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热爱你

第52章


       姐,冷紫说:那也叫过?   只要活着,都是过。冷红简洁地挡住了冷紫暗暗伸张出来的矛头,把脸转向张朝晖:有件事向你打听一下,你们医院做处女膜修补手术么?
       张朝晖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谁做?
       一个小姐妹。
    冷红口气平淡:她最近钓上了一条肥鱼,想捞个大价钱。
       好象有。
    张朝晖说:不过手术费是统一规定的,我没有能力降低。
       钱不是问题,只要效果好就行。
    冷红说。
       张朝晖的脸“刷”
    地红了。
    效果?
    这个词用于这里可真是妙极了,足以让你调动全部的智慧去进行一场艳丽的想象。
       你们医院用的是什么线?
    她说不想用羊肠线,羊肠线太粗,牢度也差。
    冷红仍旧自顾自地说着:要是有强生公司出的那种线就最好了,用那种线做三层精合,吸收好,牢度好,创面也不容易感染。
    是爱惜康牌的。
       对不起,我不了解。
    你最好让她自己去问问。
    张朝晖站起来:这里太热了,我去外面吃。
       冷紫默默地看着冷红。
       傻看着我干嘛?
    冷红亲昵地抚摸了一下冷紫的头发。
       你应该换个医生咨询。
    冷紫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米线。
    她的米线已经端上来好大一会儿了,上面已经凝上了一层薄薄的油衣。
       这有什么,丑不避医么。
    冷红笑道:其实,我就是想让他离开一会儿。
    我想告诉你,存单上的钱有一半是你的,我怎么给你?
    我不想让他知道。
       我不要。
       不要也是你的。
    冷红说:如果他要和你结婚,这钱可以买个好房子,不过房产证上只能署你的名字。
    要是办个婚前财产公证就更好了。
       你听着,冷紫说:这钱对你来说,也许是收获的硕果。
    但是对我来说,却是耻辱的罪证。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仁慈,就不要让我生活在罪证里。
       冷红看着慷慨激昂的冷紫,淡淡地笑了。
       这儿的米线真好吃。
    她说。
       冷紫沉默着。
       你有电话么?
       冷紫找服务员要来了纸笔,给她写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医院的,一个是她租住的房子的房东的。
    房东对她很好,允许她使用这个电话接听,偶尔也可以打一次。
       她走了很久,冷紫也没有把一碗米线吃完。
    张朝晖去结帐的时候,服务员告诉她,冷红已经把帐都结了。
       她替他们结帐。
    她用的是她的钱。
    她用她挣的那种钱!
    冷紫突然愠怒起来。
    她阴沉着脸问服务员:“谁让你收她的钱的?我们不会自己付帐么?”
       服务员没有说话,只是吃惊地看着她。
    她能不吃惊么?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不喜欢别人替自己结帐。
       张朝晖拽着她的胳膊离开了。
    他们慢慢地走在酒满阳光的小巷里。
    如果没有碰见冷红,这会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早晨。
    可是,他们碰见了。
    而且,今后很可能还会碰见。
    他们既不能诅咒她在这个城市消失,也不能改变她在这个城市的生活状态。
    他们和她似乎只能这样。
    只能这样。
       “其实,你不必生气。”
    张朝晖终于说,“在结帐的时候,她只是姐姐。”
       是的,结帐的时候,她不是一个妓女,她只是一个姐姐。
    冷紫挽着张朝晖的胳膊,缓缓地走着。
    张朝晖的话是正确的,客观的,也是理性的。
    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因为没有参与而回归到了真正的冷静。
    ——不再是面对她的时候了。
    而她却不能。
    始终也不能。
    虽然她的人现在已经彻底离开了冷红,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她都会无一例外地陷入一种狂躁和混乱中。
    她的靠近,她的疏远,她的跳跃,她的沉溺……她的一切一切似乎还都和她们当初共同呆在母亲的子宫里一样,与她紧紧相连,不能分开。
    她的一举一动是那么必然地牵制着她,也正象最早最早的时候,她们在母亲温暖的腹地里,冷红抬一下胳膊,她就可以伸一下腿,而她转个身,冷红也得换个相应的姿势。
    她们一直被同一种频率和同一种血脉所笼罩,她们分不清楚。
    即使是现在。
    按说,她有了自己的爱情,而冷红又是那样的执迷不悟,她完全可以把她置之身后。
    可她不能。
    冷红还在那样生活着。
    冷紫不能忍受她继续那样的生活。
    冷紫甚至觉得冷红带走了一部分自己在那样生活。
    那样的生活一直在提醒着冷紫:你现在的幸福不能心安理得,你的幸福是有罪的。
       冷紫看着张朝晖。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男人。
    冷红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女人。
    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他们之间当然毫无可能关联。
    有关联的只是她。
    她曾经沉溺于地狱里,而现在却仿佛身处天堂。
    ——凭着爱情的力量,她超生了。
    而冷红还带着一部分她在地狱里舞蹈,并且目标坚定,矢志不渝。
    自认为能够打造出一双镀金的翅膀,然后由地狱直飞天堂。
    她不知道那翅膀是假的,假得几乎只是一种想象。
    那种翅膀只会让她越飞越低,最后落到地狱的最底层。
    她是那么顽固,那么执着,那么自以为是地要在地狱呆下去,甚至自己都快成为了地狱本身也浑然不觉,仿佛天生就是最适合在地狱里住的人。
       那就让她在那里呆着吧。
    或许她本来就该属于地狱。
       不,不是本来。
    本来,她和她一样。
    只是,她获救了。
    而她没有。
       那就去救她吧。
       你行么?
