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第一部陨落君心

 
“王上还是叫我绯红吧。” 
北恒王点点头，也就改了口，“绯红，你今日救了太子──我唯一的儿子，於孤王、於北恒都是大功一件。寡人履行先前许下的诺言，绯红，你想要什麽赏赐尽管开口。” 北恒王望著绯红捋髯微笑。 
赏赐？ 
绯红一笑，他从来没有想过。刚要开口谢绝，目光一斜正好对上了君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半启的双唇慢慢闭合，到了嘴边的婉拒之言又咽回去…… 
片刻的对视後，绯红收回目光垂首沈吟不语。 
太子殿内一片沈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绯红身上，不知他会要什麽样的赏赐，毕竟北恒王亲口允诺了“倾国相送”。 
时间在众人的凝神屏息中慢慢滑过。 
不知过了多久，当所有人都怀疑它是否会回答这个问题时，绯红幽幽开了口，“王上。”躬身抱拳施礼。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说。”北恒王一副王者风范。 
“绯红不要任何赏赐。”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咦？”一声诧异的轻呼不知出自何人之口。 
北恒王挑眉，“哦？” 
绯红抬头，炯炯的目光直直望进北恒王眼中，“只求王上准许绯红留在宫内，随侍太子左右。”这一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北恒王虽然年事已高，却一点也不糊涂，犀利的双眼一遍遍打量著绯红，目光中是十二分的精明。 
绯红昂首而立，坦然以对。 
“年轻人，”北恒王收回探究的目光，道：“我劝你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只要你一句话，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封侯拜相寡人都会准的。”北恒王微微一笑，道“你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绯红笑著摇头，朗声道：“金银珠宝非我所爱，封侯拜相非我所愿。这些可能是旁人梦寐以求，但在绯红看来不过是身外俗物，於我实在无用。” 
北恒王眉头微皱，“你真的不要任何赏赐，只求留在太子身边随侍？” 
“是！”肯定地回答。 
北恒王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 
北恒王揉了揉额头，看了看太子殿内聚集的一众人，说道：“太子要休息了，都下去吧。”说完站起身。 
内侍总管忙上前搀扶，口中高喊一声：“王上起驾。” 
走到门边，北恒王突然转身，对绯红笑道：“年轻人，朕很欣赏你，机会朕给你留著，什麽时候你有了想要的尽管来找朕。”说完也不待绯红回答，大笑著离去。 
绯红无奈的苦笑。 
其他人也紧随其後鱼贯而出，有几个年轻的侍官不禁惋惜的摇头。 
顷刻间，诺大的太子殿内只余两三个衣饰出众的宫女在君翊榻边看顾。 
“是……真的吗？……” 
“什麽？”绯红回身不解的看向榻上的君翊，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什麽是真的吗？” 
君翊不语，只是深深的凝视著绯红。 
绯红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垂眸含混道：“睡会儿吧，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有什麽话……明天再说。” 
“绯红。”一声轻唤载著诉不尽的情意。 
绯红身体一颤，不自觉抬眼。 
“留下来陪我。”一向温柔的双眸此时盈满柔情。 
绯红涨红了脸，这话实在是──怎麽听怎麽暧昧。 
几个侍女红著脸掩嘴偷笑。 
被──笑话了…… 
绯红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的对几个侍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我来找看就行了。” 
“是。”侍女们乖巧地行了个礼，轻笑著退下。 
打发她们离开太子殿，绯红大大松了一口气，看一眼榻上的君翊，“我会在这里陪你，快睡吧。”说著拉了把椅子坐下。 
“谢谢你，绯红。”君翊笑著闭上了眼睛。 
焚香静静燃著，为太子殿带来一阵悠远缥缈的幽香。 
绯红无声的守在君翊榻前，脸上的线条少了往日的漠然，变得柔和。 
很难描述心中的感觉。 
下定决心留在君翊身边，没有先前的迷茫、困惑，仿佛拨开了眼前的迷雾，阳光触目可见，温温的、暖暖的…… 
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君翊脸上。 
俊美的脸，直挺的鼻，微弯的唇，晶亮的眼……咦咦？？？ 
晶亮的眼？？？ 
咦咦？？？ 
绯红揉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君翊在看他。 
