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今朝晴

第5章


她笑着告诉他。
  依心也终于知道自己心中所思念之人叫闻墨,他是当今皇上的胞弟,被皇上封为逍逸王。六年前与依心在雨天相遇的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的九皇子,这几年朝中政局更迭,他便成了与新皇亲近的王爷。然而,这些都是虚浮,于依心而言,闻墨是那个在雨天里穿过雨帘走到她面前的少年,也是跋涉过韶华时光在百转千回之后又与她不期而遇的人。
  依心也终于了解,原来,在自己游历江湖,在这偌大的天下想要找寻那白衣少年的时候,那少年也在云游四方,企盼着能与她再会。她去过的地方他也到过,她赏过的圆月,踏过的初雪,他也在另一个时间或是另一个地点感知过它们的美好。他和她也许都饮过同一家客栈里同一缸的美酒,他和她也许都穿梭在某个小镇花灯节之夜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只是在彼此都还没有遇到时,便已错身而过。又或许他们曾在同一个渡口登船远行,只是一个往南,一个向北。依心和闻墨说着各自这些年的经历,不由诧异于彼此可能有过的无数次的错过。但他们也觉得庆幸,在错过又错过之后,终是不再错过。
  闻墨牵着依心,来到皇上面前。两人双双跪下,求圣意成全。
  皇上坐在书案前,看着一大清早就来御书房求见自己的两人,不由爽朗的大笑起来。
  “九弟啊,你这娘子的倔脾气和你当真是般配。”皇上对闻墨说。“她不惜抗旨,也不愿断了寻你的心思。”
  “皇兄这是答应了?”闻墨忙问,双颊浮上的喜悦让他看起来又多了几分不羁少年的模样。
  “朕答应了。”皇上也不再绕弯子,手一挥,传人下了圣旨。“朕赐洛家之女洛依心嫁与朕的胞弟逍逸王,为逍逸王妃。婚礼择日举行。”
  “谢圣上成全。”依心和闻墨齐声拜谢,又相视一笑。
  “依心,你说你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依心而为,让爹娘操了多少心。”出嫁之日,娘亲为依心梳理头发。“好在你那心心念念的少年竟也同你一样执着。以后你们两个,就一起执着,相伴到老吧。”
  依心看着娘亲,又瞧了瞧站在屋外的爹爹,心里很是不舍。
  “你这终身大事有了着落,爹娘也彻底放心了。”娘亲笑笑,却又轻叹。“只是往后这府里就剩你爹和我,再没人惹我们生气啦。”
  “娘。。。”依心小声道,不禁觉得鼻子酸酸的。
  “大喜日子不许这幅表情,赶紧好好笑起来。”娘亲佯装生气的打趣道。“吉时也要到了,娘也不啰嗦了,给你把头梳好,就送你上花轿。”
  很快,依心就被盖上了喜帕,送上花轿。接着她又被侍女扶进大殿,而后被带到一个人的面前。虽然她隔着盖头不能看到那人的面容,但她知道那双修长干净的手就是自己往后会紧握一辈子的温暖。她把手放到他的掌心,彼此的心意便瞬时相通了起来。
  依心和闻墨拜了天地,拜了主婚的皇上,却都不如互相对拜的那一刻来的郑重。两个人都知道,一这拜,是对年少执着的肯定与感激,更是对往后彼此要一起走过的长长年月的许诺与期待。
  然后依心就被侍女带去了逍逸王府里点满摇曳红烛的主屋,侍女很快又退下,依心一个人独坐在床榻边缘。
  依心感知着房间里的安静,她似乎可以听到烛火在空气中燃烧的声音。这六年间的回忆涌上心头,那执着倔强的自己,不甘放弃的自己,潇洒云游的自己,都好像既很熟悉又很遥远。她记得每年七夕的时候,她不论身在何方,总是会买一盏孔明灯,再于一纸素签之上写下自己的心愿。然后她会把写着心愿的纸条牢牢地绑在孔明灯之上,接着再虔诚的将那承载着她心愿的孔明灯放飞。
  “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第一年,她曾这样写。
  “愿再见之时,君笑颜如初。”第二年,她想着他告别时的笑容,如是落笔。
  “只愿与君共赴那一场年少之约。”又一年,她仍是执着不减。
  “我想找到他。”再一年,言语也变得简单起来,她只想寻到他。
  “我很想找到他。”接下来一年,心愿还是一样,虔诚又多了几分。
  “海角天涯,唯愿君安。”第六年,也就是去年的七夕,她甚至开始学着豁达。
  一年一年,自己放飞的心愿,终究是被天上的神仙们收到了吗?
