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

第100章 买卖来了


    
    卢恩成和六号仓房的兄弟们下葬后,卢家大院的人都担心着老夫人的身体。
    然而,老夫人只是话语少了,笑容少了,晚上睡得晚了,早上起得早了,每天念经更多了,手里的念珠,数得更频繁了,除此,倒并无身体不好之迹象……
    倒是陈叫山,经过此事后,晚上早早便歇了,早上很晚才起来,除了去古路坝教拳之外,便极少出‘门’,整日里深居简出,不愿接触人,不愿处理琐事……
    卢恩成这一去,唐慧卿便不再在卢家大院住,搬回了娘家。
    唐慧卿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由此,卢家与唐家这一亲家关系,就此便显得淡漠了去,似是隔着了许多的隔膜……
    年关近了,陈叫山破天荒地换了一身新长衫,带着礼物,借着来年正月舞龙闹耍耍之由,前去唐家庄,拜会唐老爷
    。
    唐嘉中和薛静怡的孩子,名叫唐跃龙,这名儿,是唐老爷取的,意蕴明显得很:唐家子孙,该如龙一般刚健!
    唐老爷脸上的皱纹,若刀刻一般,越发深了,身子却倒利索依旧,此是因为,孙子唐跃龙长大了,唐老爷开始教习孙子舞龙了……
    唐嘉中和薛静怡起先都去了延安,后来,据说又四处辗转,连续几年,都不曾回家,只是在每年唐老爷的生日前后,会有书信寄家来……
    因而,在唐跃龙心中,爹与娘的印象,是一沓沓的书信,书信上那一个个黑黑的字……
    陈叫山带着礼物,过虚水河木桥时,唐老爷正在教唐跃龙舞龙。
    灿亮的阳光下,一老一少,一条龙,一团影儿,晃来晃去,时长时短,时蜷时展……
    “跃龙,你看,这右脚不能这么移,要这样……”唐老爷拍打着孙子的右胯,用脚轻轻碰触着孙子的右脚,并作着示范,“不能亦步亦趋,不能刻意去踩点位,那样,龙就没有‘精’神了……”
    “爷,那你说,龙的‘精’神是啥?”
    唐跃龙今年八岁,鬼‘精’灵得很。有关龙的‘精’神,爷爷已经为他说过了无数遍,只怕耳朵都能听出几层茧了。可是现在,小家伙有些累,便想偷懒,于是便又将这个问题抛出来,让爷爷回答,正可借机偷偷懒,喘口气……
    唐老爷没有看出孙子的鬼伎俩,便开始讲有关龙的‘精’神,兴许,即便是看出了,也装着没看出,兴许在唐老爷心里,这个问题,很重要呢
    “腾云驾雾也好,呼风唤雨也罢,这些啊,都是龙的表象本事……”
    唐老爷用袖子擦着额上的汗水,原本笑‘吟’‘吟’的表情,忽而淡隐了去,变得庄严而肃穆,抬头望向天际,仿佛那天上,正有一条龙,乘风‘欲’来,“真正意义来说,龙,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神,心念,心盼……我们祈愿到哪里,龙就能飞舞到哪里,将那事儿促成
    !”
    “所以,龙的‘精’神,首先就应该是‘成’人所愿,积极的,祥瑞的,吉昌的……”
    “爷,我听不懂……”唐跃龙歪着脑袋说。
    唐老爷正说到兴致处,忽闻孙子来了这么一句,脸上庄严肃穆的表情,遂又淡隐,倒笑了,“懂了也说不懂,磨洋工耗时间,你当我不晓得?”
    爷孙俩哈哈地大笑起来……
    “唐叔好!”
    陈叫山提着礼物进了院子,同唐老爷打着招呼,唐老爷一怔,转身便拱手以礼,“陈先生,好久不见……”
    只这一句,便显出了一种因于生分而成的隔阂了。
    以往,唐老爷皆称呼陈叫山为“叫山”的,如今,倒成了“陈先生”。
    唐跃龙倒是乐呵了,这一下,就不用舞龙了,可以休息了。
    “陈伯伯好!”唐跃龙走到陈叫山身前,仰头脑袋看陈叫山。
    陈叫山‘摸’在唐跃龙后脑勺上,“跃龙,跟着爷爷学舞龙啊?跟伯伯亮几招?”
    唐跃龙一听,心说:冲着你来,我能休息了哩,你倒好,还又提这一茬。
    唐老爷看出孙子的心思,便说,“陈先生,走,屋里坐……”
    在客厅坐定后,唐老爷招呼陈叫山喝茶,之后,便再无更多话语,客厅里只是两人“噗噗”的吹茶气之声,“嗤嗤”的茶盖刮磨杯沿之声……
    “唐叔,开年闹耍耍……”
    陈叫山话刚起了一个头,唐老爷便微笑着将其打断了,“呵呵,陈先生,我老了,跳弹不动了……”
    “唐叔,闹耍耍嘛,图个热闹,你给大家伙指点一二,‘交’代‘交’代就成……”陈叫山笑着说,“你看,再要不了几年,跃龙也就能跟我们添把手了……”
    这话唐老爷爱听,脸上顿生欣慰之‘色’,“这鬼娃,脑壳活络得很,就是怕累……”
    陈叫山与唐老爷坐着聊天,一来二去,气氛慢慢便就转了融洽,话也越来越多,笑声不时传来……
    “先生,先生……”
    两人正在聊着,卫队一位兄弟忽然急慌慌地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先生……来来来了大买卖了……”
    卫队兄弟说,打东面来了一伙当兵的,说要卢家船队帮助其收购一批铜器,用船运到金安城去
    。
    “铜器?”陈叫山疑‘惑’着问,“运多少?”
    “那个当兵的头头说,不限量,越多越好!”
    唐老爷也颇为疑‘惑’不解,“当兵的要啥铜器哩?”
    “我一听说有大买卖,就急着过来了,也没顾上细问……”卫队兄弟坐了下来,呼吸慢慢调匀了,“再说,人家是长官,常客首接待哩,我也不大好问人家……”
    自日本人占领了武汉,长江航运被封,甚至一部分的日本军舰,直接驶入凌江,开至‘女’儿梁一带,两江航会的买卖几乎就陷入了停滞状态。
    由此,陈叫山和唐老爷都理解兄弟们的心情:这就好比久旱之下,忽然来了一阵急雨,大大地缓解了旱情。难怪这位兄弟跑来报信时,跑得那般快,那般急匆匆呢……
    陈叫山只得起身与唐老爷告辞,“唐叔,闹耍耍的事儿,还望唐叔多多费心思量一下,回头我们定个大致的谱出来……”
    陈叫山遂即与卫队兄弟赶回城里,刚入城中,便见街上许多人都提着铜锅、铜勺、铜铃铛,兴冲冲朝卢家大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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