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一奇

第183章


  因此,祁灵他收敛了急于赶往泰山会见丛慕白姑娘之心,他要在腊八日之前,在这峨嵋金顶之上,觅地参悟玉块秘笈,苦练神功,以备天都峰上一会万巧剑客鲁半班。
  暂时按下祁灵峨嵋习艺,且说在天柱山飞来峰和祁灵分手的丛慕白姑娘。
  丛慕白在飞来峰之麓,催马飞奔,离别了祁灵之后,内心之沉重与黯然,真是无以言之,在表面上,他和祁灵是说暂时的分离,实际上,丛姑娘的心中,是充满了永别的哀伤。
  伤心人别有怀抱,其间情形,自然不是祁灵在当时所能料想于万一。
  男女之间的情感,断难容第三者插足其间,爱之愈深愈真,则独占之心愈真愈切。如果不幸有第三者涉足其间,则脱不出下列三种结果:
  其一:共效娥皇女英,不让古人专美于前。
  其二:竭尽心力,乃至不择手段,达其独占目的,遂愿平生。
  其三:满怀创伤,黯然而退,以成全别人。
  但是,这三种结果,第一种最为美满,但是,亦是最为难能。第二种结果,则不是一个娴淑的姑娘,所能如此,所愿如此。第三种结果则每每容易造成,因为,自古妇德以娴静为尚,宁愿自己饮恨终生,而让自己心爱的人,得以幸福美满。
  丛慕白姑娘离开天柱山飞来峰麓之时,便是抱着这种决心,柔肠寸断,黯然神伤,却又勇气无比地要让自己独尝苦果,把幸福让给别人。
  因为,她在舜耕山茅庵之前,听到须少蓝姑娘那一声哀幽无尽的细叹,看到留在树杆上那一帧简单的贺词,以及须少蓝姑娘遗马以赠,这种种情形,聪明如丛慕白者,岂有不了解须少蓝姑娘之情有独钟?
  后来,她又问到祁灵,知道她的灵弟弟,对于须少蓝也是印象不恶,无形之中,使她感觉到灵弟弟和须少蓝倒是理想的一对璧人。
  情感上的“禅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丛慕白忽然对须少蓝起了无限的同情,她觉得“红颜薄命”的是她自己,而不应该是比她小、比她身世更可怜的须少蓝妹妹。
  而且,更有一个最好的借口,使她自己能够坦然退让,那便是:她要亲手报复亲仇,否则宁愿追随双亲于地下。但是,眼前的情势,在她看来,已经明朗异常。腊八日将是大破天都峰的日期,届时天下群雄俱在,而且靳一原和一了老尼也必然亲临天都峰,斯时斯地,能否使她如愿以偿?能否使她手刃仇人?颇多疑虑之处,设若到时候鲁半班死在别人手中,或者鲁半班为人讲情携走,则自己十数年沉冤血恨,何以洗雪?
  丛慕白姑娘就凭这一个意念,她决定了自己要退出这个情感的漩涡,促成须少蓝和祁灵的好事;也决定自己要在腊八日之前,独闯天都峰,要手刃鲁半班。万一不幸不能如愿,而陨命在鲁半班手下,死而无怨。好在鲁半班腊八日也难逃别人的制裁。
  丛慕白这一个意念是偏激的;这一个决定是情感的激动,而不是理智分析的结果。但是,人在情感激动之时,每每是会流人偏激的,丛姑娘是一位性情中人,更是难能例外的了。
  当丛慕白姑娘这一个决定,牢固地稳立心中之后,她反而心安理得,平静异常,虽然她在飞来峰和祁灵分别之时,依然引起无限的神伤,但是,当她催马飞驰,疯狂地疾奔一阵之后,她又渐渐地平静下来。
  “雪盖灵芝”脚程神速,丛慕白也是去心似箭,不消数日,便到达了泰山。
  当她弃马登山之时,她心里犹豫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对自己的恩师,说明自己此后的行止?
  如果以假话相瞒?犯了欺师灭祖之罪,丛慕白也不是个擅于说谎言之人。
  如果是以真情相告,恩师待她犹如子女,能让她如此只身冒险,独闯天都峰么?何况腊八日已经不远将届,何必急于此一时?更何况这其间的一段私情的前因后果,如何便于启齿?
