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热爱你

第6章


      冷红笑了笑。你放心,半年之内我决不会再来这里。她在心里说:星苑市的医院多着呢。
      这一次,冷红领了六百元钱。
    她没舍得买东西吃,只是睡觉。
    除了出虚汗,她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两个多月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就去了另一家医院。
    又过了两个月,她又换了一家医院。
    这一次,她晕倒在公共汽车上。
      售票员从她的口袋里,找到了几张验血单,还有一张方捷的名片。
      不就是想还钱吗?
    用得着这么急吗?
    方捷心疼地责怪着,让人把冷红安置在三楼的浪漫二号:就在这里住一夜吧,反正这房子闲着也是闲着。
    我最担心的是宿舍离厕所太远,你身子虚,怕伤风。
    在这儿半夜就不用往外面跑了。
    哪怕明天好点儿了再搬出来。
    方捷又安排厨房给冷红做了小灶,看着她吃下,又亲手给她冲了一杯果珍,看着她喝了,才走出来。
      冷红很快睡着了。
    这一夜,她睡得昏昏沉沉地,还做了许多让她不好意思的梦。
    后来,她似乎觉得身上有一丝异样,可是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第二天早上,她终地醒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赤裸着。
    身下的床单上,有一小滩一小滩梅花样的血迹。
    而她的例假,才刚刚过去几天。
      她失身了。
      第四章  晚自习下课之后,冷紫常常要在教室里多呆一会儿。
    解放了的同学们尽情地嬉戏打闹着,不时掀起一阵阵透明的浪花。
    而冷紫始终静如碧玉。
    她默默地坐在座位上,倾听着同学们的笑声,忽然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相互真正沟通的可能性是多么的微小。
    几乎每个人快乐和悲哀的出发点都是不同的,谁和谁的心情都不可能重合。
    就象成绩是许多同学的弱点,钱却是她的要害。
    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说:“生意钱一阵烟,庄稼钱万万年。”
    可是她知道,单凭着庄稼实在是赚不了几个钱的。
    要不然父亲不会为了挣几个装卸费而丧命,姐姐也不会抛下  万万年的庄稼钱不理而去城里打工。
    为了省钱,瘫痪在床的妈妈总是舍不得吃那本来量就不足的药。
    为了省钱,姐姐从城里的油厂里买了许多廉价的下脚料自制成肥皂使。
    为了省钱,她和姐姐的胸罩和内裤都是姐姐用旧布摸索着做的。
    为了省钱,她们在拆洗被子的时候甚至不敢使劲地挑被上的线,她们尽量完整地把那些旧线拆下来,缠好,等到缝被的时候再用。
    每个人都以女人特有的细心节省着。
    而她呢?
    无论时间多么紧张,她都会赶回家吃饭,从没有进过学校的餐厅。
    无论同学们吃什么零食,她都不会瞧上一眼。
    毫不夸张地说,她从没有花过学习之外的一分钱。
    她知道自己应该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因为她在这里学习的资格是妈妈和姐姐从牙缝里一点一点挤出来的。
    ——不,不仅仅是牙缝,甚至可以说是生命。
      也因此,每次开口向姐姐要钱,她都觉得脸皮象被滚烫的烙铁烧着了一样。
    而每次,冷红都只是两个字:“多少?”
      同桌杜言的桌上放着一本收,是三毛的《花落知多少》。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如此单纯美丽的诗句,却让冷紫涌起一种难言的伤感。
      多少?
    多少?
    还要多少?
      谁知道啊。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人少的时候心静,可以高效率地学习一会儿。
    冷紫非常珍惜这样的时光。
    其实象她这种情况,留校住宿最合适,可她舍不得交住宿费。
    而且她还得在晚上照顾妈妈。
    在学校里多呆一会儿,条件好,气氛也好,还可以给家里省点电费,她很满意自己的算计。
    ——其实,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原因,如果姐姐在家,她怕自己潜心攻读的情景会刺激姐姐的神经。
    无论她的运气如何好,终归是姐姐的付出为她做了铺路石,这是永远让她硌心的事实。
      还不走么?
    十点半了。
    张朝晖走过她面前时,轻轻地说。
      就走。
    冷紫说。
      张朝晖走出了教室,冷紫又呆了几分钟,才匆匆收拾好东西,下了楼。
    她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出了校门,拐到校门东侧的成功路上,一眼就看见了在一家书报亭边站着的张朝晖。
    她没说话,只是快速地蹬着车。
    张朝晖紧紧地跟着。
      这种情形已经维持了将近一个月了。
    张朝晖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他的座位在她的后面,两个人平常话不多。
    冷紫和男生打交道总是很腼腆。
      给你讲个笑话吧。
    张朝晖自顾自地说:知道四班的文娱委员叶潇吗?
