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传说

第12章


老刘来不及提裤子,大叫着冲出厕所,没跑几步,便直直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老刘最后一丝残念是:不能死得这么狼狈……
老刘确实死得很狼狈。
镜子和肖教授赶到医院的时候,蚂蚁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刘半褪着裤子,斜斜地躺在医院门口,七窍流血,大便蹭了满身满地,和血味儿混在一起,异常难闻。
警察们拍完照片,让刘伟签了字,带着尸体离开。
老树精的根在墓穴下面10米的深的地方挖了一个洞,并用树根搭成了一把舒适而灵活的椅子,瞳瞳坐在上面,每调整一下姿势,树根们就巴结讨好似的跟着相应地调整,总之是让瞳瞳坐得最舒服。
瞳瞳望着下面的一地蚂蚁,大骂:“蠢货!一群没大脑地蠢货!”
为首的褐色大蚂蚁说:“我们确实翻遍了那个人身体里所有的部位,都没有找到!”
“是不是被那老头消化了?”小鲁凑上前,谄媚。
“消化?笑话!你当那珠子是鸡蛋啊?”瞳瞳性感地眼睛瞄了阿鸣一眼,阿鸣低下头,不说话。
福叔在一旁推了推阿鸣,阿鸣抬起猩红的眼睛,说:“我不知道……”
“废物!”瞳瞳抬手,阿鸣的脸上印上五指山,阿鸣原本就是被打大的,挨打是家常便饭,可是老李怎么打,也是打儿子,再狠再重,手上也都有分寸,瞳瞳可就不管那么多了,阿鸣嘴角渗出血,眼泪扑簌扑簌落下来。
“主子……”福叔躬身俯首,“这小孩的天眼还尚未完全开启……您莫心焦啊……”
“血液里流淌着我的血,还未开启?”瞳瞳怒。
这又是一个不能回答的问题,答是或答否都是错。福叔低着头,不说话。
“看来我得亲自出马了!”瞳瞳扬了扬手臂,变成了一只小巧的古铜色的蚂蚁,蚂蚁小巧而轻盈,身上泛着和瞳瞳的皮肤一样的光泽,它整理了整理透明的翅膀,向洞外飞去。
洋娃娃鄙夷:原来是一只臭蚂蚁。
35.
大M说,如果这辈子都活不好,更不要指望下辈子。
这句话在狮子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如果这辈子都活不好,更不要指望下辈子。
狮子决定好好地活,自力更生地活,光明磊落地活,无怨无悔地活——虽然它现在是一只奇怪的虱子。
它在下水道里爬呀爬,虽然不知道爬到哪里,但它觉得它总会爬到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它会找到幸福。
下水道四通八达,犹如一个庞大的城市地下铁。
上方传来咕咚咕咚的呜咽,接着一注水流夹杂着屎尿喷到狮子身上,狮子也不抖,只是自顾向前爬着,直到饥肠辘辘。
一个人饿了时候还会丧失原则,何况是一只虱子?
狮子顺着下水道爬到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客厅里,亮着昏黄的灯,厨房里里推着一摞剩饭,有些发霉,做猫的时候,狮子是不计较这些的,可是现在它是一只虱子。
虱子只有口器,口器只能吸血。
老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憔悴地看着报纸上的寻人启事,这已经是第三期了,可是阿鸣还是毫无下落,他望着报纸上阿鸣的照片,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那次地震之后,阿鸣就失踪了,最后一个见到阿鸣的人说,他看到阿鸣正倒立在小区里的那棵老槐树上。
老李心里那个悔啊……
阿鸣每次做错事,或者说每次他觉得阿鸣做错事,都会罚他倒立。上个礼拜一个老哥们说,倒立对孩子脑子不好,如果经常倒立,血液倒流压迫大脑,孩子会变傻的,难怪孩子老说,他倒立的时候会见到鬼,老李听后以为孩子故意吓他报复他,现在看来,孩子没准脑子已经有点问题了呢!所以老李决定以后不再罚孩子倒立了,可是还没来得及跟孩子说,孩子就不见了。
按照最后见到阿鸣的那个邻居的说法,孩子一定是自己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在惩罚自己,
多懂事的孩子啊,自己还经常打他,每次打他,他自己也心疼,但那是为了阿鸣以后有出息啊,阿鸣的妈妈等不及他出世,就死了,孩子不足月,硬生生从尸体里剖出来,竟然还活着,老李觉得这是妻子留给自己的礼物,是留给他活下去的勇气。
阿鸣若没有出息,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妈呢?
老李抬头往往墙壁上挂着的阿鸣妈妈的遗像,更加失声痛哭起来,“小惠,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遗像里的女人很年轻,微微笑着。
虱子爬在老李的身后,犹豫着。
只是被虱子咬一小口,不会有事。
虱子想着,把长长的口器探入老李的脚踝。
老李觉得脚下一阵刺痛,垂头看到一只奇怪的动物正在咬自己的脚踝,吓得一脚把虱子甩出了老远,接着又奔到厨房拿扫把,刚刚跑几步,老李脸色煞白,翻了翻眼睛,昏死过去。
狮子又懊悔又觉得自己很无辜,发誓以后再也不咬人了。
36.
