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聿剑

  曾小疏着慌道：“什么？”
  姬宝宝一晃跃至曾小疏面前，只听啪的一声，清脆之极，竟是掴了曾小疏一掌。
  姬宝宝一个跳跃，又已闪至陈文中身后。
  曾小疏何曾受过此种委屈，竟被一掌打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若要还手时，又突觉不妥。
  钟亮忙即柔声安慰，眼神如刀，恨不得生生剐了姬宝宝。
  姬宝宝哼了一声，高高扬起头。
  风夕烟脸色铁青，手也发起抖来，竟是不敢看姬宝宝一言。
  姬宝宝知她心思，冷笑道：“算了，你的帐先记着吧。”
  室中的酒桌已被仆役退开，丫头们卷起了地上的锦毡。
  众人心中虽觉古怪，却又不敢出声相询。
  惟有向耕耘咳嗽不停。
  陈文中道：“向老前辈可要歇息一会儿？”
  向耕耘叹道：“不成，我去不成了。” 咳嗽不住，竟已咳出血来。
  徐青道：“在下略懂医术，服侍老前辈去休息可好？”
  向耕耘道：“有劳，有劳你了。”
  陈文中道：“紫藤、□□，带两位去厢房歇息。”
  两名小环应了，引着向耕耘、徐青出房。
  这里陈文中取下壁上妙心吴语，除去剑鞘，两指夹剑，但听嘭地一声，木剑自中而断，断处参差不齐。
  仲菊杭细细瞧那断处，原来这柄妙心吴语是两柄镶在一处，因此一折便断。
  只见陈文中左右手各执半柄剑，凝神掷到当地。
  断剑直没而入，喀喇一声，地上裂开三尺见方的黑洞，几级石梯隐约可见。
  众人愕然，却未瞧出中间的古怪。
  陈文中道：“请”。当先抬步入内。
  徐青刚刚赶回，见众人踌躇不入，轻笑一声，摇着折扇紧随陈文中入内，阎方自后相随。众人相互对视，终于缓缓步入。
  陈家古剑府库的入口便在这斗室之中，便在这些人脚底。
  这些人个个精明，却未想到，或许，他们是太聪明了。
  众人行至石梯尽头，却是一处宽阔的石室，虽是在地下，反而亮堂堂的。只是四周空荡，决无一件兵器，遑论魔聿。
  陈文中道：“各位，请蒙上双目。”
  阎方道：“又闹什么玄虚。”
  徐青道：“陈家府库何等机密，怎能轻易让人知晓。”
  阎方奇道：“难道这里，并不是古剑府库，你又怎生知晓？”
  陈文中淡淡看了徐青一眼，向众人递过黑巾。
  有谁愿意入宝山而空回，有谁不愿意见见耸闻天下的魔聿剑，众人依言蒙住双眼，此时就算陈文中要带他们往地狱去，也说不得了。
  众人只觉来去迂回，忽上忽下，直行了半个时辰方才停下，只听陈文中道：“请摘下黑巾”。
  但见此处不过方寸斗室，几只牛油巨烛明晃晃的挂在四壁，照的室内亮如白昼，却又冰冷侵肤，好似严冬腊月。
  一柄剑悬在正中。
  剑长约五尺，细不过半寸，颇有几分古怪。
  剑身漆黑漆黑，无一丝杂质，夭矫轻灵若毒蛇。
  众人缓缓走进，只觉身前寒气袭人，自那黑剑之上幽幽传来。
  陈文中道：“这就是魔聿剑了，各位不妨细细瞧瞧，过了今日，魔聿何去何从，我便说的不算了。”
  雷霆威奇道：“此话何意？”
  陈文中双脚一错，借势摘下了魔聿剑，在手上仔细打量，“魔聿剑在此处已待了三十年，剑有灵性，缘分已尽，魔聿剑的主人已到了。”
  众人不想他突然改变主意，不由又惊又喜，齐声问道：“是谁？”
  惟有徐青道：“原来是兄台。”
  斗室之中，不知何时，竟已多了一人。
  此人面色青紫，生得却有几分清秀，着一身粗布衣衫，似是个田间愚农。
  这个人看起来比段一楠还要老实，怎么可能是魔聿剑的主人，他只怕连剑也不懂。
  钟亮叫道：“梁小民，你是梁小民。”
  此人正是梁小民，仲菊杭暗暗叹息，梁小民在江湖中已小有名声，怎么却如此精神不济，瞧起来倒像是没有吃饱饭，他却不知，梁小民确实很少有吃饱饭的时候的。
  梁小民见到钟亮似是也吃了一惊，等他看见钟亮身后的曾小疏时面上已现痛苦扭曲之色，在灯下甚是怖人。
  钟亮冷笑道：“凭你也配取魔聿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梁小民面色惨然，却闭紧了嘴一句话也不说。
  段一楠不理他二人口舌，靠近魔聿剑时道一声：“好冷，冷的古怪。”他心痒难忍，便要去拔剑鞘。
  陈文中将魔聿剑轻抬，道：“魔聿嗜血，出剑必伤人性命。”
  段一楠讪讪收回手来，道：“是我鲁莽了，姬公子，是你领咱们到此处，本该先由你品鉴一番才是。”
  姬宝宝吐舌道：“明明是陈庄主带咱们来的，我何敢居功。”
  陈文中打量着他，目中却露出希冀神色，将魔聿剑奉到他面前。
