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王

第63章


这些特工人员为日本人服务的前提是:能够穿越敌人防线进行贸易。他们接受的命令是,既要打入中国的特工机构,又要向军统和中统递送假情报。    
    自然,中国人也如此办理。他们甚至比日本人更严重地依赖走私的赢利来向政府缴税,尽管他们对暴露官方卷入海洛因交易不无顾虑。于是,阻碍公开在日占区和内地之间进行贸易的战时条件本身,使双方的特工人员得以从非法贸易中获取暴利。而双方对这种非法贸易则可以采购必需品(对日本人来说,主要是农产品和土特产,对中国人主要是医药和轮胎)或者情报工作需要为借口。说到底,是加强了特工机构的收入来源,同时也给了关系广泛的人和投机商们一个挣大钱的机会。    
    国民党要员们通过各种由中国情报机构控制的运输公司中饱私囊。也就是说,战时的官僚资本主义导致了个人得利,同时也使中国间谍头子们——尤其是军事情报头子戴笠将军——有望建立起巨大的非法王国:它从缅甸和阿萨姆邦(印度东北部的邦)延伸到云南、广东和福建;光是往国统区走私汽油,参与者就达50万人之众。
第二十三章 战时戴笠的走私网稽查警察
    戴笠的走私王国建立在一个索税制度的基础上,这种制度可以追溯到30年代早期税警的成立。1931—1932年在宋子文当财政部长时,国民党政府建立了一个由王赓领导的“税警总团”。在“一二八事变”中,王赓在上海被日本人逮捕,日本情报官发现了王身上携带的军事地图,从而泄露了第十九路军的布署,结果日军利用该情报在浏河登陆,挫败了十九路军的上海保卫战。    
    王赓因此丢了官,而严重受挫的税警总团由张学良东北军的“讲武堂”学生补充。1936年,税警团由黄杰任团长,但这支部队在1937年8月的淞沪抗战中被日本人击溃。上海沦陷后,幸存的税警团人员被调至宝鸡整训,并由孙立人任总团长。    
    税警的主要竞争对手是军队的“交通监察局”,当时由长沙国民党警卫司令酆悌控制。1938年10月15日,长沙燃起的一场灾难性大火,使酆悌失宠,蒋介石一怒之下命令行刑队将酆悌枪决。这位丧命官员的“交通检查局”立刻被戴笠接管,两年后被改变成“战时货运管理局”,亦称“运输统制监察局”。何应钦将军被任命为局长,而戴笠则负责该局的检查处。实际上,戴笠因为该局在整个国统区的80多个“检查所站”而真正掌权。    
    这个部门是用来与敌人进行秘密走私交易并向军统提供其他财源的。戴笠的人员在各省建立了“货运管理处”,而这些处又转而搞了个货运网叫“货运管理站”,在当地的商号掩护下(如兴隆庄、协昌庄、振兴庄等)与日本特工部门操纵的中国傀儡商业机构勾结往来。    
    国民党利用中央银行拥有的美制印刷机,伪造东北日本军队的临时证件和汪伪政府的纸币,在沦陷区购买物品。然后,“忠义救国军”的单位同交通管理站的雇员一起,再把买来的物品走私到内地卖掉,从中牟取暴利。
第二十三章 战时戴笠的走私网联络人
    国民党的走私活动依赖于在敌后淳安的一个由20多个主要的进出口商人组成的复杂网络。1942至1943年期间,这些公司联合组成了“进出口商联合会”,由前杭州市长赵志游任主任,掌管中美合作所诸多业务的汪烈炎任副主任。这个协会以联合企业的形式垄断了大米、大豆、桐油、猪鬃、松香、苎麻、毛竹和木材,以此与日本和汪伪特工机关组织的“岭南公司”(属日本梅花机关)、“吉记庄”(另一个日本特工机关)、“联成公司”(属汪伪政治保卫局)和“东南贸易公司”(属汪伪特工总部)勾结贸易,交换西药、棉布、卷烟、橡胶轮胎、五金和其他日用品。    
    国民党公司与戴笠的交通审计员们密切合作。例如“美丰公司”实际上是苏—浙—皖边区管理处处长张性白成立的1943年,任中美合作所淳安办事处主任的张性白,向“美丰公司”与“震烈公司”(经理汪烈炎,由浙江银行资助)的合资企业私人投资100万元(总投资1100万元),来垄断苎麻、松香和桐油贸易。    
    浙东货运管理处处长赵世瑞也是如此。他与负责当地监督的副处长们一起组织了“兴隆庄”,用他们三大仓库里储存的浙南地区的木材、松香、猪鬃、大米、黄豆、桐油、柏油等,与敌占区的日伪公司交换香烟、龙头细布、五金、西药和橡胶轮胎等。这些货物由“忠义救国军”张惠芳及其兄弟张俊良(音)率领的浦东地区行动总队以及陆安石的浙东沿海部队往返运送到国统区。    
