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安宁

第72章


少年几次眨眼,想看清林珺的长相,却觉得四周越发模糊的。他扶了扶头,轻轻的呻吟:“疼得厉害。”
林珺笑了起来,对着额头的伤口吹了吹:“好啦好啦,不疼了,看你岁数也不小了,男子汉就该坚强一些。”
少年感觉一股幽香在身边蔓延着,额头的气息似乎都带着几分香甜,几乎是无意识的红了耳根。
蒋晟根本不敢走近那红鬃马,眼馋得不行:“姐!别管他!快来帮我驯马!”
林珺看也不看蒋晟,对着少年软绵绵的说道:“我扶着你,你试一试能站起来吗?我看看你伤到别处了吗?”
蒋晟不耐道:“姐!他又不是咱家小弟,你哄他作甚!帮我驯马!”
少年扶着林珺慢慢的站起了身来,却站得有些不太平稳,腿和脚都没有伤。林珺深知这是摔着头了,但又不能说。虽说对方是北戎人,可这些年两边早不打仗了,平白抢了人家的马,若不哄好他,也说不过去。且这少年穿戴,一看就知道是北戎贵族,端看那匹汗血宝马,便知道肯定是大有来头。
林珺心中千转百回,脸上却丝毫不露,嘴角的笑意依然很甜:“你若难受,便靠着我些,我这就带你回城看大夫。我家的马车就在不远处,你还能走吗?”林珺十分体贴的抚了抚少年鬓角的乱发,“若是不能走,我叫人来抱你。”
这般甜美的声音,萦绕耳边,少年感觉整只耳朵都有些麻了,他有些不适的侧了侧脸,明明想离的远一些,心中却又升不舍来:“本……我还能走,不打紧。”
林珺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少年衣襟上的草屑,笑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但大夫还是要看的。万一你有个什么,我想想都会内疚。来,跟着我慢慢的走,若是晕眩的厉害,就靠在我身上歇一歇。”
少年感觉有个软软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心中顿时泛起了一抹怪异,却也一点都不讨厌。他本不习惯陌生人的碰触,若在宫中,不知被推出去砍了几次手了。但此时,他却反手攥住了林珺的手,不舍也不愿分开,可自己又确实站不稳,又怕碰伤了身边的人:“你若支撑不住,便对我说。”
林珺笑道:“怎么会,你又不重,便是我摔倒了,也不能让你摔了,且放心的依靠我就是。”
少年听闻此言,不禁再次侧目,他从不曾像一刻般,想看清楚一个人,可眼前却只是一个模糊轮廓。他自小便被教导着不能信任任何人,便是亲生的父亲,说上一件事还要留有三分的余地,更没有人可以让自己放心的依靠,握着这样柔软的手,明明知道这是个风吹一倒姑娘,可不知为何竟是莫名的信任着,甚至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蒋晟着急的团团转,却见林珺还在和那个人说话,坏脾气道:“姐!我的马!你不管了是不是?”
林珺狠狠的瞪了蒋晟一眼,他却一点眼色都没有。少年脖颈上的项圈明明白白的刻着独孤二字,摆明了就是北戎皇族。林珺虽不知少年的怎会跑到此处来,可蒋晟和自己这番作为,当真上不得台面的很。这里可是人家北戎的地界,拿着绊马绳,在人家的地方,坑了人家的皇族,还要强抢人家马匹,如今还不快走!最少也要走到锦城的地界,便是抢了马伤了人,一切都好说了!反正看他样子是摔着头,似乎看不清东西!
林珺见蒋晟围着马不肯走,不禁动了真火。那哪里是一匹马,简直就是个坑:“怎么是你的马!是人家的马!你还不快回去,让全叔把车赶过来,这位公子不舒服的紧。”
少年见林珺似乎有些生气,心里便有些舍不得,他攥了攥林珺的手,柔声劝道:“算了,别为这点小事生气了,他要给他就是了。”
少年忍着头晕和想吐的感觉,吹了一记口哨,那汗血宝马顿时安静了下来。蒋晟再试图靠近的时候,马儿倒也不再烦躁的打转了。蒋晟很顺利的就拉住了缰绳,得意的大笑了起来:“姐!它可真听话啊!”
林珺侧目看了少年一眼,循循善诱的软声道:“你这样的好脾好性子,你家人怎么放心让你出门的,我看着都有些不放心了。真不知道将来若没人看顾你,你要吃多大的亏,不然你跟我去我家,我绝不让别人欺负你,好不好?”
少年从未觉得这样娇气又有点蛮横的声音,是如此的悦耳好听。他侧过脸来,对着模糊的轮廓,轻笑出声:“谁能欺负我?”
林珺抿了抿唇:“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这样厚道不知险恶,总归有些不放心就是,你跟着我走吧,以后定没人敢欺负你。”
少年本不是爱笑的性子,可听到这般有些责备之意的温言软语,情不自禁的又笑了起来:“你的好意我知道,别担心,不会有人敢欺……”少年话未说完,却被远处的马蹄声打断了。
蒋晟急声道:“姐!北戎兵!一大队!怎么办?”