“绯红，你的表情真美。”君翊赞叹道。 
绯红神情中多了几分羞赧，“你不是睡觉吗？” 
君翊满足的一笑，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 
“怎麽了吗？是不是伤口疼？要不要叫太医？”绯红担心的问。 
君翊只是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片刻後，却又再度睁开。 
…… 
如此反复几次，绯红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怎麽了？” 
君翊睁开眼，目光幽深，“我怕。” 
“怕？”绯红眉毛微挑。 
君翊点点头，道：“对，怕。怕你像上次一样……不辞而别。”君翊别过头，面上闪过受伤的神情。 
“我已经说了我会留下，不是吗？” 
“上一次你也答应了留下……”话说到一半，君翊抿唇闭口。 
“……唉！”一阵默然後，绯红长叹一声，伸手轻轻握住君翊的手。 
温暖在两人掌间传递。 
君翊猛然一震，没有转过头，却将绯红的手攥住得很紧、很紧。 
“我们来定契约吧。” 
第四十一章
如果说曾经的逃避像一把剑，斩断了君翊的信任。
那麽现而今，破碎的信任，是否只能用更加坚固的关系重铸？
“来定契约吧──你和我。有了契约，你我的命运──将从此交织在一起。”
君翊扭头回望，黑眸中迸出莹莹的光直直射向绯红。
绯红笑了，因为这一次他没有逃避。正面迎视君翊的黑眸，凤眼金眸中闪烁著是不容错认的坦荡。“将真实的名字告诉唯一的人，”绯红语调平缓却坚定，“就是妖族的契约，终身仅只一次的契约。” 
“感觉很像人类的结婚，却又不尽相同。”绯红摇摇头，最後这一句没有出口。
“绯红，你，要和我，订下那唯一一次的……契约？”君翊迟疑的语气中透出喜悦，但却掺杂著更多明显的不确定。
“是的。”绯红正面作了最直接的回答，“唯一的契约。”
所谓唯一，一世、一次、一人。
静静看著君翊，绯红只问一句：“你，可愿意？”
你可愿意？
从此情谊相结，你可愿意？
从此命运纠葛，你可愿意？
从此难分难解，你可愿意？
君翊苍白的薄唇有些颤抖，“我愿……”
绯红轻轻用手堵住了未完的话语，君翊诧异的瞪大了双眼。
我愿意吗？
绯红笑。
既然如此……
“请你先听我的条件好吗？”绯红说道。
君翊点点头，示意绯红开口。
绯红垂眸，心中有千言万语、心中有无限希望，却不知从何说起。
要说“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人，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你就要陪著我开心，我不开心，你就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面也要见到我，在你的心里只有我”吗？
绯红摇头。
不是他不懂风花雪月的浪漫，只是他太理智也太现实。
时间在沈默中流逝。
百转千回的心思最终只汇成了一句话，“爱我、不要骗我。”
爱我、不要骗我──这，便是我全部的期望。
爱我、不要骗我──至少在你爱我时不要骗我。
“你能做到吗？”
“……”
“做不到吗？”绯红神色一黯，强颜欢笑道，“还是……太勉强了吗？”
冷不防，颈项被君翊猛地伸手勾住，他的头被结结实实的按到对方胸膛上。
“你的伤口……” 
“不要再管那个了！”君翊执拗的按住绯红，疼惜的骂道：“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比哭，还难看啊……不再言语，绯红将头深深埋在君翊胸前。
“傻瓜，我有说做不到吗？”君翊怜惜的轻抚著绯红一头柔顺的红发。
“……”
“爱你、不要骗你？”君翊叹了口气。
“爱你、不要骗你？”君翊叹了口气，抬起绯红的头，双手小心的捧著，好像在呵护最心爱的珍宝。
绯红啊绯红，你究竟要让我迷恋你到什麽程度才满意？
“我会做到的。”庄严肃穆的表情仿佛在诉说著最虔诚的誓言。
“君翊……”
拉过绯红头，在额间如蝴蝶飞舞花丛般落下轻柔的吻，温婉低沈的声音呢喃著：“我会爱你，还有──不骗你。”
“我信你，” 绯红抬起头，一双金眸直视君翊，“所以，契约成立。”握住君翊的手，按到自己胸前。
“名字名字，开启契约之门的钥匙啊，遵从古老的法则，显示出你的魔力，引导契约的订立──降！”
感受著掌下躯体中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君翊讶异的看著绯红周身布满红焰，原本金色的眼眸一点点幻化成金红色，波光闪动，犹如两簇燃烧的赤焰。
“与吾缔结永世契约的人类啊，”绯红开口，仿佛变化为了另一个人，缥缈悠远的声音似在吟唱，“交出你手中的钥匙，你的钥匙将开启契约之门。”
手中的钥匙？
“名字名字，开启契约之门的钥匙啊……”绯红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君翊受蛊惑般的开口：“我的名字──君翊。”
随著绯红口中唱出一声“启！”，红光闪动，君翊惊讶的发现他也被包裹在红色的火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