    就是去年和我一起主持过五四联欢会的那个女孩子。
    上星期她收到了一封求爱信,是一首情诗,我给你背背。
      张朝晖清了清嗓子: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  我就爱上了物理  因为我明白了什么才是  真正的万有引力  我的生活失去了公式  全是因为你的眼睛融汇了电流的神奇  我的热度无法使用温度计  全是因为我血液里都是爱情的超导体  啊 如果你明白我的心意  就请你给我一个甜蜜的轨迹  哪怕它通向的是无底的深渊  我也已经具备了陷入的勇气  谁这么捣乱?
    冷紫笑起来。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据说是一个女生在愚人节写给她的。
      你怎么知道的?
    冷紫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全校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知道。
    张朝晖说:你是那百分之零点一。
    他顿了顿:你的心情似乎总是很不好。
      冷紫沉默。
      你的家庭负担是不是很重?
      不关你的事。
    冷紫粗暴地说。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见过这么穷的人,好奇是么?
      张朝晖“吱”
    的一声刹住车闸,横在冷紫的面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
    冷紫的口气软了一些。
    她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敏感和刁钻。
      我听说过你爸爸的事。
    张朝晖小心地看看冷紫。
      我妈妈也瘫痪了。
    冷紫说。
    她的口气突然平静下来。
    人们在向别人诉说苦难的时候,常常会有两种态度,一种是喋喋不休痛哭流涕,一种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冷紫属于后者:我姐姐你也知道吧,原来在三班的那个。
    常常有人把我们弄混。
    她退学了。
    为了我和妈妈。
    所以,现在对我来说,除了学习,任何快乐都是奢侈的。
    有时候笑一笑我都觉得是一种罪过。
    套用一句最俗的格言就是,我的幸福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的。
      其实你的这种心态也没有什么幸福可言。
    张朝晖说:你背的包袱太重了。
      我宁可重一些,这样我会觉得好受一点儿。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大青庄村口。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纯净的夜色中,他们都不能完全看清楚对方的脸,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不敢互相正视。
    他们短短地沉默了一会儿,在这沉默中,他们清晰地倾听着对方的呼吸。
    刚刚发出绿芽的柳枝在他们头顶上轻轻地拂动着,如春天伸出的温柔的手。
      其实,我心里一直在感谢你。
    冷紫终地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我知道你已经交了住宿费。
    你是为了我的安全才天天回家的。
    ——前一段时间,邻村的一个女孩子在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被人强暴了,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已经被迫休学。
      你只说对了一半。
    张朝晖笑了:我并没有天天回家。
    既然我已经交了住宿费,就一定得在学校住下去,不然学校和家里都不会放过我的。
    我之所以天天送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锻炼身体。
    老师不是说了,要我们德智体全面发展么?
      冷紫笑了笑。
    那笑容是无声的,但是张朝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浸人心脾的甜美。
      第二卷  第五章(1)  冷红缓缓地用那个染着她鲜血的床单裹住身体,忍着撕裂般的疼痛,一步一步地走到卫生间,打开化妆镜上面的灯,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是美的,但是这么多日子以来,她从来没有怎么特意地关注一下自己的美。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另外,还有着许多漂亮姑娘对自己的天生丽质所表现出的那种似乎不以为意的洒脱和骄傲。
    但是,现在,她想好好地看一看自己。
      和许多女人一样,她的脸部最好看也最让人砰然心动的地方就是眼睛和眉毛。
    有的女人眼睛好看,象一汪湖水,但是眉毛却不尽人意。
    不是象长满松树的小丘陵遮住了湖水的波光,就是象秃秃的矮峰了无情趣。
    要么就是纹过的眉毛,象山的赝品,无神无彩。
    冷红的眉毛却是天作之合。
    青山秀丽飘逸,秋水盈盈荡波,水边没有一棵杂草,山上也没有一块突石。
    她的鼻子玲珑高挺,嘴唇原本是红润的,但是现在却十分苍白。
    颀长的脖颈下是有些单薄的肩,两条结实白皙的胳膊紧紧地搂在胸前。
      她缓缓地打开了床单。
    以前,她从没有这么端详过自己的身体。
    她不敢,也不好意思。
    她对自己身体的很多部位甚至还是陌生的。
    可是,现在,她想认识认识她的身体,她的陌生而亲切的身体。
    她的乳房刚刚开始饱满起来,象正在打苞的白荷,又有点儿象偷偷结子的莲蓬,总之是水中的精灵才会拥有的滋润和丰盈。
    她的乳头是一团胭脂色的桃红,仿佛是花瓣尖儿上聚集着的正待铺匀的那一抹笑容。
    她的肚脐眼是那么干干净净,好象是秋天田野里盛开的粉黄色的小菊花。
    又好象是一只浅浅的小酒杯,或者是一个醉人的小酒窝。
    她腰部的曲线是简洁而流畅的,如同画家在素描纸上随意留下的天然而又无可挑剔的一笔。
    她的小腹则是一块平坦的园地,弹性而富有光泽的皮肤仿佛在预兆着许多生命的可能。
    而她最神秘的地方,只有一片淡黑色的卷曲着的细茎草乖乖地伏在那里,仿佛在守护着什么,又仿佛在预备承受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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