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才和大猎户

99 再许诺的大状元


    林姝出嫁后,林家就没有姑娘了。
    林安还没来得及为着家里少一个人而伤心,第二天醒来一看,就见猎户正指挥着一堆人,开始砸墙。
    把林家和秦家,彻底砸成一家。
    林安:“……”
    林平和秦茂捂着眼睛就跑到一边说笑起来。
    “哎哎,茂哥儿你看到了么?秦哥今个儿眼睛多亮啊!秦哥肯定等这一天,等了不知道多久了!二姐昨个儿刚出嫁,秦哥就想在咱们家里当老大啦!”
    秦茂仰头望天,拍了拍林平的小肩膀:“三叔可不只是盼着大姐二姐出嫁,他还盼着……咱们两个快点长大离开呢。”
    两个十一岁的小小少年,默默对视一眼,齐齐叹气。
    有个这么盼着他们快些长大,想要独霸哥哥/林小叔的哥夫/三叔,他们着实是太命苦了。
    宏哥儿原本昨天高兴,小小喝了杯酒,心里头正高兴着,起床一见那个坏蛋的弟弟在砸墙,心里登时就觉得不好。
    太坏了太坏了!师父那么好的人,就要被那个大大坏蛋的弟弟大坏蛋给霸占了!
    当下宏哥儿就沉了脸。明明知道不该如此,师父又喜欢大坏蛋,他应该高兴的,可是,可是脑袋里这么想着,心里不高兴,面上就带了出来。
    宏哥儿只得快快的往两个老夫子那里去,不敢去林安面前,生怕被林安瞧出了不对劲。
    两个老夫子倒也跟宏哥儿亲近,见了就笑:“这是谁惹了宏哥儿不高兴了?前个儿林大人说了,让宏哥儿歇上三日,待二姑娘回门了再来读书,怎的宏哥儿现下又过来了?”
    他们两个老夫子自是知晓宏哥儿身份的,私底下又得了太子叮嘱,说是定要对宏哥儿严格教导,因此宏哥儿的功课很是紧凑,几乎凑不出时间来玩耍。平日里若得了闲,宏哥儿再没有往他们这里凑的时候。所以二人才有这么一问。
    “是……秦三叔在砸墙。”宏哥儿顿了顿,还是道,“原先秦三叔就像是长在师父身边似的,怎么赶都赶不走,现在二姐姐嫁人了,家里也没有了女眷,秦三叔就开始砸墙。待砸了墙,两家就变成了一家。”
    宏哥儿抿了抿唇:“秦三叔这样,就不怕外人说师父的闲话?不怕师父不高兴?”
    两位老夫子互相看了一眼,失笑道:“那宏哥儿看,秦爵爷砸墙的事情,你师父知不知晓其中利害,若是知晓了,那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因此让人补上两家隔开的墙?亦或是因为这个疏远秦爵爷?”
    宏哥儿更不高兴了,瘪了瘪嘴,半晌才道:“师父那么厉害,肯定知道秦三叔这样做对他不好。可是、可是师父那么喜欢那个秦三叔,就算是知道了这样对他名声稍有妨碍,师父肯定也会甚么都不说,默许秦三叔这样做的。”
    “既然这样,那宏哥儿还有甚么不高兴的?”
    门口传来林安温和的声音。
    宏哥儿扭着身子不肯转头。
    林安哪里会跟小孩子置气?悠然走了过来,摸了摸宏哥儿的脑袋,叹道:“宏哥儿可喜欢师父?”
    虽然他并没有亲自教宏哥儿功课,但宏哥儿的文章功课,他也是每日亲自查看的。因此到底也担得上一声“师父”。
    宏哥儿却是早早就喜欢上林安这个师父了。师父和父亲不同,会关心他的点点滴滴,还会哄着他玩,带着他去玩他从前没有玩过的东西,看从前没有见过的人,去山里打猎,去田里捡麦子,去看养珠人养珠,去善堂里和孤儿一起读书,还去……
    师父带着他玩过那么多好玩的东西,见识过那么多好玩的人,吃过那么些稀奇的食物,教了他那么多的道理,和他父亲不一样,和他身边的其他人也不一样。
    宏哥儿是真的很喜欢师父的。
    只是宏哥儿小时候就懂得用冷哼声表达自己的想法,现下虽然乖了许多,但也说不出“喜欢”二字,只轻轻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安的。
    林安见状就笑了:“既宏哥儿喜欢师父,那定是喜欢师父每日都高兴的,是不是?”