    赵世瑞在浙江走私中大发横财,直到他私自牟取暴利的事被戴笠的部下通报到戴笠那儿。戴将军怒火万丈,在1945年将赵抓起来,关进了建阳回龙寺(福建)的美军招待所,并用14辆道奇牌卡车把从赵那儿没收来的当时价值4000万元的物资运走。赵本人被一个军事法庭判处5年徒刑,但他未服满刑期,因为戴笠的接班人毛人凤于1946年将赵释放出狱。
第二十三章 战时戴笠的走私网缉私
    货运管理处是个军事单位,最终向蒋介石政府的军事委员会汇报。那么,负责稽查走私的政府机关又是怎么回事呢?说起来这对财政部来说毕竟是笔潜在的巨大收入啊。原来,在1940—1941年间,英国顾问们劝告委员长以建立更有效的控制走私的方法来增加政府的收入。    
    蒋介石因此便在财政部下设立了一个有6万名雇员的“缉私署”,由戴笠本人领导。缉私署在国民党统治的各省设有缉私处,在它下面又设有查缉所哨。这使戴笠在那段时间里全面控制了政府的秘密走私机构。    
    在中国控制走私(除了由海关负责的关税征收外)是由戴笠手下的秘密警察掌握的。实际上,戴的组织凭着它的垄断地位,“控制”了不断增长的与敌人交易的大部分,而其他经营者只有在他们肯付费的情况下才获准参加进来。戴的手下发了横财,其组织本身也盈利数亿元,用于供给和扩展它邪恶的网络。这种“贸易”成为其资金的主要来源,而这笔资金如此庞大,以至于到了1944年,人们估计戴笠的工资单上约有50万名军官、特工和密探。    
    然而,戴笠对缉私署的控制并非一帆风顺。他的一个负责缉私任务的主要人员——金润生,被他任命领导点验团,并接收税警总团。但孙立人不愿交权,想方设法将该团隶属于自己领导的第三十八军。对此,戴笠在税警总团第一团内建立了与之相对垒的组织,驻扎四川,并将这个组织和另外四个由他任命的人指挥的税警总团扩充为新的总部。    
    更能说明问题,而且最终给戴笠惹出麻烦的挑战,来自于蒋介石本人的家眷们,他们在战时涉入走私的情况,被戴笠的缉私署通报到了委员长那儿。这些情况在追查著名的“林世良”案件中暴露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战时戴笠的走私网林世良案件
    林世良是蒋介石的连襟、一度曾任财政部长孔祥熙的机要助理。林开始是通过上海青帮的地下关系与孔祥熙联系上的。    
    林世良被任命为中央银行信托局储运处处长后,负责在国外订购军火并办理经香港的接运业务。中央信托局在香港的经理是孔祥熙的长子孔令侃,在滇缅公路通车后,他让林世良“管理”那里的运物资输业务。    
    这个案子实际上涉及了一批与大成公司有关联的投机分子和奸商,该公司委托林世良的助手汪继方,把存在仰光的一批车胎和五金等运到重庆。这笔交易巨款的一部分被林世良转让给孔令侃和其声名狼藉的妹妹、惯于女伴男装的二小姐孔令俊。孔祥熙的大女儿孔令仪和女婿陈继思也有牵涉。这批货分几批装运,其中有两批被缉私署缴获。    
    戴笠把这一消息电告蒋介石后,委员长怒火万丈,认为林世良是在利用他大姨夫的名义为自己进行走私活动。结果根据蒋介石的命令,林被逮捕,并被判10年徒刑关进重庆的土桥监狱。与此同时,那些被缴获的物资,从原价约总共1600万元,暴涨到6000万元。根据规定,缴获走私货物的官员们可得充公物总额的10%作为奖金,用来改善该组织。戴笠的人还收集了林世良吃喝嫖赌等等劣迹。蒋获悉这些腐化行为之后,盛怒之下,在原判上改批“立即枪决”。    
    林世良不愿替孔家负罪,于是他公开将走私阴谋归罪于孔令侃。孔令侃在父亲的怂勇下把此事整个闹到蒋夫人宋美龄那儿。这样,戴笠发现自己处于整个孔家和宋家的对立面,这两家要求蒋介石替他们解决此案。于是蒋介石面临着两难的局面:一方面是家族利益(在公众的眼里,四大家族代表了“官僚资本主义”的私人利益),另一方面是戴将军所称的对军事当局权威的冒犯(该当局现在负责原属国民党财政部长宋子文和孔祥熙的职权范围)。    
    蒋介石最终站到了家族一边,尤其是当相互疏远的宋家和孔家现在因共同的敌人戴笠而联合起来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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