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原谅

    戚大哥锲而不舍的给自家蠢弟弟回拨电话，其造成的结果显而易见。
    顾远归一家三口都听到了楼道里的动静，而好巧不巧的，顾远归之前因为好玩，才把戚述的手机铃调成了市场上很常见的门铃声，和顾远归家的防盗门一个声。听到这么丧心病狂，连续不断的门铃，顾远归自然是要开门出来看看的，然后，他就无语看到了正站在门外，如大型犬一般和他打招呼的戚述。
    尴尬症都要犯了！
    “笑笑，是谁啊？”就在戚述还没来得及下楼的当口，顾妈妈也紧随儿子之后来到了玄关前，她先一步在顾远归关上门之前，发现了戚述。
    高高瘦瘦一小伙儿，气质又十分的特别，简单来说就是很有存在感，顾妈妈想不发现都难。
    戚述和顾远归之间的气场，那肯定是不能用陌生人来形容的。
    思维跳跃的顾妈妈，眼睛在自家儿子和戚述之间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什么。面对高大英俊的戚述，顾妈妈的眼睛唰一下子就亮了，特别热情，特别活泼的对戚述说：“你是和笑笑一起来的吧？来来来，进门呀，别客气，笑笑也真是的，怎么能就这样把人晾在外面，冷到没有？阿姨给你倒杯热水去。”
    “ma……麻烦了，阿姨，不用这样的，我不渴，也不冷。”差一点，戚述就把他心中对于顾妈妈的真正定位给叫出来了。
    站在一边的顾远归，掐死戚述的心都有了。
    在顾远归借着给戚述找拖鞋，拖延他的进屋时间，妄图用用眼神杀死自己爱人的空挡，顾妈妈也已经先一步去了客厅，准备和自己的爱人——顾爸爸——通气。
    “谁啊？”顾爸爸问。
    “儿子的新男友。”顾妈妈对顾爸爸挤眉弄眼，“和儿子一起回来的，一直傻傻的等在外面，都不敢进来。小伙子挺精神的，一看就正派，招人喜欢。丑话我可说在前面，你要是再敢给我儿子甩脸子，把他气走，我就收拾东西跟他一起走！”
    “我也没说不同意啊。”顾爸爸对当年把儿子气走的事情也一直心怀内疚，虽然他从未承认过，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都快被他的内疚淹没了。
    “怎么这么快又找了一个？不是说才分手嘛？”顾爸爸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那个贺席则嘴里能有一句实话？”现在在顾妈妈最恨的人top3上，贺席则绝对是榜上有名，“别说了，儿子进来了。”
    顾爸爸立刻闭了嘴，给了自己老伴递了一个“放心吧，我会好好表现”的眼神。
    “快来坐，快来坐。”顾妈妈继续热情又活泼的招呼着戚述。
    戚述进屋后就一直处在一众局促不安的状态里，他正襟危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面对着有一张苹果似的圆圆脸的顾妈妈，和架着一副老花镜很有气质的顾爸爸，手都有点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这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商业谈判都要考验人，因为这一场“战役”只能赢不能输，输了就很可能失去顾远归，他输不起。
    “你叫什么名字啊？”紧张其实是双向的，顾妈妈和顾爸爸也在努力想要给戚述留一个好印象，毕竟当年贺席则上门后的结果太惨烈，谁也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顾妈妈和顾爸爸已经打定主意，哪怕儿子找的第二个对象并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也会假装特别满意。幸好，儿子找的第二个男朋友，目前来说，让他们真的很满意，不用假装。虽然对人还不太了解，就冲对方能一直站在外面等，就足以看到他的诚意了。
    用顾妈妈最近总爱挂在嘴边的话来说就是，比那个贺席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当年贺席则来顾家的时候，那个派头大的哟，顾妈妈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对方眼睛里都不屑于掩饰的不耐烦和鄙视。
    “戚述，朱干玉戚的戚，述而不作的述。”戚述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回答道，顺便还举一反三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大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二十五岁，a市人，a大本科毕业，在m国h大读的mba（工商管理硕士）；从商，父母俱全，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已婚，无子；我喜欢远归快六年了。”
    “……”
    一不小心，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戚述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紧张到胡言乱语。
    “我们能不能倒带重来，我……”
    顾妈妈先一步笑出了声：“这孩子真可爱。”
    有哪个父母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被人更深的喜爱着呢？顾妈妈一直不喜欢贺席则的原因之一就是，她看得出来，虽然是贺席则追的他儿子，但很显然是他儿子在乎贺席则的更多一些，感情上的不公平最后肯定会导致不太好的结局。
    “不要紧张，我们又不会吃了你。”顾妈妈笑道。
    戚述收到了来自顾妈妈的友好信号，立刻顺杆爬上，把一辈子能说的话都用在这一晚上，努力想要讨顾妈妈欢心。
    顾妈妈也很配合，顾爸爸虽然不爱说话，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
    于是……
    顾远归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看着他父母和戚述详谈甚欢，并且越聊越热乎，好像戚述才是他们久未归家的亲儿子。
    那一刻顾远归的心情，真的好复杂，好复杂。
