇守深泽,统军回到乐寿,封赏有功将士,设筵庆贺。计此次出军,往返六日,除深泽稍行用武,附近的易、定等州,都是不费一矢,自愿来依的,建德怎不要欢喜?但待凌子肃到来,即欲声讨化及了。
正是:雄才竞展风云志,称帝成王各显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回  流珠堂畔三更哀旧主  明月江头深宵收暴客
                 
寂寞黄昏,星河惨淡,流珠河畔,更是凄凉,黄土一抔,芳草芊芊,都成了可怜绿。此中的一个荒淫天子,生前艳福,何等风流!死后的萧条,何等可叹!成百成千的蛾眉,柔情蜜意,尽献了新欢,再也想不到旧日君皇的雨露深思了。炀帝泉下有知,也要深悔多结绮缘,徒增冤孳了!沉沉闷闷的宫鼓,响了两下。明月多情,却来探视,照得流珠堂畔,寒光朗澈。
这时忽有一个苗条少妇,悄悄到来,伏在炀帝坟前,哀声轻哭道:“圣上圣上,生前显赫威严,到了哪里去了!后妃受辱,叛贼猖狂,怎不显些灵爽,惩戒惩戒呢!
圣上圣上,三千粉黛,圣上生前都是争先恐后,着意争怜,如今夜台寂寞,谁来相伴呢!圣上圣上,文官武将,圣上生前赐了多少恩荣,如今被杀,有哪一个起义讨贼,替圣上雪仇呢!“她且哭且说,说到伤心沉痛,便倒在坟上,哽咽着声儿,只是鸣呜咽咽地哀哭道:”贱妾忍辱偷生,原想乘机报仇,哪知叛贼的防范甚是严密,又不敢轻易动手,做了妥娘第二。圣上呀!若是泉下有灵,望保护了贱妾,致死了叛贼,贱妾便要身入黄泉,来见圣上了。圣上圣上,你可知道千依百顺的萧娘娘,助了逆臣,摧残宫人么?“她越哭越哀,哭倒在坟上,再也站不起来。月儿似觉凄凉,不忍再留在院,照那伤心景色,便移向他处去了。
流珠院前,益发阴沉沉了。一阵阵的晚风,吹在窗格上,吱吱发响,一似幽魂诉语,她却毫不畏怯。兀是不顾夜深露重,娇弱的身体,怎能抵抗,依旧唠唠叨叨,且哭且诉。寒风侵肺,不禁一阵咳呛,呕出了不少酸水。这时一道灯光,远远过来,她便站起娇躯,躲向坟后。
不多时有个轻盈少妇,执了一盏红宫灯儿,走到了流珠院前,举灯一照,见静悄悄没个人影,不禁自语道:“她敢是去了,还是没有来呢?”伏在坟后的她,听了来人的话儿,遂接口道:“宝儿姊么?贱妾还没有去咧!妾见到灯光,当作谁来了,才向坟后躲避的。”说着,便即走出。宝儿眼圈一红,凄然道:“绛仙妹妹,你终是不听我话,夜这么深了,在冷露下悲伤,你要是有什么不好,叫我怎样呢!”
说着,珠泪直流。
绛仙道:“我也方才到来,便要走的。”宝儿道:“你也不要哄我了,眼儿哭得这般红肿,还说方才来咧!”说声方毕,宫鼓报了三更。宝儿挽着绛仙道:“回去罢,半夜过后了!”
绛仙只得随了宝儿,一同回去。到了宫中,方才坐定,忽有宫女到来道:“萧娘娘宣召两位夫人,陪侍将军。”宝儿皱眉道:“又要受罪了!这般时候,还要召人去胡缠。”绛仙却眉儿解锁,笑逐颜开,悄悄的问宝儿道:“你可有快的剪刀?”
宝儿道:“你要来作甚?”绛仙附在宝儿耳上,轻轻说道:“我要处治那个逆臣!”
宝儿摇首道:“真危险呢!不要反遭了他的毒手。”绛仙道:“生死两字,早已置在度外,有什么害怕!”宝儿惶然道:“你要是发生了不测,我也不想活了!”绛仙道:“这种话儿,说也没益,你有利剪,快给我一把!”宝儿便去取出了一柄快剪,授给绛仙藏了。
二人方想去时,宝儿陡呼一声不妙,将绛仙扯住道:“不能去!不能去!”绛仙道:“你终是这么胆小。”宝儿急道:“你忘怀了么?上次我与你应召前去,不是有宫女搜检的么?
