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奈若何

惜玉不可能难产的，她现在肯定顺顺利利的抱着孩子对不对？”清秋哭着摇头，道：“娘娘，娘娘，惜玉她，真的走了！”当初的昙花一现，镜花水月，如今变成了真的！我哭得泣不成声，道：“不要……惜玉……惜玉你还没有看怜香成亲呢，你还没有……还没有……惜玉啊！”我身子一软，使劲撑住了，道：“清秋，你让我再见见她，再见见她，好不好？”徐嫔道：“娘娘啊，楚惜玉已经安葬了，放心。”我泪落如珠，道：“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啊！”徐嫔本想安抚我，自己却也泪如雨下，道：“娘娘，我们徐家愧对您啊。清容嫁进临王府以后，处处待遇都是极好的，但是……但是我们却没能保住惜玉……”我哭道：“为什么，为什么。惜玉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怎么就这样死了呢？”那一夜，我一夜未眠，满心里，都是当初和惜玉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闺阁中对诗嬉闹，入宫后刺绣读书，槐花树下那个纤细的身影，是再也回不来了吗？
  还记得她身着淡粉色的裙子，娉婷姿色，轻声诵读着唯美的诗词，整个人构成了一个绝丽的画面。如今，实在也见不到了吧。
  惜玉，楚惜玉，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你难道忘了，你还要等着怜香出嫁，给她送嫁呢。惜玉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所以你来替我赎罪了？惜玉，此生是我对不住你，下一世，你来做小姐，我一定会把这一世所有欠你的，都还的清清楚楚！
  果然，自古红颜多薄命，这瘗玉埋香，月坠花折，总是让人心痛。
  犹记得，那年我初入慕容府的时候，她十二岁，我九岁。那时候的她，已经颇为能言善道。那时候怜香还未成事，只有七岁，真正在我身边服侍我的，其实只有她一个。还记得那日晨起梳妆，要去拜会义母还有兄弟们，她细心温柔的替我梳好了一头长发，用的是茉莉花的发露。当时我年小不懂事，而且原本就是小家碧玉出身的人，觉得那发露好闻，就拿过来嗅闻，惜玉虽然也不大，但是明白我喜欢这茉莉花的香气，隔了一天，就偷偷儿给我摘了好几朵茉莉花回来，让我挑一朵喜欢的戴在头上，剩下的都可以插瓶儿。那日梳妆完了，她让我转身，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然后轻声吟诵着——“宋玉的《登徒子**赋》里说东家女最美，如今看来，这可应该改一改了。天下之佳人，莫若肃辰；肃辰之丽者，莫若京都；京都之美者，莫若慕容义女。慕容之女，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可不就是形容小姐嘛！”我当时并不能听得明白，但是也依稀懂得她是在赞扬我长得秀气，那时候我仰着脸，对着她甜甜的一笑。
  犹记得，我十一岁的时候，和她对诗，那个时候长兄也在，就坐在坐榻上笑吟吟的看着我们。那日我和惜玉也是忽然起了兴，便要说形容女子美貌的诗词。后来我无意中说了一句从书上随便看来的句子——“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长兄登时变了脸色，道：“蝶醉，你这是打哪里学来的？！”我当时还不知道长兄为什么那么生气，还是惜玉跪在地上告罪道：“大少爷，是惜玉的错，是惜玉没有看管好小姐。”那一日，惜玉被罚了三个时辰的跪，还不许吃东西。要不是惜玉求着长兄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义母，恐怕被罚跪的人，就是我了。
  犹记得，十二岁那年，怜香正式成为了我的贴身丫鬟。那时候，每天和惜玉怜香一起玩闹学习，就成为了生活的主旋律。那时候我们三个，总是喜欢穿着式样颜色相近的衣裳，那时候的惜玉，十五岁，正是及笄的年华。那时候连长兄都赞扬惜玉长相俊秀，说她——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而那个时候，或许是我们三个最快乐的时代了吧。一起弹琴，一起下棋，一起读书，一起绘画，一起唱歌，一起跳舞。那时候，我们给整个府邸带来了不少的欢声笑语。只是那时候，我却记得她颇有了一丝愁绪，当她得知了当年一个俊雅少年郎无病而终的事情以后，她凄凄嫣凌乱，如花瓣散落，浓愁如剪，将舞步碎了一地。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俊雅少年郎，是她的堂哥，她楚惜玉除了楚怜香以外，唯一一个亲人了。而且，那年情窦初开的她，芳心暗许。只是最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十三岁的时候，我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说我是幽谷美人，我笑她是北方佳人，只是那时候的她，是真的俏丽娉婷，可能因为她堂哥的事情，那一段时间，她总喜欢一袭浅藕色的裙子，头上攒了一两朵素色的花。她微微有些苍白的面容让我担心了很久，但是很快，她又笑靥如花了。只是我何尝不知，她心里还是郁结的，只是她不说出来，我何必点破呢？