  这样想着,依心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她感知到那人的气息。
  闻墨的脚步由远而近的过程,很短暂却又无比漫长。仿佛那数步之间,便穿过了昔年的迷惘蹉跎,终于抵达甜逸安宁的今朝。
  而当闻墨来到她身旁的时候,依心能感知到他掀开自己艳红盖头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依心的眼前一点点被光亮所占据,而后她终是在那光亮之中对视上那双令她一见倾心的清澈双眸。
  只一眼,便看到了心底。
  大婚后,逍逸王和王妃启程前往远离京都的封地。在皇上为他们践行之后,两人便坐上了驶离皇城的马车。
  依心把头靠在闻墨的肩上,他身上的淡淡墨香让她安心。
  “这下子,又可以去云游天下了呢。”依心欣悦的说,脸上绽放着明朗的笑容。
  “好。”闻墨一脸宠溺的看着依心笑,却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也早就牵起微笑。“娘子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天下还有我们没去过的地方吗?”依心调皮的说。
  “当然,天下的任何地方我们都还未曾踏足。”
  “怎么会?我去过很多地方,你明明也到过许多地方。”依心有点不解。
  “对啊,可是‘我们’还没有一起去过那些地方呢。”闻墨笑着说。 
  依心抬起脸来,见到他眼中的真挚,也终于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她点点头,语气轻柔却坚定地开了口:
  “那我们就一起去游历天下吧,只是天下那么大,不知要多久才能看遍。”
  “一辈子,想来是足够的吧。”
  “要是不够呢”
  “那就只能下辈子接着看了。”
  一吻温柔,诉尽情浓。她随他今生,他许他来世。
  年少时的那场雨终是下的太过猛烈,那雨渗进心底,滋润了种子,让心田变成了花海。年华会逝去,但只要执着仍在,那些花儿便不会在流年中凋谢。
  那年一见钟情,此情此生不渝。
  只愿与一心人一起,依心而活。
  (终)
作者有话要说:  很喜欢画中仙这首歌,也听过很多遍。在旅行的时候,恰逢雨天,恰好又听了这首歌,脑海中就浮现出这样一个一见钟情的故事。
回来之后,战胜了懒惰的念头,就在这个夏末写出了这篇故事。
这是一个理想化的故事,故事里,只要有着坚定的信念,就能越过所有的无可奈何。也或许,正是因为信念坚定,故事中的人才可以把那些年少时的心绪都书写成理想化的章节。
本意是想描述一个简单的,一见倾心的画面。可写着写着,自己也有些疑惑,依心迷恋的,究竟是那少年,还是找寻那少年的过程呢?
依心说:”也许执着本身才是心之所属“。
不知读到这个故事的你,是怎样认为的呢?
虽然有着这样的疑问,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写出一个花好月圆的结局。
毕竟,纵使对一件事可以有着千种万种的解读,却总有一种诠释着最初的美好。总会有那些勇敢又坚强的人,于百转千回之后找到幸福。
初见展颜,在经年之后,依然不忘初心。
  ☆、一
  清晨,皇上推开御书房的窗,迎面而来的凉风让批了一宿奏折的他心旷神怡了许多。群臣上书的奏章他都一一审阅,对于调整税收的新方案他已胸有成竹。他稍后会宣户部的几位尚书进宫再谈一次,随后便准备下达圣旨。
  他仰起头,见到天空里布满了乌云。怪不得这应该已经日出的时辰还是十分昏暗,看上去就快下雨了。
  他是皇上,也是闻韬。可如今这天下再无人敢称呼他为闻韬,因此他只是无人能喊其名讳的皇上。
  此时正是深秋,树木多半都已褪去了一身赤色舞衣,准备好迎接冬的到来。在夏日里四处嬉闹欢畅的鸟儿们也早就飞去了暖和的南方,只留下那一地落叶的寂寥。
  不知不觉,逍逸王和王妃离开皇城已经一年多了。虽然自皇上登基起,逍逸王多半时间都是在游历四海,找寻那位令他在雨中一见倾心的少女,但一年下来,总归还是会回到皇宫住上几天,同他的胞兄说说话。逍逸王这一离开,这诺大的宫城里,便再也没有人记得三皇子闻韬也有过天真无邪的模样。所有人都只知道,现今这皇宫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
  在皇上小的时候,他常常和自己的胞弟闻墨在母妃的宫殿内外跑来跑去。那时,他的母妃,安贵妃,很受先皇宠爱。先皇特地命人照着安贵妃家乡的美景为她修建了一座“念思园,”园中种了许多青翠绿竹,又安置了一大一小两座水车,巧妙再现了安贵妃家乡的景致。
  除了自己和闻墨,五皇子闻笙也常常来加入他们。五皇子的母妃不受宠,但五皇子和三皇子,九皇子的关系是很好的。他们三个小孩子最喜欢你追我赶的到处乱窜,时常不是碰倒了花瓶就是踩乱了花圃。不过安贵妃倒是从不在意,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打闹。
  三皇子比五皇子大两岁,比九皇子大五岁。三皇子总是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让两个弟弟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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