你藏了利剪在身,倘给她们搜出,你不能送他的性命,反要受他亏了!“绛仙听着,果觉不错,倒怔住了道:”这便难了,如何是好?“两个人思索了半晌,终想不出妙计藏那利剪,宫女却又来催促她们快快前去。绛仙人急智生。即将利剪扣了一线,县在裤档里面,对宝儿道:”这么藏了,也许不会搜到。“宝儿抖索索的道:”终是危险的。“绛仙决然道:”那也顾不到许多了!“当下两人携了手儿,姗姗地走到正宫,化及又已传命宫女,催促两人,恰在宫门相值,宫女道:”好了,你们来了,将军已是急得很呢!“绛仙和宝儿,也不答话,迳入宫去。到了内室门前,即被四名宫女喝住,搜检身上,绛仙却神色自若,坦然受搜。那个宝儿,反变了脸色,浑身战抖,搜查的宫女怎不动疑!便将宝儿身上,仔细搜寻,却一些没有什么,绛仙即道:”将军已是等候多时,你们责也尽了,我先进去可好?“三个宫女,倒想让绛仙走了,一个却甚狡猾,将绛仙拽住道:”你忙些什么!让我再搜上一搜。“绛仙冷笑一声道:”好认真的姐儿,可称忠臣了!“宫女只作不闻,在绛仙身上,搜查了一阵,始终想不到裤裆里面悬空藏一柄利剪。所以没有搜出什么。
绛仙故意愤愤的道:“这们的认真可搜出什么来!”那个宫女,只得红了脸儿,不敢出声。宝儿却拽了绛仙,走入室内,见宇文化及卧在榻上,萧皇后还没有安睡,坐在榻沿。见宝儿和绛仙来了,即站了起来。化及便含笑呼了“袁夫人”,宝儿只得登榻,受他玩弄。不到片刻工夫,化及却红着脸儿,对绛仙道:“今晚不能和夫人欢娱,明天晚上,当早些相请夫人好了。”
绛仙好不纳闷,只得怏怏回去,且待明晚动手。
哪知到了翌晚,化及却不去召她。绛仙竟始终不得下手,又恨又急,不禁病倒在床。她的身体,原不十分强健,更兼每在深夜到炀帝葬处哀哭,所受的风寒甚深,一旦发作,病势便格外沉重。她又不肯服药,只望速死。不消几天工夫,便香销玉碎,含恨身死。直把个袁宝儿,哭得死去了数次。宇文化及倒也甚觉悲伤。命有司从丰殓葬。隔了两天,袁宝儿却在流珠堂上,自缢身死,化及和萧皇后因江都宫中,已是死去了好几个人,觉得有些害怕。萧皇后又在梦中常见妥娘瞋目叱骂,她更是睡梦不安。便时时泥着化及,赶快北还。化及也因智及屡次相催,要他统兵回到东都,他遂准备启程。这且按下不提。
再说那个凌子肃,回到乐寿,见了窦建德,建德欢然问道:“祭酒往聘杨义臣,他可能屈就?”子肃答道:“义臣已允出山,往讨宇文化及。”建德不禁大喜道:“这个皆是祭酒的大功!”子肃道:“但义臣尚有三件事儿,还许主公依允。”建德便问哪三件,子肃道:“一不称臣于夏。”建德点头道:“彼为隋室老臣,引兵讨贼,本不能称臣于夏,我当谅其忠心,怎可不允!”子肃笑道:“主公真能成人之美了!义臣的第二件,乃是不愿显其姓名。”建德叹道:“真是大英雄见识,不知他的第三件如何?子肃道:”他待擒获了宇文化及为隋主报了仇恨,便欲退稳。
“建德惊道:”他不愿向夏称臣,难道讨除了化及,也不愿享受隋禄么?“子肃笑道:”隋室江山,已是四分五裂,东都虽存,眼见朝不保暮,关中归了李渊,明为拥立代王,实则权在唐室,义臣不愿臣夏,当然也不愿臣唐了。
他功成不退,尚能卜不事二君的名么?“
建德恍然道:“祭酒的话儿甚是,我当成全义臣,三事尽依了他罢!”子肃欣然道:“主公如此待人,哪得不令人心服呢!义臣他日,也许深感主公,竟能始终相依。”建德笑道:“若能如此,原是最善!”子肃点头道:“待臣暂息数天,即当再至雷夏泽,迎义臣到来。”建德道:“义臣一到,便须出发了。”子肃应了声,便即退出。
隔了三日,子肃又辞了建德,往迎杨义臣。到了雷夏泽,和义臣相见,即将建德能依三事的话儿,告知了义臣。义臣甚觉感激,当下也不再迟延,遂命杨芳去雇一艘大船,即日便欲启程。杨芳领命且去。义臣对子肃道:“尚有一人同往。乃是先帝的妃子,薛冶儿夫人,她在宫中,行刺化及不成,被逐出宫,避至我处。亦欲随军出发,往征化及。她原是精通武艺的,不知可能相容?”子肃急应道:“怎能不容!薛夫人若是到了那面,却好和勇安公主共掌娘子军了。”义臣道:“我也因你们本有女军,故先允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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