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玉霁月情暮雨

第12章


  他静静地看着霁月迷醉而虔诚地吻着雨公子的面颊,破天荒地没有因为妒火而冲上去把他拖走。人死如灯灭,霁月想做什么,就随他去。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他了。
  霁月在雨公子的唇上缠绵悱恻地吻着,最后,他软软的唇亲昵地蹭了蹭雨公子已经开始变冷的嘴角,紧接着用两指捏开了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自己的嘴也张大。一个淡绿色的光球,犹如黑暗中的夜明珠,缓缓地从霁月的口中吐出。
  “你疯了?!”淞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冲到霁月身边,用手把已经吐出一半的光球堵在霁月口中,抬高他的下巴逼他重新咽下去。
  “朵朵!你不要命了?!你把内丹给了他,自己就会灰飞湮灭的!”淞玉大声呵斥他。霁月太冲动了,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书生,竟然连命都可以舍弃,简直是鬼迷心窍!
  只见霁月的袖口中幽蓝的光芒一闪,一道长针飞出,直奔淞玉的喉咙刺去。幸亏淞玉反应及时,他头向侧面一躲,长针贴着他的面皮“嗖”的一声飞了过去,只差分毫就中招了。那针上泛着的光明显是淬了剧毒,没想到霁月竟欲置自己于死地。这针,是不是无论雨公子是生是死,都是要刺过来的?淞玉想到这里,心酸和苦涩涌上心头。原来霁月从来就没有原谅过他,时时刻刻都想杀他。
  霁月看到自己的长针落了空,认命地垂下了头。“玉哥哥,你杀了我吧。”
  淞玉双手捏着霁月的肩膀,大力地摇晃着他。“朵朵,你说什么混账话?我就是拼死也会护你周全的。我不会杀你,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霁月喃喃地说:“我不可以让他死……这次,我一定要救活他……”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当年的那场滔天大火,雕梁画栋被火舌吞噬,滚滚的黑烟,倒塌的横梁,声嘶力竭的哭号……
  淞玉把手覆在霁月的丹田处,把他的内丹重新逼上来。霁月闭上了眼睛,泪水在下巴处汇合成滴,落到了胸前的玛瑙坠子上。玉哥哥终于对我彻底失望了吧,他下定决心动手了。既然是死,能和雨公子死在一处,也是圆满的归宿。
  霁月顺从地张口,把已经顶到喉咙处的内丹慢慢吐出。他如坠冰窟,骨头缝像有无数银针在扎,原来灰飞湮灭的痛苦,也不过如此。与再次眼睁睁看着挚爱之人的生命在眼前流逝的伤心欲绝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眯缝着眼睛,张着嘴,想在离开之前最后一次看一眼淞玉。他不恨淞玉,这条命是他救的,现在还给他,从今往后,再无相欠。
  淞玉的口中发出明黄色的亮光,竟也吐出了自己宝贵的内丹。此刻若是有其他妖精闯进来,或者海棠杀了个回马枪,他们俩都会交待在这里。淞玉他到底想做什么?
  两颗内丹渐渐上升、汇聚、熔合,变成一颗淡蓝色的光球,淞玉的手掌幻化成利刃,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把光球从中间劈开,把一半光球塞入了雨公子被掏空的左胸里。然后一手搂住霁月的后颈,含着另一半光球,堵住了霁月的双唇!
  
