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恋爱成为交易的时候

  “你说的没错。”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心中有种即将发生什么事的讨厌预感，但尽管内心无比抗拒，我的脑袋依然擅自高速运转进行线索归纳。一分钟后，我将整理后的情况说了出来：“赖一璃想藉由‘魔法名片盒’追求许谅之，但是‘魔法名片盒’却早已在许谅之手中。半个月前，许谅之遭到不明女子袭击，‘魔法名片盒’因此被那名神秘女子夺走？”
  “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说，现在‘魔法名片盒’在那名神秘女子手中咯？”
  “……嗯。”
  “那么——她是谁？”
  “……”
  周俊异转过了头，沉默不语。
  我的喉咙莫名地干渴了起来。虽然察觉到那绝对不是我该知道的答案，但我依然继续追问：“告诉我，她是谁？情报贩子一定有告诉你答案，那个女的究竟是谁？”
  “社长……不，贤依，听我说，当初我们要找出‘魔法名片盒’，只是为了暗中妨碍这段恋爱，但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许谅之昏迷不醒，就目前的情势来看，这段恋爱注定名存实亡。”
  “……所以？”
  “所以就此收手吧，接着的事，不是你能知道的——啊！”
  周俊异说到一半，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因为他的回答，等于无形中告诉我答案。
  ——不是我所能知道的。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那名女子，就是“她”。
  ——让我破产的“她”。
  我的后脑仿佛被重重敲了一下。陷入一片混乱的我，转身跑出了病房。
  之后的时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
  情报贩子给的情报绝对不会错。
  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做出这种举动，但我印象中的她，并不是个会伤害他人的人，更别说将他人打到重伤了。
  因此，这个事实给我非常大的打击……抹杀了所有有关我的记忆后，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我回过神来之后，我发觉自己已经站在许双住的宿舍前。
  当初，是他将赖一璃带到我面前的，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不，潜意识里，我知道我迟早要面对这件事，只是我一直逃避不去面对。
  就在我胡思乱想，犹豫到底要不要按门铃时，发现门后传来了非常嘈杂的脚步声，像是屋内的人急着要出门的样子。
  砰的一声！门猛然打开。
  表情紧张、头发凌乱的许双匆匆忙忙地冲了出来。看到我后，他愣了一愣，随即露出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们两个就这样在门口彼此对看，沉默无语。
  我想，刚刚应该是许双接到周俊异的电话，所以着急地想要跑出来找我吧？
  虽然不是有意的，但还是造成了他的困扰，我感到有些歉疚。
  “我可以……进去吗？”
  “……请……”
  随着许双欢迎的手势，我进到了他的宿舍中。
  许双住的房间位于学园东边住宅区的一楼，整层楼都是属于他的地方，里头共有三房一厅。若你存着想从他住的地方看出他性别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三个房间中，第一间里有着梳妆台、女性的衣服和可爱的玩偶，整体给人非常女孩子气的感觉。
  第二间里有着书桌、时髦的音响以及各式各样的书籍，摆设简单且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感觉十分简约。
  第三间则是四面墙壁都是镜子，大约有十二个榻榻米大，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若你说这层楼住了三个人，我想任何人都会相信的，但事实上，这里居住的只有许双一个。
  他端茶给我喝，我摇手示意他不必麻烦了，于是他坐了下来。我依照我们一贯的默契，倚着他的背也坐了下来。
  他拿着一把梳子，缓缓地梳理着他的头发。虽然我们什么话都没说，但我的心情已经不像十分钟前那样混乱。
  待在他的身边总是能感到平静呢……虽然好感度都没有了，但是我的身体依然记得这份习以为常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后，我的手机中接到了短信。
  “想问什么呢？”
  “你早就知道‘魔法名片盒’被‘她’夺走了？”
  “嗯。”
  “现在‘魔法名片盒’在‘她’手上？”
  “没错。”
  “那你为什么还要叫赖一璃来委托我们？既然‘魔法名片盒’在‘她’手上，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吧？”
