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在手心

大年初一一早，维韵就醒过来了，手机里多了好多条祝贺新年的短信，坐在床边，维韵懒散地一一回复过去，又在房间里走了几圈，精神才算完全苏醒过来，伸了个懒腰，打开窗户，梳妆台上的玫瑰是昨天才摘下来的，柔软冰凉的花瓣微微绽放，一缕幽香已经先传出来了。
    今天村里还真是热闹，随处可见炊烟袅袅，空气中除了冰寒的空气外，更多了几分的食物香味，维韵深深吸了一口，开始分辨今天各家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隔壁的杨秦奋老妈做小龙虾是一流，呛辣中带着一丝鲜香，应该是做了一大锅的小龙虾；再过去一点杨甜家应该是做了糖醋鱼，这酸甜的滋味肯定是用了上好的汤汁……最后闻到了自家厨房的味道，自言自语道：“奶奶肯定做了年糕，我闻到红糖的味道了。”换了衣服，把维维从床上拉起来，飞快地跑到厨房，红糖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奶奶背对着她正在捣鼓什么，维韵靠在奶奶身后，探头道：“奶奶，我在楼上就闻到你做年糕的味道了。”
    奶奶笑了笑，往她嘴巴里塞了一小块红糖，道：“快去刷牙，等会儿先吃饭，奶奶做了地瓜粥，昨晚吃得那么油，今天吃点清淡的好消化。”
    红糖细密的颗粒绵软沙甜，维韵都眯起眼睛感受着那甜蜜的幸福感。老爸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维维打着哈欠从楼下下来，脚上穿着维韵买的毛茸茸的兔子鞋，一个不小心，差点绊倒了从楼上滚下来，不过好在他的反应很快，马上就稳住了。
    吃完了早饭，维韵坐在杨父旁边和他一起看电视，尝试道：“老爸，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呗。”
    “说。”
    “那什么，我回学校以后，能不能去打工啊，我……”维韵坐直了身子，刚准备说下去，就被杨父打断了。
    “你的钱不够用么？”杨父皱了皱眉眉头，难道说B市的物价又涨了？还是说自己给的不够多？
    维韵卡壳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摇头道：“没有，钱是够用，只是有时候在学校太无聊了，我想找点事情做，不然除了上课就是在宿舍里，也太闷了。”她已经查过下学期的课表了，比上学期轻松了很多，而且期末的考试课也只有两门，周二周三周四下午都没有课，这么一来，空闲的时间大大增加。
    杨父看了她一眼，还是摇头道：“要是闲，就好好去看看书，出去玩也行，B市那地方，你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我认识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你要是钱不够，我每个月给你多打一点钱，别去打工。”一锤定音，维韵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若是放在别人家，女儿这么肯干，说是要自己去打工，当爹的说不一定多高兴，觉得女儿长大了，开始体谅家里了，可是到了杨父这里就变了一个样儿。
    哪怕你去玩都好过打工。
    杨维维别的没听到，唯一听到的就是杨父说要给老姐多打点钱，立刻心里又不平衡了，笑嘻嘻地凑了过去，拉住杨父的另外一只手，道：“爸，反正都打钱了，那你也多给我一点呗，我在学校有时候钱都不够用。”
    杨父心肠冷酷，丝毫没有动摇，把他扒拉的手给拨下来，道：“你在学校里，一周才回来一次，能用什么钱，伙食费都提前交好了，给你那么多钱，你也是乱花！”
    “那你凭什么只给老姐多打钱，我……我在学校也要买东西的。”维维只觉得真是没天理了，哪有这样的老爸的。
    杨父继续看电视，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你还是专心中考吧，没考上二中，就来我工地里干活儿，干的活儿多了你的钱就多了。”
    维韵捂嘴偷笑。
    不管怎么样，时间还是在不断过去，初二开始就陆续有人上门拜年了，很多都是和杨父在生意上有往来的人，借此机会，维韵大捞一笔，小金库又厚实了不少，不过这年头有人拜年不兴钱财，倒是送了不少维韵喜欢的小首饰，杨父让维韵自己收着。
    等到上门拜年的人少了，她大伯一家就从邻市赶回来了，说是要吃一顿迟来的团圆饭，对于这个说法，维韵是嗤之以鼻，谁不知道大伯这人平日里最爱赌了，就连大年三十都是在赌桌上过的，今天都初六了才回来，恐怕也是在家里闹了一顿。