林珺还未说话,少年却攥了攥她的手,轻声道:“莫怕,是我的亲卫,不会伤害你们的。”
林珺扶着少年坐在了草地的石头上,柔声哄道:“即是你的人寻来,我便不带你回家了。”
少年感觉林珺松开了手,有心再次抓住林珺的手,不想却抓了空。他的双眼模糊一片,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要离开,不禁有些着急:“你莫怕,他们不敢忤逆我的意思……”
蒋晟已将两人藏在树林的马匹拉了出来,急声道:“姐快走!快走!全叔放信号了!”
林珺有些紧张的望着远处的马队,缓声道:“公子当心些,坐好不要乱动,咱们后会有期就是啦。”
少年着急的在空中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只感觉一阵香甜的微风拂过,整个人逐渐失了意识,软软的倒在了大石上。
黄昏时分的总兵府,宁晖坐在客厅,有些急躁的望向院中。蒋鹰坐在她是身边,把玩着腰间的压襟,却没有半分的急躁之色。一个长相十分出色的,十岁左右的锦衣小公子,坐在他们两个下首,时不时翻着手中的书页。
宁晖虽已嫁为人妇多年,却一点都不见老,脸上一点皱纹都不见,皮肤却又细腻的很。蒋鹰虽比以前黑了不少,但整个人却比以前温润了不少,眉宇间俱是疏朗,一如十多年前那般俊美。
宁晖心急如焚,可看这对悠游自在两父子,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当真让人有些气节:“这都出去一天了,还出了边界,你们就不担心吗?你到底派人去找了吗?”
蒋鹰觉得儿子女儿玩够了,自然就会自己回来,根本没有派人去找,但也不会承认:“晟儿有武艺。”
宁晖不禁生出了几分恼意:“什么武艺,还不是三脚猫的功夫!祖母和外祖母都问了几次,你这么笃定,怎么不去后院回话?珺儿可是祖母的命根子,她若有个三长两短,祖母能饶了我们?”
蒋鹰攥住了宁晖的手,有心说几句软话,哄哄她。可宁煜却见此不禁皱起了眉头,放下手中的书本:“娘,稍安勿躁,爹说他们会回来,一会准回来。”
宁晖本就有些急躁,听闻此言不禁气结:“枉娘平日里最疼的就是你,你却是个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
宁煜正儿八经道:“娘此话差矣,我姓宁,娘姓沈。我承得是宁家的宗族。姐承得是曾祖母的林家,哥承得是父亲的蒋家,我们三个都和娘的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算不上吃里扒外,更不是白眼狼。”
“煜儿,闭嘴。”蒋鹰自己都不舍得说宁晖一句,哪里容得宁煜来说。他拍了拍气得脸通红的宁晖,瞪了眼一副要死磕到底的小儿子,忙道:“别气,他读书读傻了。”
宁晖道:“平日里,还不是你教的他。”
“没有。”蒋鹰想也不想,面无表情的否认道。笑话,漠北四月飞雪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混小子书不离手和引经据典的劲,有哪里像自己,明明像了他的舅舅,这样黑锅如何能背。
“爹!娘!我们回来了!”蒋晟人还在院中,已经吆喝了起来“爹!你可知道我这次抢了什么?看看!汗血宝马!还是个马驹呢!好东西吧?”
蒋鹰携着宁晖走到廊下,见到那匹马驹双眼一亮,着实打量了一会那马匹:“真不错。”
宁晖忧心忡忡的看向一儿一女:“哪里得的?这整整的一日,我和你爹都担心死了,怎么这般的顽劣,那边陲之地也是你们能去的?”
宁煜挑眉道:“娘就是妇人之仁。”
蒋鹰侧目瞪了小儿子一眼:“放肆,怎么和你娘说话?”
宁煜瘪了瘪嘴,侧目看向一边,却也不敢与蒋鹰争辩。林珺跑到了宁晖身边,甜甜的一笑,拽住她的手:“让娘亲担心,是女儿的不孝,娘可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就生气了,不然容易老的。娘那么漂亮,一定不能老。”
宁晖点了点林珺的额头,有心说上几句,可对上和蒋鹰相仿的眼眸,却怎么也气不起来:“臭丫头,就会说好听。”
蒋鹰听见宁晖的笑了,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侧目看向母女二人,眼眸中俱是笑意:“这就不气了?”
蒋晟道:“爹,你再给我做个结实一点绊马绳,我那个丢了。”
宁煜从汗血宝马身上收回了目光,淡淡开口道:“抢了人家的马匹,太得意了,没来及收绊马绳。绳索两头的精铁,可是军中的东西,有印记的,你们要小心了。”
蒋晟有些窘迫的辩解道:“也不是没来及收……就是高兴过头,忘了收了……”
林珺掐着腰道:“他就是笨蛋!打了多少次暗号,都不知道收敛。那个可是北戎的皇族,年纪小小,手上都是被刀剑磨出的老茧,一看就不是心慈手软的善茬……”
蒋鹰挑眉,不见紧张,到有些赞许:“抢了皇族?独孤瑾。”
宁煜点头,眉宇间露出几分得意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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