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先生

第66章


这在下段将有所描述。
    孔素玉的哥哥孔兴家长得一表人才,这一点颇招年轻女孩子喜欢,特别是那些在容色上有所欠缺或者是长相上不怎么出众的女孩子,她们可是非常喜欢的。一方面,年轻人在多年的农活的锻炼磨砺之下筋骨发达、健康壮实;另一方面,他离家外出的几年闯荡又使他阅历丰富、见多识广。而令华夏先生格外惊奇的是,孔兴家与素儿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极了一对孪生兄妹。除去性别的差异,他们只在身高、形体以及壮弱方面有些差别。
    “哥哥,我的麻烦事你听说了吧?”素儿边走边说,“那些个媒体的报道你信吗?”
    “瞎讲!纯粹是瞎讲!”年轻人气红了脸了,“那些家伙除了搬弄是非、造遥生事、无中生有啥也不会。要让我知道他们是谁,我见一个打一个,直到他们一个个捂着嘴满地找牙!”因愤怒而大大激动的年轻人把胳膊在空中强有力的舞了舞,表示他真希望马上就把他话付诸实践。
    “你真好,我的哥哥。”素儿大受感动地说,也许里面还夹了一点感激的成份。“爸爸呢?他还好吧?”素儿的问话一小半出于女儿对父亲的孝心,一大半出于想探明点什么的目的。对于即将来临的父女会面,素儿心情复杂,不过大体而言是恐惧压倒欢喜。
    “老头子的情绪可不大好,自从风闻你的事后,他的情绪就没怎么好过。我想他是气糊涂了。他动不动就捶桌子、跺脚什么的,脾气可比从前暴躁多了。他甚至很少出门,说他含辛茹苦教导了十几年的女儿出了这类丑事,他没脸见人。老头子小题大做了,你说呢,妹妹?”年轻人只顾说,直待说完才去看妹妹,却发现妹妹快哭了,面色白得像刚刚粉刷过的墙壁。年轻人在此有失妥当的是,在没顾到他的话可能会对妹妹产生什么影响之前他就急急忙忙全说了。
    “哥哥,爸爸不会不认我了吧?”显然,是哥哥的话直接引发了素儿的这一层担忧,而这一层担忧非同儿戏,因此素儿大大咧咧地哭了。
    见到妹妹哭,年轻人急死了,连忙断言说老头子绝不致不认她,并保证说,作为她的哥哥,他将想方设法保护妹妹,不致使她遭到来自老头子的任何责难或相当于家法性质的处罚。看看吧,能有个哥哥呵护的妹妹是何等的幸福。素儿第二次被哥哥感动了,当即转哭为笑。
    “你真好,亲爱的哥哥。”素儿一边揩泪一边说。
    “小傻瓜,天下的哥哥对妹妹都好。”哥哥说,一边帮妹妹揩泪。
    “但你是天下哥哥中最好的那一个嘛。”素儿固执地说。年轻人听了心里舒服极了,洋溢在他脸上的欢快笑容便是再好不过的明证。
    自从兄妹二人相见之后,可怜的华夏先生就被忽略存在了,这导致他一路上只能默默地在旁或在后注视那一对血肉至亲,而插不上半句话,要不是他忽地提高嗓子较大地咳嗽了那么几下——很难说这是华夏先生有意为之还是单单因为生理原因偶然的咳了那么几下——他准会被人继续忽略其存在的,这点毫无疑问;无论如何,别人的眼光这时候顾不到他呀。
    “我的天哪,”素儿惊叫,在此之前她先看了看方才咳嗽的人,“我倒是把先生忘了,真该死!来吧,哥哥,先生,你们认识认识吧。哥哥,这是我现在的上司华夏先生;先生,这是我哥哥孔兴家先生。我哥哥一向很疼我的,先生。”素儿临末忍不住加了一句。
    “您好,”年轻人客气地说,他的右手握住了华夏先生的右手,“啊,您就是那一位以拯救道德为己任的中华君子协会会长华夏先生?”
