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在手心

到了周末，林泓给维韵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情况，说是要去找林汿，让维韵在宿舍里好好呆着。最近越来越冷了，而且天气预报说随时都可能有降雪，再加上刚刚下过雨，路上都结了一层冰，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个底朝天。
    这两天林泓有大概和她说了一下他家里的情况，一开始他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他的家庭情况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那就是说，现在你弟弟等于是钻了牛角尖了，陷入这个死胡同里面了。”维韵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关注点完全放在了林汿身上。
    林泓哑然，随即就笑了，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没事儿，我去好好开导开导他便是，他还有些单纯，对于大人间的事情总是黑白分明，等他再大一点，他就会明白了。”林泓一边手插在口袋里，口袋里冰凉的钥匙让他微微回过神来。刚准备出门又折回去，从玄关处拿了一把伞。
    “那你和你弟弟好好谈，我就在宿舍里写作业了，那老师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居然让我们画全解图，还是大画幅的。”维韵不满地抱怨，她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一些专业课课程也在提上日程，一些图纸的绘制与楼宇的图纸也在不断的接触中。
    “好好好，那你好好学习，碰到不会的，我随时在线。”林泓笑出了声，他虽然是艺术设计这块的，可是也是能看得懂图纸的。
    电话刚刚挂断，外面就飘起了点点小雪花，林泓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天地间这唯一的白几乎让他看呆了眼，挂在枝叶凋零的黑灰色树枝上，然后又被不断落下的雪花推挤落下，沉入土中，化作污水。
    林汿站在学校门口，那里有好几棵大树，四季常青，这个时候则成了遮挡雪花的好去处。这雪花落得快，不少人都惊叫起来，但是雪落若在脖子那里一片冰凉可不好受，所以小半个钟头后，没带伞的人大多数都找了个地方躲了。
    林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树下面，大树虽然遮挡了大部分的雪花，开始还是有细碎的冰凉不断在头顶上划开，也让他一下子冷静下来了。虽然说刚刚给林泓打电话凭借的是一股不平之气，可是现在他也冷静下来了，却隐隐有些后悔。
    总感觉自己太过冲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也不能就突然咋呼咋呼起来，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还不等他再想出点什么，林泓就已经到了，见他头上有零碎的雪花，林泓也是很无奈，前几天还在说自己要开始慢慢独立起来，现在又在做这种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只能从后备箱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一条新的毛巾丢给林汿。
    林汿接到毛巾，脸上也是一红，连忙开始包住头擦起来，又等了一会儿，林泓才开车。
    林汿把毛巾拿下来，头发已经半干了，他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奇怪，这小半年在B市呆着，他也走了不少路，可是这条路还没怎么去过，但是看着路标，仿佛是开向四环的方向，好奇道：“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泓只是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汿只好不说了。
    等到车停在林泓小区的地下车库后，林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打电话的时候，林泓仿佛是说过他自己好像也买房了……难不成，这就是……
    “跟我来。”林泓的做法很简单粗暴，林汿因为家庭原因在，再加上房子的原因总觉得对不起他，在林泓看来这是钻了牛角尖，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事实证据来给林汿看：看，我不需要家里为我买房子，我自己就有能力买房子。
    到了房间，美喵兴冲冲地跑过来，嘴巴里还叼着玩具，还以为是维韵来了，结果软软的没来，反倒来了个硬邦邦的，在门口看了林汿半晌，美喵便很傲娇地一扭头迈着猫步走了。
    “哥，你还养猫了啊？”林汿倒是很新奇，蹲下来想去逗猫，没想到猫丝毫不给面子，斜睨了一眼林汿，高傲地甩着尾巴去糟蹋林泓的房间了。
    林汿跟在猫身后亦步亦趋，想要摸摸它，可惜没能的手。
    见到林汿变身熊孩子跟在猫后面，林泓也是颇为无奈，只能喊了一声，让他过来吃点东西，刚刚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林泓见他手指头都有些冻红了，幸好还知道拿条围巾在围脖子。