    晚上，顾妈妈在屋里的电脑上进行例行偷菜，顾爸爸半靠在床上。老两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顾妈妈首先提起了戚述：“你觉得这个小述怎么样？”
    “还不错。”顾爸爸回答的特别矜持。
    顾妈妈却已经笑弯了一双眼睛。
    顾爸爸从镜子里看到老伴的反应，像极了一直炸了毛的猫：“怎么了？你那么笑是什么意思？”
    顾妈妈哼着广场舞上的必备曲目，心情极佳，就是不回答自家老伴，他口中的“还不错”。这已经是一向不爱夸人的他能够给予的最高赞赏词了。
    “说话稳重，不夸大，不做作，举止有礼，进退有度，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孩子，人确实还不错啊。”顾爸爸再次开口。
    顾妈妈决定不再逗顾爸爸，顺着他的话道，“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小述很好。”顾妈妈倒没有顾爸爸观察考量的这么仔细，她是直觉那一挂的，“从看见那孩子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是个好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的眼神特别的亮，不像是那个贺席则，眼睛里满是算计，一看就不是个好的。”
    当年顾妈妈和顾爸爸对顾远归选择和贺席则在一起，很大的原因其实不是儿子选择了一个同性，而是儿子选择了那么一个一看就不安于室的同性。从顾远归和贺席则还是朋友的时候起，顾家二老就不太喜欢儿子的这个朋友，他们总怕他们本性有些过于善良的儿子会被贺席则这个朋友卖了而帮着对方数钱。
    顾爸爸皱眉：“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你还说？以后离那样的人远着点就是了。”
    洗漱睡觉，对于戚述的话题到此为止。
    直至关了灯，二老都上了床，明明是他单方面结束了话题的顾爸爸，却还是忍不住的再一次开口：“这个戚述会不会小了点？”
    “小怎么了？”顾妈妈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说句不好听的，小才好拿捏啊。”
    “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顾爸爸如是说。但在他心里，他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们的儿子不适合找一个太过工于心计的人，因为很显然的，顾远归玩不过那样的人，也不可能适应和那样的人生活。
    “反正我觉得戚述挺好的。”顾妈妈道，在经历过贺席则的糟心后，谁都会显得像是小天使。
    “我也没说他不好。”一万年嘴硬的顾爸爸这次真的结束了话题。
    隔壁，顾远归也躺在床上和楼下的戚述……视频通话。
    “打电话不可以吗？”简直是有钱烧得慌，顾远归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只是听见你的声音，我觉得不够，我想看见你，哪怕只是隔着屏幕。”戚述如是说。
    顾远归的脸不争气的红了一下，对方到底是去哪里深造的情话技能点？他慌忙的转移了话题：“我还没问你呢，你晚上的时候怎么就直接上来了？”
    “我没想去找你，我只是怕……”
    没等戚述说完，顾远归就已经懂了戚述的意思，他在担心他，他想要第一时间保护他。一个人爱不爱你，不是表现在嘴上，而是在行动上。顾远归感觉自己心中的温暖正在持续升温，他凝视着手机那头的戚述，认可了戚述刚刚的话，听声音，又怎么能比得过实实在在的看到对方。
    我为你做的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这是戚述未说出口的情话。
    “我很好，你放心吧，和爸妈相处的也很好，当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顾远归不能否认，导致这些年的误会，他的怯懦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要不是他这么好骗，贺席则也不会得逞，“说起来，我爸妈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顾远归从未见过戚述能这么激动，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只是我爸妈而已，又不是总统皇室，你至于嘛？”
    戚述严肃道：“他们比总统皇室还要重要，对于我来说。”
    “去见你父母的时候，我也会努力的。”顾远归小声到。
    最后，在手机快没电之前，戚述仍舍不得挂断电话，他看了看顾远归，又看了看顾远归，有些话就在嘴边，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说吧，你我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你准备把贺席则怎么办？”之前戚述曾和顾远归说过，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替他动手玩死贺席则，但顾远归拒绝了。
    记忆里，顾远归给出的原因是：“这是我和贺席则之间的事情，他怎么对我的，我也会怎么一丝不漏的换给他。我不想因为他那样一个人，脏了你的手。”
    顾远归当时十分坚持。
    回忆结束，戚述赶忙解释：“我不是在催你，也不是想要干涉你，只是今天和叔叔阿姨聊天的时候，我听到贺席则一直和叔叔阿姨有联系，我怕……”他伤害你的父母，或者是拿他们威胁你。
    “他不会再有空来打扰我父母，或者你我了。”顾远归笃定道。
    戚述没有回答，只是给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示意顾远归继续。
    顾远归笑了：“你看过《绯闻少女》吗？一个美剧lythingfearedby’they’reickedthantheiroffspring（撒旦之子最怕什么？他的爸妈。贱人并非凭空而生，是由比它更邪恶的父母抚养长大的。）”
    贺席则的父母曾经是顾远归最大的噩梦，现在，他们是贺席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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