    宏哥儿闻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面前的这人是师父啊,是父亲说了,可以相信的人,也是带着他见识了和宫里完全不一样生活的人。因此就算心里大约察觉了甚么,宏哥儿依旧重重点了下头,开口道:“是,宏哥儿希望师父高兴。一辈子都高兴。”
    林安唇角含笑,眼睛里满是认真,道:“可是,师父只有每日都见到你的秦三叔,每日都和他一起,如此才会一辈子都高兴。”眼见宏哥儿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林安叹道,“宏哥儿或许不知,今日听闻你秦三叔砸了墙,师父心里……其实是很快活的。”
    猎户想要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甚至不惜离开了最喜欢的山野,和他居于闹市;林安心里也是很喜欢猎户的,他亦是愿意和猎户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从前家里有妹妹,猎户不好常来,现下两个妹妹都出嫁了,猎户按捺不住心里的想法,兀自砸了墙,将两家合为一家。
    林安对此的确有些无奈。可是无奈之余,他心中更多的却是欢喜。
    ——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他和猎户在一起已经八年。可是猎户还是那么喜欢他,他也越来越喜欢猎户,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宏哥儿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哼了一声,就往外跑去。
    两位老夫子早早就起身,站在门外看风景,见宏哥儿冲出门,才拦了他。
    可是却也不进门来。
    林安正纳闷他们怎的不进来,拍拍衣服站起身,刚要去招呼他们,自己的腰就被人搂住了。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力度。
    林安眨了眨眼。
    身后那人就开始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三哥也很快活。”那人低笑道,“能得媳妇儿今日一言,也不枉三哥与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奸.夫.淫.夫了。”
    虽然不能正式成亲;虽然要常常看到林安身边,有亲近或是不亲近的人,为着种种利益,劝说林安和他解除婚约,另娶淑女;虽然林安做了官,不能像是二人从前在乡间时那样,时时刻刻守在一起;虽然林安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记挂在心上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虽然林安做了几年官,官威也慢慢有了……
    可是在猎户看来,林安还是当年那个乡间的小秀才,狡黠多智,贪财护短,明明喜欢他却又不肯言之于口,明明行事自然,可看在他眼里,却处处是勾.引……他的林安,还是从前的林安。
    “再过几年,”猎户低声道,“媳妇儿可愿嫁我?”
    林安心道,他和猎户早早就把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作了个齐全。若非他现下做着官儿,十日才得一休沐,怕是猎户早就把他锁在山上的石屋子里,然后早也洞房,晚也洞房,在石屋子里,*之间,再不知春秋更迭。
    二人把奸.夫.淫.夫四个字做到了极致,若能成亲,哪里有不应的?
    只是就算是要答应,林安也不打算这么快松口。
    “先放开我。”林安被猎户双手圈着,觉得腰间的痒痒肉被不轻不重的挠了几下,当下拧着身子道,“先放开我,再说其他。”
    猎户和林安二人,素来都是床下事听林安的主意,床上事猎户说了算,这一次他却难得没有听话,而是继续抱紧了林安。
    “媳妇儿先说。”猎户声音闷闷的,但还是很坚决地道,“说完再放开。”
    一副生怕自己一旦放开了林安,林安就转身要和他分开的模样。
    林安面上哭笑不得,心里却很得意。
    瞧,猎户在他面前,不是也有耍赖的时候么?
    “不是早就说好了?”林安拍拍猎户放在他腰间的手臂,道,“放心放心,三哥和我都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奸.夫.淫.夫了,等到了能做真正的夫夫的时候,我也不会拒绝啦。”
    猎户这才将人给放开。
    林安转过身,和猎户面对面的看着。
    两双眼睛,互相瞅着对方。
    猎户很快伸出一只手指,在林安脸颊上戳了戳。
    林安瞪大眼睛看他,只作看不懂猎户的意思的样子。
    猎户只得开口道:“媳妇儿,笑。”他想亲媳妇儿的小酒窝。
    林安哼了一声,这才笑了出来。
    两个酒窝,醉人又勾人。
    猎户情不自禁地亲了下去。
    林安仰着脑袋,等猎户亲完了,才把人推开:“快走快走,这里是两位老夫子的地方,要亲回去亲。”
    猎户只站着不动,道:“一言为定?”
    林安倒是懒得搭理他,奈何他单个儿想走,却被猎户拉住了手。他又打不过猎户,论力气也推不开人,只得苦哈哈的道:“一言为定!”
    两人这才走了。
    临走前,林安还揉了揉宏哥儿的脑袋:“别生气了,今个儿不上课,家里又在砸墙收拾东西,吵得很。干脆叫上平哥儿和茂哥儿,你们三个自己去马场玩儿。”
    宏哥儿还在生气林安喜欢大坏蛋的事情,哼了一声,不说话。
    林安又加了一句:“再问管家要几两银子,去马场回来,随便你们去哪儿吃东西花钱。”
    宏哥儿眼睛这才亮了亮:“我这就去!”