第18章
  霁月被淞玉这一连串的动作吓呆了,他竭力着克制自己对光球散发出的温暖的向往,然而只是徒劳。体内深处传来的寒冷遇到了淡蓝色的光球,仿佛春回大地,冰雪消融。淞玉的舌头把那半颗光球往霁月的喉咙深处顶,淡蓝色的光球中渗透出绿色的光芒,分化出一颗浅绿色的小球,明显比霁月原本的内丹小了一半,光芒也微弱了许多。
  小球自然而然地坠入了霁月的身体里,四肢百骸恢复了力气,有热流源源不断地注入,好似泡在温泉水里。霁月的身子缓了过来,淞玉摩挲着他的脖颈,手指间滑腻的触感让他觉得心里稍安。他的舌尖卷着剩下的那颗小球,浅黄色带着点点白光的受损内丹也没入了淞玉’体内,消失不见了。
  重新活过来的霁月,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了面前的淞玉,去查看地上的雨公子。雨公子左胸上的裂口竟然慢慢愈合了,血也止住了,只留下一条狰狞如蜈蚣的疤痕,横在心脏处。
  霁月把侧脸贴在雨公子的心口处,倾听那里的动静。雨公子的心脏不再像凡人那样跳动得节奏稳定而有力,而是忽快忽慢,时而停止一阵,时而又急速地跳动。霁月知道,这只不过是假象,是丹田里的内丹催动出的声音,看似像心跳,但不规律,懂医术的人一下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
  他这时才想起了身边的淞玉,转头问道:“玉哥哥,这个法子,真的管用吗?”
  淞玉刚才用力劈的那一掌,是在吐出内丹的情况下强行调动残余的内力才勉强成功的,现在虽然把剩余的一半内丹吞回去了,但修为折损了一半不说,身体也相当虚弱。只不过淞玉看到霁月的眼神中又恢复了光彩,不像方才一心寻死的样子,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也不清楚。这只是死马当活马医,雨公子是一介凡人,他能不能吸收内丹,能不能醒过来,都是未知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白白送死,只有这个法子了。但这样一来,你我的功力大减,呆在山上太不安全了,我们还是速速离开,这里被别人发现过,已经不安全了。”
  “你说得对。这样吧,我们带雨公子下山,去他家中躲一段时间,你看如何?”
  淞玉沉思了一阵,也想不出能够遮风挡雨的更好去处了。元鹄镇人气鼎盛,妖魔精怪轻易不敢在镇上为非作歹,比山上安全多了。现在自己和霁月已经自顾不暇了,还要照顾雨公子的确是力不从心,但又不可能撇下他。如果是这样,霁月第一个就会找自己拼命。暂且把雨公子送回家中,让他家里的仆人照顾他,淞玉和霁月就可以安心修炼,恢复功力,虽然希望渺茫。毕竟内丹受损,尽管没死,也只能算是半活,现在的淞玉和霁月,与凡人也无大差异了。
  他们离开了暗室,趁着浓重的夜色下山,潜入了雨公子居住的别院中。淞玉强撑着一口气,背着雨公子,汗水早就把他背上的衣衫浸透了。霁月跟在淞玉身边,脚步虚浮,头晕目眩。小箱与大排早早就睡下了,院子里静得只能听见蟋蟀的叫声。淞玉把雨公子从背上移到榻上,刚想坐着歇口气,却发现霁月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的地上,身体一歪,软软倒下。
  淞玉倒抽一口冷气,赶忙扶起他,把他和雨公子并排放在榻上,又是灌茶水又是捏人中,忙活了一阵,霁月总算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在哪儿?雨公子呢?”霁月望着头顶熟悉的帐子,想起自己已经是在雨公子房里了。他侧身对着雨公子,一边手脚搭在他身上,又闭上了眼睛。
  淞玉无奈地叹气。霁月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淞玉也疲乏得要命,浑身无力,昏昏欲睡。好像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把他往黑暗中拖,他在床边坐了片刻,也歪倒在了霁月身边。
  小箱早上起床,照例扫洒雨公子的房间。虽然公子出远门了,房间也要保持干净,不知道哪天公子就会回来了,必须让屋子每天都保持一尘不染。他刚推开`房门,就闻到了一缕幽幽的花香,走进去看到榻上玉’体横陈的三人,差点吓破了胆。小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发现这三人其中两人他都认识,是自家公子、霁月公子,还有一位面色清冷的公子,蜷缩在床沿,霁月公子的脚还跨在了这人的腰上。
  三人睡得很熟,看起来很和谐的样子。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尤其是自家公子和霁月公子,袍子都脏了,变成暗红色了。暗红色……以前在主宅里,有小丫鬟月事来了,经常会一大清早的蹲在院子里偷偷洗床单,床单上的血迹,就是暗红色的。难道是血?!
  小箱脱了鞋子,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从床尾绕过去,爬到在床最里侧的自家公子身边,小手在公子身上摸来摸去,手伸到了雨公子的胳肢窝处,雨公子嘿嘿笑了几声,顽皮地睁开眼睛。
  原来雨公子早就醒了,只是迷糊着不想起来。他发现了小箱在看他们,十分好奇,直到小箱爬上床在他身上乱摸,他才忍不住痒,笑了出来。
  小箱轻轻拍了公子的胸口一下,嗔怪道:“公子,您回来也不告诉小箱一声,现在还打趣我,我快被您吓死了!”
  雨公子笑眯眯的,伸手用力扯了一下小箱的头发,差点把小箱头上的发饰扯掉了。“嘿嘿,小黄毛,真好玩!”
  淞玉被他们吵醒了,他下意识地抱紧霁月,跳下床。霁月在他身上挣扎了几下,又把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不动了。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他厉声问小箱。
  小箱莫名其妙地说:“这是公子的家,我是公子的人。倒是你,你姓甚名谁?为什么睡在公子的床上?为什么抱着霁月公子?”
  淞玉拧着眉头望着小箱。眼前这个人,或许是雨公子的家仆吧,只是太没规矩,随随便便就爬到主子床上去了。在小箱看来,这位公子才是不懂规矩,客人怎么能睡主人的床,霁月公子与自家公子关系交好也就罢了,现在又冒出一位,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成何体统?
  雨公子没感觉到二人不友好的氛围,他躺在床上好奇地看着小箱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头上的发饰也跟着一颤一颤,忍不住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想把那个发饰撸下来。
  小箱被他扯得头皮痛,嗷的一声叫了出来。淞玉却又惊又喜,目不转睛地望着雨公子。他居然醒了?真是老天保佑,这下霁月不会埋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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