  十四岁那一年，我入宫。若是没有她和怜香，我又如何能在这个深宫坚持着走到这一步呢？惜玉，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如果当初没有把你带进宫里，你现在会不会已经抱着孩子，依依立在哪个人家的花园中，在一个漂亮的池塘边上，和自己的夫君一唱一和，写下许多清丽优美的诗词。只是，自从你十七岁那一年，我带着你，还有怜香进了宫。本以为在宫里能给你找到一个更好的人家——或者说，我的确找到了，但是你却没能幸福的和夫君齐眉举案。惜玉，你会不会怨我？会不会怨我带你入宫了？会不会怨我间接的断送掉了你的一生呢？
  第二日的时候，在素宛的带头下，几位被惜玉传授了不少诗词歌赋的侍婢一起挥笔写下了一篇《楚女惜玉诔》，连筱彻，都帮着几位婢女遣词造句，在此录文如下：昔楚家有女，名惜玉。连娟娥扬，柔情绰态。通诗文，懂音律。能做璇玑之词，会书飞白之字。佳人信修，习礼明诗。和颜静志，理防自持。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呜呼！斯人已逝，佳丽无存，才子淑女，向来薄命。如昙花一现，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灯荧荧兮如故，惟飘飘兮若存。思若流波，怛兮在心。怎奈如今天人两隔，心念切切。可叹是茕然一身，孤单零落，不知何事。呜呼哀哉，嗟佳人之永去！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怜香在慕容府中停留了小半个月才回到宫中，见到我，还是“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音，我心疼的很，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惜玉的离去，一度让碎琼宫上上下下，从贵妃到婢女，都伤心郁闷了好一阵子，不过至少，惜玉还有一个遗女，听徐嫔说，小惜玉很是可爱，虽然还太小，看不出究竟会长成什么模样，但是想必也会出落成一等一的才女，我的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些，让我大感安慰的是，徐清然没有续弦之意，左不过是把素兰留下让她照料小惜玉，素兰生性和惜玉是极像的，有她在小惜玉身边，我也能更放心一些呢。又因为这一阵**中也一直都是凄凄惨惨，皇上对什么事情也提不起兴趣，可能还是和皇后以及齐灵芸的死有关吧，皇上最近甚至连奏折看着都厌烦的很，而我身为贵妃，又是六宫典范，为了能让皇上好过一些，每日都亲自下厨给皇上做一些糕点羹汤什么的，免得他坏了身子。
  而素梧和素桐两个新的婢女，被我分别给了柔然和画樱。素梧素桐都只有十八岁，是亲姐妹，怜香在惜玉死后，再看到这对姐妹俩的时候，瞬间就哽咽了。我也不想把这两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免得勾起伤心事。素梧和素桐倒也听话，还算是乖巧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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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四千字送上。
  
奈若何;第一百一十四回
更新时间2015-2-23 2:59:49  字数：2852
 直到九月初，宫中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情才算是渐渐平定了下来。我却累倒了。也许是因为皇上这一年接连丧了好几个嫔妃，他几乎日日都要来看我，生怕我也去了一样。我见到他这副模样，心里也颇为难受，虽然是偶感风寒，但是加上之前的劳累和忧伤，我还是“病去如抽丝”。此时，皇上只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惠扬妃来办，然后让冯婕妤和貂婧娥来辅助。冯婕妤谨小慎微，貂婧娥聪敏通惠，想必她们俩也能明白我的意思，很少能真正的让惠扬妃做决定。我呢，倒是也有意历练历练她们，虽然这段时间我要万分防着惠扬妃反咬我一口——不过看起来，我似乎是多想了。如今这个宫里，除了何美人、蔡常在和秦常在这些不得宠的中立者以外，几乎所有嫔妃都在我的麾下，她惠扬妃就算位分再高，也已经是手下无一兵一卒的孤王了，想要反咬我一口，实在是难得很呢。
  而在这段时间，太后也没有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她不会让我当上皇后的。她接连寻了三四个贤惠漂亮的女孩子入宫陪伴，都和太后有着或多或少的亲戚关系。只一点，太后算错了一件事情——皇上早就痴情于已经去了的邬皇后了，现在怎么还有闲心再来封后呢？不过，皇上还是纳了其中两个女子，听闻是邹太后的两位远房侄女儿，名字分别就唤作拟凤、拟凰。因着是太后娘家人，又不是选秀得来的，一入宫就封了小容和小媛。听怜香略带一些嘲讽的说，这位小容邹拟凤可是了不得，据说是极其善舞的，而且诗词歌赋无一不通，连当今的惠扬妃都不一定能超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