    这才欢喜的跑了。去马场玩当然是好事,能得了林安给的额外的银子,去醉仙居好好吃上一顿,这才是宏哥儿最喜欢的。
    林安摇了摇头,和两位老夫子打了声招呼,这才走了。
    心中暗想,要是那位太子知道了自己把他唯一的儿子养成了吃货,不知该是懊恼还是无奈。
    宏哥儿最多是有些小脾气,身为太子的儿子,这也不算什么;平哥儿和茂哥儿如今虽然不知宏哥儿真正身份,但在林安的暗示下,两人也很乖觉,待宏哥儿亲近却又不失礼,这样也足够了。
    林姝成亲,林安和猎户却仿佛是自己成亲似的,腻腻歪歪一整日,到了晚上,更是闹得去隔壁房间洗了三次澡,这才安稳的睡下。
    林安累得很了,躺下就睡了过去。
    猎户却是支着脑袋,看了林安好一会,在林安唇上亲了一口,又在林安有酒窝的地方亲了口,这才安心躺下。
    罢了罢了,明日林姝回门,他还是不要把林安闹得太狠。免得林安明日起不来,反而要迁怒他了。
    猎户这样想着,一面把身边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一面弯着唇角,陷入梦乡。
    到了第二日,不但林姝和李长宁来了,林婉和张灿也回来了。
    张灿已经比几年前成熟多了,神色间也多了几分坚毅。——四年前曾祖和父亲先后去世,祖父重病,张家的大部分生意都是由他接了手。虽然中间也出过问题,有过亏损,但他还是坚持过来,让张家生意稳定了下来。
    张灿进门过门槛的时候,很自然的扶了下林婉。
    林安见了,面上微微一笑,心里只能叹气。罢了罢了,左右张灿已经成长了,林婉的婆母也不知为何一直避居小佛堂,过着出家人一样的生活,林婉没有婆母压着逼她立刻生子,也算是不错的了。
    至于将来如何……那还要且行且看。
    相比林婉,林姝就让林安放心的多了。
    林姝是穿了珍珠衫回来的。这是哥哥特意给她做的衣裳,她自己又正值华年,也衬得起这件珍珠衫,自然是穿了它,带着丈夫回来了。
    李长宁正逢小登科,妻子又是自己见过几面的“熟人”,过门后知晓了妻子是个鲜活又懂得生活中的小情趣的俏佳人后,自然心中更美,高高兴兴地就跟着新婚妻子,来给大舅兄见礼了。
    林安见了二人,也是笑。待二人行了礼,给了改口红包,林安认真打量了几眼林姝,见林姝笑得自然,这才放下心来。
    一场回门礼下来,林安和两个妹婿都聊得很畅快,虽然他酒量浅,不好多喝,可是他是大舅兄啊,自己不喝让两个妹婿喝的事情,他还是做得出来的。
    猎户坐在一旁看着林安浅浅笑着,等看张灿和李长宁两个都有些醉意了,这才阻止了林安继续灌酒的举动。
    林安颇为遗憾的收回要继续灌酒的话,然后就看到门口管家匆匆赶了过来。
    林安一皱眉,就见管家跑了过来,在他耳边道:“大人,好像是赵小公子的家里人来接他了。小的听口音,的确是京城人。”
    林安闻言一顿,起身道:“两位先请,我去去就回。”
    猎户跟他一起去的。
    结果不但看到了京城口音的来人,还看到了宋瑜和秦修然。
    宋瑜见了他,却没有笑。
    “太子密旨,令我等护送皇孙回京,请秦将军速速回边境击退敕拉一族。”
    宋瑜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目光直直看向秦止。
    林安反应极快,一个跨步站在了秦止身前:“秦将军不是正在战场上?秦止是圣上亲封的忠勇伯,不是将军。”
    宋瑜看着林安,说不出剩下的话来。
    一直站在宋瑜身后,低着头的一名“侍卫”,却突然站了出来,朝林安和秦止的方向就是一跪。
    “将军受袭,左肩部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为使军心不乱,消息一直封闭。敕拉一族或许知道了这件事情,故意叫战将军,怕是再过数日,消息就瞒不住。属下恳请忠勇伯像九年前那次一样,以将军身份出战,以定军心!”
    林安错愕地看向秦止。
    秦止沉默不语。
    秦修然道:“阿止和秦将军相貌并不十分相像,但若是二人都蓄胡,单看眼睛和身形,听声音,二人却是像了个十成十。我朝和敕拉一族如今只剩最后一战,若能胜利,必能换来至少三十年的和平,若是不能,我朝只能继续打下去,如此还不知要打上几年,何时能稳定边境。”
    林安张嘴想问为何不能换人带兵打仗?他的猎户,他的三哥,已经在那个战场上待了十三年,就算是报效朝廷,如此还不够么?
    秦修然却是单膝跪下:“临战换将,兵家大忌。请秦将军速回边境,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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