    你以前没有救过么?
    结果连在自己都搭进去了。
       那就让她等吧,也等一份和自己一样的爱情。
       可这种机会的概率有多少?
    百分之一?
    千分之一?
    万分之一?
    连自己也不过是奇迹中的奇迹,冷红有多大可能成为奇迹的奇迹的奇迹?
    而且,即使这种奇迹的立方真的来了,冷红能认识么?
    能相信么?
    她已经盲目了,而且还穿得那么厚的自制铠甲。
    这铠甲让她拒绝,让她冷漠,让她无耻。
    似乎任谁都别想扎透。
       包括她。
       不过只有对她的时候,这铠甲才会流露出一丝最后的柔软。
       因为,她是她的姐姐。
       那么,她还有一点可能透过这丝柔软进 入到她的铠甲里么?
       她还能试试么?
       她的目光出神地望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你怎么了?
    想什么呢?
    张朝晖担心地摇着她的肩膀。
       朝晖,她是我的姐姐,我注定逃不掉,是不是?
       是的。
    张朝晖说。
    他看着冷紫,等待着她下面的话。
       既然我不能放弃她,我就要再捞一捞她。
    冷紫说: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
       张朝晖抚了抚冷紫的头发:你的手太小了,恐怕捞不了她。
       我看过一个新闻,说一对夫妻登山,丈夫突然失足下滑,眼看就要掉进悬崖,妻子用手抠紧岩石,然后用牙咬住了丈夫的衣领,一咬就是四个小时。
    冷紫说:难道我的手比牙齿还小么?
       这个比较真可爱。
    张朝晖笑道:可是那个丈夫最起码是和妻子一心的,她和你呢?
    你看看她的样子。
       她如果和我一心我还有必要这么想去捞她么?
       你打算怎么去捞?
    张朝晖放弃了和冷紫的争执,他想听听实质性的内容。
       和她好好谈一谈。
    冷紫沉默片刻,终于说。
    她还能怎样?
    跪她?
    逼她?
    告她?
    或者以自杀相胁?
       你们的谈话一定很经典。
    张朝晖说。
       你在嘲笑我么?
    冷紫甩开张朝晖的手:是的,你有这个资格,所有的人都有资格。
    因为她只是我的姐姐,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她只对我有意义。
    冷红在你心里,可能只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概念,以前是同级的校友,然后是辍学的农民,再以后是一个打工妹,现在是一个死不悔改的妓女,同时也是你女朋友的姐姐,将来也会是个道德败坏的亲戚。
    是这样么?
    可我不能这样想。
    我只能想,她是我的姐姐。
    我们被同一个女人孕育,从同一条产道诞生,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在同一所学校念书,甚至后来,在同一个地方卖身……   别说了。
    张朝晖低声说:你很残酷。
       你是觉得卖身这个词残酷么?
    你听一听就觉得残酷么?
    冷紫说:如果我提一提你就觉得残酷的话,你就应该知道,冷红还在做,对我而言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和她不一样。
       是不一样。
    冷紫说:因为我碰见了你,让我有资格把那种生活当成历史来回忆。
    这是我的奇迹。
    而她没有。
       你以为你是她的奇迹么?
       我想成为她的奇迹。
       张朝晖沉默了很久。
    你能肯定不会被她蛊惑么?
    他终于说:上一次,她把我吓坏了。
       你是不相信我么?
    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冷紫说。
    她看着张朝晖的脸。
    亲爱的傻瓜啊。
    她没想到他那黑黝黝的脑袋里,会埋藏着这样幼稚的担忧。
       我不相信的,只是那个所谓的命运。
    张朝晖说。
    这是个变换莫测的世界,每个人都显得那么微小。
    偶尔,他的心里就会漾起一丝恐惧。
    小紫,他说:你要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首先不能丢掉的就是你自己。
    即使是我死了,或者是我真的爱上了别人,你都不能放弃自己。
    必须得学会爱自己,学会信任自己,学会对自己负责,这应当是你一生最宝贵的原则。
    因为,没有人能象你一样完全属于你,没有人能象你一样陪伴你的一生,包括父母和爱人。
       我知道。
    冷紫说。
    她觉得阳光仿佛已经照进了她的血液里,全身都流溢着一种麻酥酥的温暖。
       张朝晖轻轻抱住了她。
    我还能为你做点儿什么?
    他问。
       冷紫没有回答。
    她深深地嗅着张朝晖身上的气息。
    这是健康的男子特有的气息。
    这是最美好的真正生活的气息。
    她喜欢他把这种气息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她要他做的就是这个。
    这是他一向对她的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她希望他以后一直对她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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