    堂哥是个有出息的，现在在Y省省立医院当医生，收入不错，再加上堂哥的老婆娘家也是小有资产，现如今除了大伯，日子还真是顺畅了。
    奶奶倒是挺高兴的，她一年难得见几次大儿子，哪怕大儿子不成器，但还是高兴的，握着大儿子的手问东问西。大伯坐在奶奶旁边，安分得像一个小孩。
    维韵的大伯母拉着她问学校里面的事情，还要塞红包给她，维韵连连摆手推辞，连续推辞了两三次大伯母也就把红包收了起来。医院很早就要上班了，所以大堂哥一家子只是待到了晚上，吃完了饭就趁着还早回去了。
    林泓也在家里碰到了难题，他今年都已经二十六岁了，这当地看来已经是个大龄未婚男，在他这个年龄的人，很多都已经当爸爸了，所以过完年，一些三姑六婆就开始问他的打算了。
    林泓的爸爸那时候在客厅悠闲泡着茶，听到林泓姑姑这么问的时候，不由得停滞了一下，开始细思自己对长子的关注是不是太过少了，不知不觉他都二十六岁了，也没见他带回什么女朋友什么的，是该找个时间好好问问。
    但是他这愣神的时候，林泓的姑姑立刻就明白他的想法，叹了一口气，劝道：“我说你也真是的，就算娶了个新的，小泓就不是你儿子了？这么多年了，你们关系就这么不冷不淡的，你和嫂子都多少岁了，能护着小汿多少年，日后还不是要小泓这个哥哥来帮衬，不说别的，你好歹也上点心，嫂子不关心，你就撒手不管了？”
    林泓在房间里给弟弟辅导高中的作业，林汿今年刚刚上高二，选择了理科，林泓一年也就回来这么一次，又不想下去面对那些三姑六婆，就在房间里教弟弟做功课。猫大爷慵懒地窝在林汿的床位，时不时伸出粉嫩的舌头给自己洗脸，直到自己的毛发油光水滑了这才满意。
    林泓见状就把它抱到膝盖上，他是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哥，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啊？”林汿从无数的作业中抽出一丝分神，见林泓看着手机，好奇问道。
    林泓把编辑好的字给维韵发过去，就把手机盖在桌子上，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公司的放假时间，道：“还能待几天，不过初十就要上班了。”
    林汿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又埋头开始写作业，初十就要上班，那不是初八初九就要走了？今天都初六了，那就是说哥只能在家里待两天了。
    客厅里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林泓把猫放到地上，对着林汿轻声道：“你接着写作业，我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客厅里的人顿时多了起来，是林泓继母的亲戚来拜年了，林泓觉得没什么意思，见继母满面红光地从厨房走出来，他也不去凑热闹，看了一眼后又回房间了。
    “哥，外面谁来了？这么吵。”林汿咬着笔杆子想题目，这道题林泓教过他类似的题目，可是他还是很容易做错。
    “你舅舅他们来了，你要不要出去见个面？”林泓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了许多，就知道他肯定又卡住了。
    林汿摇了摇头，接着运算：“不了，他们说的内容我又不感兴趣，还是做题目吧，等开学测验，要是名次落后了，我妈肯定又要说我了。”
    林泓笑了笑。
    在家里的时间总是匆匆而过，维韵在大包收拾回学校的东西了，机票已经订好，就在明天，奶奶担心她在学校吃不惯，还给她做了不少容易保存的小吃，反正B市那地方，只要把东西往阳台一丢，一夜过去，也和放冰箱里没什么差别。
    花了老大力气才把东西塞进箱子里，维韵有些汗颜，当初自以为能用到的东西带回家，结果每一件用的上，像什么面膜什么的，基本没用到，维韵又不想带来带去，索性就塞给了维维，他现在正臭美，让他带去学校用也是一样的。
    还有几件过年买的新衣服，也差不多了，把房间收拾收拾，在家里待了一个月，早就乱糟糟了，奶奶还想往她的箱子里塞点东西，维韵果断拒绝，说是已经没有办法再带了，奶奶这才停手。
    维维已经提早去上学，所以出发那天，和奶奶道别完，杨父打电话叫了邻居家的亲戚送维韵去机场。维韵和杨芬的关系不错，从小就是姐姐叫大的，现在她刚刚结婚没多久，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反正也是闲着，就帮忙送维韵去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