    冬天可选择的东西不多，原本煮了红豆汤给维韵，可惜维韵今天没来，所以只能两个大男人只能喝这红豆汤了。
    滚烫的红豆汤在这下雪天成为了温暖的来源，林汿低头喝汤并不说话。
    “其实你今天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这套房子并没有和家里人说，你还是家里第一个知道的。”林泓见他喝完了汤，拿着汤匙在碗里四处拨弄那剩下的一点汤汤水水，突然开口道。
    林汿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了汤里。
    林泓突然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林汿的脑袋，林汿浑身都僵住，抬起眼睛看他，却从林泓的眼神里看出一丝的无奈。
    只听林泓道：“你长大了，我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子一直哄着你，有些事情你要开始懂得。我和爸爸阿姨，最终都会成为陌路人，因为这么多年下来，要说感情，还真没剩下什么，这是事实。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弟弟，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不要觉得不公平，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公平的事情。而且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一个人去独立，要是哪天老爸说要给我买房子，我才会觉得不对劲。”
    “可是……可是妈妈和爸爸他们……”林汿有些着急，却被林泓给拦住了，不让他接着他。
    “没有可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的生活有我自己来做主。”林泓很强硬。
    两个队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林汿先挪开了眼睛。
    林泓知道他屈服了，哪怕现在并不理解，但是他也不会再说什么，等他再大一下，就会明白了。
    到了中午，吃完了午饭，林泓还有一些文件要复看几遍，就让林汿去休息了。
    见林泓到书房去工作，林汿反倒放松下来，在房间里这里看看哪里看看。林泓这几年并没有和家里人说他在B市具体做什么工作，家里人也不在意，直到今天林汿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哥哥居然是个艺术副总监，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在意的，林泓根本不在意。
    但是看着看着，他很快就发现了，这房子的装修风格很是统一，但是在一些小东西上面，却有些奇怪，就比如说沙发上的这个果盘，晶莹剔透的材质在灯光的照射下，有微微的反光，但是又很柔和，不会刺眼，弯曲的造型与陶瓷的底部相互交错。
    尽管林汿不懂造型，但是也明白，这应该是一件艺术品，而不是果盘。
    至于它为什么沦为一件果盘，就是个未知数了。最重要的是，这个果盘整体造型上是粉蓝与淡紫交错的，这应该不是他哥的审美才对。
    还有房间床头柜上面的照片，是林泓和一个女孩子的合照，女孩子笑得很灿烂，半个身子压在林泓的腿上，作怪一般把另一只手伸到了林泓的脑后，比了一个剪刀手，林泓也笑得很开心。
    在房间转了一圈，林汿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哥谈恋爱了。
    他哥不说，看样子是还没有到时候，
    被子一裹，睡觉去了。
    晚上维韵打电话来询问情况，林泓装作生气的样子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么？”
    维韵只是哼了一声，才不去接这个话题，两个人就把话题转到了维韵今天画的图纸上了。维韵第一次接触图纸，哪怕是上课有老师讲解，她也做了笔记，还是有些困难，庞大的楼宇系统知识才刚刚揭开了一角而已。
    花了一天的时间，维韵才堪堪完成了一个电力系统的草图，周颐比她更惨，画了半天才画了一个大概出来，一些标注点都还未完成，而且还在手忙脚乱地翻今天的笔记，翻自己的还不够，还把维韵的拿过来参考。
    “韵韵啊，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惨呢！”把笔记往脸上一盖，周颐的声音虚若浮丝，几乎要被这图纸个打败了。
    维韵也苦着脸，脸皱成一团，她还是有些不满意，可惜电话里又和林泓说不清楚，反倒是林泓被她给说糊涂了，两个人就约好了明天去他家解决图纸的问题。
    周颐在一旁听墙角，在维韵挂断电话后，一个飞扑扑上去抱住了维韵的腰，抬起头，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道：“韵韵，你就帮帮我吧，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但是请你务必带着我的图纸一起去，周一上课要是叫不出来，虎姑婆会杀了我的。”
    维韵扒开她的手，哼哼道：“你少来了，我要是帮你做好了，那你以后该怎么办，而且你别忘了，虎姑婆还会随机找人抽问的，要是作业完成了，可是抽问出了问题，那不是更惨。”
    周颐简直觉得天地都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