  姬宝宝大喇喇的接过来，也不叫冷，淡淡看了一眼，叹道：“剑虽好，却无品，怪不得入不了剑器谱。”
  陈文中问道：“姬公子，这其中可有什么计较吗？”
  姬宝宝笑道：“你当真不知？哼，陈庄主是来考教我吗？”
  陈文中道：“不敢。”
  姬宝宝道：“剑为兵器之首，如人为万物之长，本是懂灵犀解心语的。所以上古炼剑是要饮人血的，以身相殉者亦不计其数，但凡剑已成，若还是噬饮人血，那便是伤人性命的恶魔，还有什么品。真正的剑，秉承王道，其势轻灵，其气端凝，如妙心吴语，如一泓秋水，无涯剑，鸣琴，方是剑中珍品。魔聿虽也神骏，却已入歧途，万难及其万一。难道美妲己武功出世，便可称武林至尊么？”
  此时剑已在众人手中传个来回，一时只觉手上寒气凛然，听他读剑，记起魔聿杀人千百，心中不免寒战。
  钟亮端详着手上魔聿，忽地向梁小民道：“梁公子，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梁小民仍默然不语。
  
  ☆、花落谁家
  姬宝宝道：“剑为兵器之首，如人为万物之长，本是懂灵犀解心语的。所以上古炼剑是要饮人血的，以身相殉者亦不计其数，但凡剑已成，若还是噬饮人血，那便是伤人性命的恶魔，还有什么品。真正的剑，秉承王道，其势轻灵，其气端凝，如妙心吴语，如一泓秋水，无涯剑，鸣琴，方是剑中珍品。魔聿虽也神骏，却已入歧途，万难及其万一。难道美妲己武功出世，便可称武林至尊么？”
  此时剑已在众人手中传个来回，一时只觉手上寒气凛然，听他读剑，记起魔聿杀人千百，心中不免寒战。
  钟亮端详着手上魔聿，忽地向梁小民道：“梁公子，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梁小民仍默然不语。
  钟亮叹道：“我知你那姐姐和外甥还葬在长安郊外的乱坟岗，你这起大屋铸金棺的誓言倒要何时兑现。”
  梁小民额上青筋暴涨，显是苦痛已极，却不还口。
  雷霆威忍不住道：“钟少岛主说话时还是要留几分口德。”
  钟亮笑道：“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倒惹得老爷子不高兴了。”
  雷霆威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邓发却道：“不知钟少岛主要做什么生意？”
  钟亮道：“梁公子，我送你，不，我用千两黄金买你这柄魔聿剑如何？”
  梁小民闻言一惊，却仍抿紧了唇，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陈文中虽言道梁小民是魔聿新主，众人却未当真，不想钟亮竟先打起了它的主意。
  曾小疏上前几步，道：“梁公子，你可还记得我？”
  梁小民豁然转身，竟不愿看她一眼。
  曾小疏笑意中略带羞涩，道：“你可还记得破庙中，你答应我的事么？”她莲步轻移，语声柔媚，纤纤素手已搭在了梁小民肩上，“你看我一眼啊。”
  众人听她言语相求，不由心中砰砰乱跳，便如邓发等一派掌门也不禁心神一荡。
  梁小民自然也不例外。他本是极爱曾小疏的，更是个诚实本分的人，一个比段一楠还要老实本分的人。可是为了曾小疏，他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情。
  他本来就是死也不会做这些事的。
  梁小民忽然大声叫喊起来，全身不住抖动，将曾小疏推到一旁。
  这吼声如野兽的哀嚎，凄厉哀伤，其中更不知有多少无奈和绝望，他抱住了头，状若疯癫，像一只负伤的野兽垂死挣扎，似要将这一生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尽数喊出来。
  众人心中哀然。
  陈文中踏步上前，将掌心抵在梁小民背后，缓缓送入内力。
  梁小民痉挛渐缓，慢慢的止住了吼声。
  陈文中收回手来，道：“时辰已到，此刻魔聿剑便是这位梁公子的。”
  众人大惊，谁也不想陈文中竟真的如此轻易将魔聿剑易手，那可是名动天下的魔聿啊。众人千里而来，不过一见，梁小民何德何能，得拥此剑？
  钟亮却是双肩一耸，似是毫不在意，将剑交回至陈文中手上。
  风夕烟道：“这个人连话也说不了一句，凭什么能得魔聿剑。”
  陈文中道：“此时魔聿剑择主。”
  众人无语，魔聿藏于陈家庄三十年，无论陈文中说什么，旁人都是无权反驳的。
  钟亮笑道：“就是你的，只要你走出这陈家庄一步，抢你手中剑的何止万千，那是便没有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