夜深了,冬天的夜,尤其觉得清冷。
老李却不觉得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就出了门。
老李目光呆滞,沉重地下了楼,晓辉(就是踢球被阿鸣踢到的那个孩子,在文章的开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忘记——小妖从镜头前飘过)的妈妈看到老李,张了张嘴,估计是好心想安慰老李,可是话一说出来就变了味儿:“老李啊,你也别太难过,阿鸣那孩子虽然不懂事,说不定做错了事怕挨打躲到哪里去了呢!过几天他自然就回来了,你可要保重啊!”
老李仿若没有听见,晓辉的妈妈自讨没趣,悻悻地上了楼,刚上了几步,才想起来刚才忘记建议老李到附近的网吧去找一找,于是又颠颠地跑下来,拍了拍老李的肩膀。
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多走一步路或者少说一句话,能会影响人的一生。
老李回过头,脸色煞白,嘴唇发黑,一把抓过晓辉妈妈的手,冲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口。
晓辉妈妈惨叫一声,把老李踢下楼,叫声引来了邻居,大家打开门,看到痛得在地上打滚的晓辉妈妈,连忙拉扯着向医院走去,老李早已不见了踪影。
晓辉妈妈一路上骂个不停。
“我看那老匹夫八成是丢了儿子得了失心疯——啊呦,疼啊——”
也有邻居抱不平:“老李那人除了喜欢打儿子,也算实在,倒是你平日刀子嘴口没遮拦,不定说了什么惹恼了老实人呢……”
“是啊是啊,这就叫兔子急了也咬人……”
“你们这些是非不分的……再怎样也不能咬人啊,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们看看!看看!这是人干得吗?!”
“这是人干的吗?”医生边包扎伤口边问了同样的问题,晓辉妈妈估计是痛得太累了,昏睡过去。
护士把她安顿在一间空的病房,就在毛毛病房的隔壁。
“你不去看看你爸爸吗?不用守着我……”毛毛说,眼睛望向窗外,其实窗外什么也看不见,干净的窗户,映出毛毛憔悴的脸,玻璃一直都是镜子的表妹。
镜子。
毛毛眼角滑出泪痕,他一定觉得我的自杀给他增添了更多的烦恼,所以看不愿意看我一眼。
爱的对面,是淡漠。如果恨,反而心里会好过,偏偏连恨都懒得恨。
爱不在了,就离开,其实有时候连彼此祝福都不需要,更无须假惺惺地回眸一笑,如果注定彼此路过,不过是路过时碰到了彼此的肩膀,不用回头,拍拍肩膀,继续前行。
毛毛的眼睛里,渐渐闪出了生活的光芒。
“我……其实他……”刘伟想说其实那老头不是他爸爸,但是想起自己今天下午刚刚承认了,如果这么说,阿洛一定会以为他不孝顺,这样就会在她心里留下坏印象,“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警察现在还不让去看。”
“你要节哀。”毛毛说。
刘伟心里一阵温暖,这是阿洛第一次说这么令人贴心的话,虽然毛毛只是出于礼貌。
“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一定耽误了你不少事情吧?你一定也很忙吧?”毛毛打了个哈欠。
刘伟并不懂得人情世故:“我不忙!不忙!其实我……其实我……最近在休假……”他心里暗骂做人真麻烦,做人真辛苦,做人就必需得学会说慌,不说谎就无法生存,就无法得到。
得到什么?每个人都有想得到的。
刘伟要得到毛毛,毛毛要得到镜子,镜子要得到如意宝命珠,而如意宝命珠很多人都想得到。
得到如意宝命珠会怎样?
“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毛毛终于下了逐客令。
“好!好!”刘伟很小心地给毛毛掖了掖被角,这个动作令毛毛感到温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刘伟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口的地灯,地灯是温暖的桔黄色,温馨又浪漫,打开地灯后,刘伟才关掉了病房的顶灯。
这地灯是刘伟特意买来的,多少年了,阿洛睡觉一直怕黑,房间里一定要放桔黄色的夜明珠才能睡着。
毛毛觉得心里一股奇怪的暖流,这个陌生的男人怎知她怕黑?她一直是怕黑的,只是镜子在睡觉时,有一丁点光亮也会睡不着,所以她一直忍着,忍着黑。
“晚安阿洛!”刘伟轻轻地说。
“晚安。”毛毛说,“对了,你叫什么?”
刘伟心里一阵狂喜,张了张嘴,想说我是“河神冯夷”,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说:“我叫刘伟。”
毛毛笑笑:“这个名字好,不遭忌。”
37.
黑夜,是一天的结束,也是一天的开始。
晓辉妈妈仿佛在做恶梦,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穿鞋,光着脚,下了床。
焦躁,睡不着。
生生地拉开门,一个男人正站在走廊里傻笑。
刘伟在傻笑:她让我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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