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在手心

第二天下了飞机，果然是三伯和维维来接的维韵，只不过看着维维那一米七多的个子只能蜷缩在一辆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的车子里，实在是有些好笑。
    三伯这么些年没见，维韵对他的印象还留在数年前那个把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穿着得体西装的模样，可是五年没见，眼前的三伯头发几乎已经半数灰白，掺杂在黑色的头发里面，身上也是穿着普通的工服，才让人惊觉，他仿佛在外面的这些年似乎真的吃了不少苦，老了许多。
    维维见到老姐，简直就是眼睛一亮，这两个小时的车程，愣是开了将近三个钟头才到，维韵甚至还在大厅里面等了好一会儿才接到维维的电话说他们到了。一路上车子一共出了两次毛病，幸好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维维平日里对车子也有一些了解，帮着一起解决了，原本还有些抱怨，可是这大热天的，三伯蹲在车子前十分着急，脸上的热汗都在不住地往下淌着，凭空就生出了几许不忍。
    其实从昨晚开始，维维就有些不高兴了，老爸又不是没有空，但是三伯就是抢着一定要来接老姐，说自己很闲，而老爸太忙了，让他去休息，那急切的模样仿佛如果杨父不答应，他就会怎么了一般，实在是让维维有些看不上眼，所以当老爸答应的时候，他是有些不情愿的。
    村里和他玩得好的人，对三伯的评价都不怎么样，连带着影响了他。且不说三伯回来以后有没有提到过还钱的事情，就说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跪在村长家求大家原谅，这么没品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都对三伯的行为嗤之以鼻，光跪有什么用，怎么不说说还钱给大家，直说让村里的人原谅他，那也应该每家每户去求原谅才是，怎么光跪村长家了。
    维维也在里面凑了热闹，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子 ，总是讲一些义气和骄傲的，对于三伯这种行为自然是有些看不上眼，没想到三伯晚上就到了自个儿家，听说明天要去接维韵，立刻抢着要去。光三伯一个人去，杨父自然不放心，就让维维跟着一起去了。
    维维却是撇撇嘴，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就老姐那个怪力，有几个男的能拼过她？
    话是这么说，人还是要去的，趁着自己给老姐搬行李的片刻，维维朝着三伯努努嘴，神色间颇有些不屑的感觉。维韵瞪了他一眼。
    上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老爸打一个电话，说自己已经找到老弟和三伯了，杨父在电话里嘱咐了几句，就接着做事情去了。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林泓的，说自己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林泓难免多唠叨了几句，让她到家后再给他打个电话什么的，维韵都一一应了下来。维维却是怀疑地看了一眼老姐，总觉得这通电话，她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
    三伯见她没再打电话了，连忙插上一句：“维韵啊，三伯都好些年没有见到你了，现在都成了大姑娘了。”
    “三伯这些年在哪里，怎么也不见回来？”维韵睁着眼睛说瞎话，假装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一脸天真。
    三伯果然被噎到了，见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能打了个哈哈，含糊其辞道：“没，我这些年在外面也过得挺苦的。这几年见身体不行了，就回来了。”
    维韵“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三伯没有再接话，维维偷偷捅了了一下老姐，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要知道这一路上，三伯可是不止一次跟他搭话，可惜他不知道怎么拒绝，愣是听了一路的噪音。
    到了家，给三伯道了谢又自己把行李拉下来，时间还早，才十点，杨父还在工地里面，家里就奶奶一个人，还不到吃饭的时间，三伯也不好意思再进去，就走了。
    见他离开了，维韵和维维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拎着行李走进了家门。
    和奶奶打完招呼，维维便和老姐进了房间，见她没有立刻收拾行李的准备，他有些着急了，指了指被随意放在地上的行李箱，维维小心问道：“姐，你不整理一下行李啊？”