    华夏先生以无言的点头作为回复,从而令上一段中的疑问句变为肯定句。
    “幸会幸会,了不起呀。”一听年轻人这么说,华夏先生忙说他万不敢当:保持一贯的谦虚态度是华夏先生的基本作风。年轻人继续说:“如今像您这样心灵高洁、品性淳朴而又敢挑重任的人委实是稀有啊。”华夏先生慌忙再一次谦逊地说他万万不敢当。
    自此,华夏先生是极受欢迎地加入了兄妹二人的谈话阵营。谈话过程活跃而欢畅。孔兴家先生问了许多与他妹妹相关的问题,诸如素儿在协会的表现如何,华夏先生对素儿的工作能力是否认可,以及没想到的他还在努力的想。面对这些问题,华夏先生的回答总是能令他自己、孔素玉、孔兴家三个人全都满意。截至目前,华夏先生大体上认为其秘书是一块无瑕的美玉。
    当他们三人走到一栋不新也不旧的农家房子前面,而华夏先生正想通过继续行步经过它的时候,素儿提醒说他们到了。哥哥要进屋,素儿拉住了;她这会儿可紧张了,正需要一小段时间来作自我镇定。乘着这当儿,华夏先生对近在咫尺的这栋农家房子浮光掠影了几眼。它是一幢颇具现代气息的楼房,其两层。房子的正面有由长条瓷砖拼就的“二龙戏珠”图和由方形瓷砖拼就的“东北虎下山”图。二楼栏杆的平滑表面上,紧密地铺排着供人充饥的物质食粮,像一块块腌肉、红辣椒、用细铁丝穿起来的干鱼、既可调味亦可作菜的大蒜之类的等等。华夏先生既然是采用浮光掠影的方式草草的通盘浏览,自然而然就难免会对底楼扫视几眼,而底楼有几扇百叶窗开着,供里面的房间通风采光,华夏先生在往里的匆匆数瞥中,相信他一定只看见了一张脸(因为那人的其它部位给房子遮住了),而那张脸也一定——兴许是大概吧——看了看他,但是他一定是朝外望了望的,即令其眼光不在华夏先生身上,也必在其附近,这华夏先生倒能肯定。接着那张脸神秘的不见了,再接着,那张脸跟变魔术似的在大门口重现了,因没了房子的遮挡,华夏先生这次见到的不再是一张脸而是整个活人。
    与华夏先生在同一时间见到这个活人的,是孔兴家和孔素玉,后者却是立刻畏怯地闪避到了哥哥背后,因为这人非是别人,正是孔兴家口中的“老头子”——亦即二孔的爸爸。他五十有余而六十不足,精神矍铄,腿脚灵便,地地道道一副农活造就的硬朗身子,结结实实的。然而老头子此时此刻肝火正旺(他的怒目圆睁的表情足以说明这一点),这多少不利于他的健康,特别是他的岁数又有些大了。
    然而老头子偏偏火气不减。他凶暴地大吼——这一举动的立杆见影的效果是,他脖子以上(包括脖子)的部分当即全红了——说,让素儿马上过去他那里(素儿自然不去),别以为躲在她哥哥背后就相安无事了。在以极其暴烈而且吓人的激动口调讲完上述话后,老头子冲进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紧攥一根藤条,他把它在空中扬了扬,然后又冲入屋子,出来的时候是紧握一柄扫帚了,他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然后第三次冲入屋子,这一次出来的时候扫帚改换竹篙了,他用竹篙的一头敲了敲地,然后把它甩到一旁,没有第四次冲入屋子。在感到上述三样东西皆不适于作为惩罚工具的时候,老头子觉得最好是用拳头威吓威吓即可,毕竟她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啊,像书上常常形容的。老头子便以十足的暴怒模样渐渐逼向他的女儿,一面走一面骇人地扬拳。当然,这些举止从本质上说全属假装。
    “您不能这么粗暴地对待您的女儿!”义无反顾地挡到老头子面前的华夏先生劝阻说;只要想想老头子的恐怖到了极点的暴怒和拳头,你就能真切地体会到华夏先生上述行动的非同凡响了:它需要怎样的勇敢、胆色和大无畏的精神哪!“您应该先冷静冷静——您太激动了。”
    老头子被挡驾了,就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华夏先生五六秒钟——他先前可没怎么注意他——然后他不问情由照着华夏先生的面门就是一下子,只听“啪嚓”一声响,意味着华夏先生滚在地上了。“去死吧,你这混蛋!你玷污了我女儿的清白!”老头子这时是真怒了,因为他攻击的对象变了。
    “天哪!先生!”这一句语带关切的尖叫是素儿向挨了一拳的华夏先生喊去的,可惜因与她父亲出语同时而被淹没了。“妈妈!”素儿生恐像打华夏先生那样的拳头落到她的纤弱之躯上,便忙向刚刚出门想瞧瞧出了什么事的母亲发出一声大叫——既算是跟妈妈打招呼,更算是向妈妈求救。向妈妈求救有时是十分明智的表现,因为在某些家庭里,母亲的地位在父亲之上,她们往往能掌控——也许影响这个词更易让人接受一些——自己的丈夫。
    “你叫姥姥也没用!”暴怒依旧的老头子怒嚷,嗓门甚高,己经分不清他对女儿的暴怒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必须承认,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形势下,那两者要发生转化是非常容易的,就像二氧化氮随时可能转化成四氧化二氮一样。
    “兴儿,”那一位慈母惊恐万状地叫,声音之高居历年之冠,“拦住你爸爸!”她见老头子凶猛无比地向老头子扬拳,吓坏了,因为她深信只要老头子一个拳头下去女儿就会报销了,情形即便好一点,女儿最起码也会严重致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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