  “贤依，你还不明白吗？”
  “嗯？”
  “仔细想想看，‘她’为什么要夺走‘魔法名片盒’？”
  “因为‘她’需要这个恋爱道具？”
  “你说的没错。那么，第二个问题，赖一璃为什么委托我们寻找‘魔法名片盒’？”
  “因为赖一璃需要这个恋爱道具，让许谅之爱上她。”
  “不对。”
  “……”
  “赖一璃是因为走投无路才来找我们的。”
  “走投无路……是吗？”
  “因为她不管怎么样，都找不到‘魔法名片盒’，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
  “……”
  许双的下一封短信，过了很久才传来。
  “贤依……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许双转过头来看着我，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最后提问，刺眼得几乎要让我睁不开眼睛。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
  
  第九章 “她”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
  即使离开许双的住处，这个问题依然在我脑袋中不断回响。我清楚地意识到许双在责备我……责备我的逃避。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
  我根本不该问的，因为……我早就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
  犹如行尸走肉地走遍整间校园后，我终于在“成就恋爱社”的社办找到了目标。
  她穿着雪白的连帽外套，脖子上围着蓝色的围巾。我轻声呼唤她：“……赖一璃。”
  “嗯？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吧？你又不是我们社团的人，为什么突然跑来这个地方？”
  “我也不知道……明明才来过这里几次，却莫名地对这里有种熟悉感，所以……我才会趁着今天假日时跑来这里，想要确认一下这份感觉。抱歉……该不会打扰到你们了？”
  “不会……”
  我定定地看着她，她脸上的表情首先是疑惑，但接着就转为担心。
  “学长，你的脸色好难看……到底怎么了？”
  “……赖一璃，你知道吗？这个房间，对我而言有着特别的意义。”
  “嗯？”
  “因为，我就是在这里‘破产’的。”
  “……破产？咦……学长你别说笑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
  “……”
  面对说不出话的她，我继续追问：
  “赖一璃，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寻找‘魔法名片盒’？”
  “……为什么现在要问这个？”
  “——回答我！”
  我大吼。
  这个举动明显吓到了赖一璃，只见她脸色铁青，身子微微后退。但我仍硬着心肠，以凶狠的眼神逼迫着她，不用多久，她的眼中就浮现了泪水。
  “因为……因为我要让许谅之爱上我。”
  “那你为什么不用它呢？”
  “……用什么？”
  “用‘魔法名片盒’！这个道具明明就在你手上！”
  没错。
  让我破产的“她”。
  打伤许谅之的“她”。
  抢走“魔法名片盒”的“她”。
  我学生手册上打叉的“她”。
  在我破产后就抹消一切记忆的“她”。
  ——正是我眼前不断颤抖落泪的“赖一璃”。
  “你明明靠着袭击别人抢到了‘魔法名片盒’不是吗？你为什么不用？”
  “因、因为……”
  “——回答我！”
  “因为……那根本没用……根本没用啊……”
  赖一璃终于崩溃，她双手掩面哭泣。
  “‘魔法名片盒’没用……没用？”
  我愣愣地看着她，脑中突然一片光明。
  明白了。
  我什么都明白了。
  赖一璃抢到的“魔法名片盒”没有任何效果。
  于是走投无路的她只好欺骗自己，那并不是真正的“魔法名片盒”，也才会来社团委托我们，帮她找出“魔法名片盒”。
  ——尽管那东西一直在她手上！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对于赖一璃，我已经不会产生任何好感度，一切因为恋爱而起的情绪也都不会有。但是，我依然可以感到心痛。
  单纯地为她心痛。
  我抓住了她的手。
  “咦？咦？”
  “跟我走吧。”
  “……去哪里？”
  “我带你去警局自首……你犯下了伤人的罪行，不要再让事情变糟了。”
  “不、不要！我还没找到‘魔法名片盒’——”
  “你已经找到了！”
  “……不对、不对，我没找到！我非得找到不可，非得让许谅之爱上我不可……”
  “还谈什么要让他爱上你，你都已经将他打伤了——”
  ——不对。
  我突然惊觉，事情的始末实在太古怪了。
  为了让所爱之人爱上自己，于是将他打成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