    “我都要累死了，哪有心情整理，再说了，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回来，就几件衣服，有什么好收拾的。”维韵整个人躺在床上，奶奶早就把她的竹席给拿出来晒过铺上了，用井水擦拭过的竹席散发出冰凉的寒气，哪怕是不开空调，都十分凉爽。
    “哎哎哎，不行啊，你不是说了要给我带礼物的么，我们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见维韵准备赖账，维维立刻不开心了，坐在她身旁，想把她拉起来，可惜维韵不动如山。维维又站起来，提着维韵的胳膊，要把她提起来，维韵装死，见他用力了好一会儿，稍稍用力，就把维维给拉了个踉跄。
    “我不管，你说好了要给我礼物的。”维维也开始耍赖。
    “我可没说不给，只不过给礼物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你考上了二中，连带着老爸那里我都给你搞定了。”维韵见他可怜，提点了他几句。
    维维的脸上瞬间放光，躺在维韵身边，开始各种好话不要钱一般说出来。这么个小伙子躺在旁边，散发着热气和汗臭，维韵踢了他一脚：“去去去，一边儿去，全身的汗臭味，还要躺在我床上，你等会儿给我擦一遍去。”
    维维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没什么味道啊，哪有老姐说得那么夸张，但是他早上在路上耽搁的那几个钟头里，确实是流汗了，见她这么嫌弃自己，也就顺势从床上下来了，准备去洗个澡，见维韵眼皮半搭着，仿佛有些睡意，就给她掩上了门。
    昏昏沉沉睡了一个多小时，维韵被一股饭菜香味给勾醒了，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外头日头也大了，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连忙给林泓打了一个电话。
    “我刚刚睡着了，忘记给你打电话了。”维韵颇有些不好意思。
    林泓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这两天李总监总算是来了，所以工作减轻了不少，听到维韵那带着歉意的话，笑笑回答道：“我也猜你睡着了，你八点多就下飞机了，回家也只要十点，现在都快十二点了，肯定是回家睡着了，不过安全到家就好。”
    “你今天在公司忙不忙啊，这两天我弟弟要开始填报志愿了，估计到时候会出国旅游一趟。”维韵半躺着，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村里的人在树下说话。
    “旅游？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林泓有些奇怪。
    “还不是我弟弟，他老吵着要去玩，我爸被他吵得不行，就说只要他考好了，就让我和他一起去东南眼转一圈，我估摸着他应该考得不错才是。”但是维韵估计，不管老弟能不能考上二中，恐怕老爸都会让他出去玩的，毕竟这么多年，老弟都没有怎么去旅游过，反倒是她，经常和朋友在暑假的时候去周边玩了挺多次的。
    “你们要是决定好了去哪儿玩，我说不一定还能帮上你们一点，公司每年都有组织旅游，我这里还留了不少人的号码，你们出去玩也能有个人带着。”林泓了然，想起了维韵曾经说过，她弟弟今年才中考完要上高中了，神思一转，又想到了林汿，心里又有了一番计较。
    “那你先忙，奶奶在叫我吃饭了。”听到奶奶的叫声，维韵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饭桌上老爸已经坐下了，他的头上还有不少灰尘，维韵颇有些嫌弃道：“老爸，看看你头上的灰，都可以让奶奶再炒一盘菜了。”
    杨父摸了摸自己的头，还真是摸了一手的灰，只能到旁边去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和手臂，这才又坐上来。
    吃到一半，维维果然忍不住，提起了去旅游的事情，而且他仿佛十分可怜一般，说维韵去了哪里哪里，可是他哪儿都没有去过，就算老爸重女轻男，也不能这么厚此薄彼。
    维韵瞪了维维一眼，维维也反瞪回去，丝毫不示弱。
    “明天你成绩就出来了，今天让你姐先给你看看一中二中的分数线，给你参考参考，明天就能填报志愿了，等你上了二中再说。”杨父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丝毫不为所动，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
    “奶奶，你看看老爸，我说什么他都不听，老姐说什么，他都答应，哪有这样子的。”维维着急了，只能开始找后援，他对自己这次中考成绩颇为有自信，上二中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今年的考题偏简单，所以二中的分数线应该也会有所调高，所以还真不能完全保证。
    奶奶笑呵呵道：“你才几岁啊，你姐姐都是大学生了，见的世面比你多多了，你爸当然会听你姐说话。”对于这种场面，奶奶没少当和事佬。
    见后援没用，维维就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