  这是丛慕白姑娘当初所没有想到的情形,使她犹豫在泰山之麓,踌躇不定,费煞心机,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丛姑娘一方面在想,脚下却又止不住慢慢地一步一步登向泰山。
  朝阳虽已光被山岳,但是初冬的寒意,却是依旧袭人,丛慕白在这冬寒侵人的泰山,额上渗出了点点汗珠。
  几次,丛慕白要动摇了自己既经决定的心意,让一切听其自然,就在泰山等待腊八日随恩师一行,前往天都峰。但是,终于又让自己坚强的意念,坚持下去。
  丛慕白人是一步一步登向泰山之巅,心情也是一点一点更加紊乱,说不出一个头绪来,忽然,嗖地一声,有物破空,直向丛慕白迎面打来。可是,临近拐弯,从丛慕白的肩头,一呼而过。
  丛姑娘一惊而觉,赶紧收敛心神,双足沉桩,两眼凝神,向前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呵呵地笑声,从对面一堵山石转出来一个人,指着丛姑娘说道:
  “姑娘!你为何如此心事重重,可能为老儿一告么?”
  丛慕白一看原来是武林神医回春圣手逯雨田,提着药囊,笑呵呵地走上前来。
  丛姑娘当时脸上一红,她也觉得自己失神太过,对面来人都盲然无觉。连忙上前行礼说道:“逯前辈一个人在此是采取药草,抑或是离此行医?晚辈正巧又与前辈碰上。”
  这两句话,轻轻地将方才失态的情形,掩盖过去,逯雨田闻言拍着药囊笑道:“姑娘真是玲珑心窍,说话一语中的。老朽独自一人留在泰山,正是为了要采几味难得的草药,想不到在此地遇上姑娘。”
  丛慕白一听,心里一动,立即接着说道:“怎么?逯前辈是独自一人留在此地?晚辈恩师他们几位老前辈,都不在泰山么?他们现都在何处?”
  回春圣手逯雨田说道:“姑娘来得可真不凑巧,神州丐道,和北狱秀士以及令师紫盖隐儒,还有老偷儿古常青,他们一行于前一月起程,前往嵩山少室峰少林寺去了。”
  丛慕白乍一听,心中倒是真的为之一愕,自以为是来得太不凑巧。但是,转而心里一动,心里又豁然大开,连忙说道:“逯老在此采药数日,得手之后,是否就要前往少室峰,与晚辈恩师他们会合?”
  回春圣手点头说道:“老朽目前无事,能与这些武林高人,多作盘桓,自然是生平之愿,再说,能够得与武林三大奇人,相聚一起,亦为求之不得之事。所以,老朽采取几味药草之后,至迟于明日日落之前,就要动身前往中岳。”
  丛慕白一听,立即说道:“如此甚好,晚辈正有一事,拜托逯老此行之便。”
  回春圣手立即讶然说道:“怎么?丛姑娘难道你不前往少室峰拜见你恩师了么?”
  丛慕白摇摇头说道:“晚辈尚有要事,所以要拜托逯老,便中带上一信。”
  回春圣手点头应充说道:“既然如此,尽可书言明白,老朽囊中笔墨现成,就在此地倚石作书便了,不过,老朽记得在天柱山飞来峰上,与丛姑娘你和祁灵小友相遇,但不知千面狐狸靳一原要你们前去为了何事?祁小友如今又向何往,为何没有和姑娘阵同前来?”
  回春圣手一面拿出纸笔墨砚,一面想起与丛姑娘同行的祁灵。
  丛慕白便将靳一原所交待的两件事,说了一个大概,说明祁灵是为了遵命前往峨嵋金顶,而她自己则是前来告知腊八日的约期,而且要转知各门派掌门人,也要如期前往天都峰。
  话说到此处,回春圣手立即接着呵呵笑道:“丛姑娘!你这传递口信的事,放在老朽身上,至于传知各大门派的事,到了少室峰,相信他们自有方法,你放心去罢,老朽绝误不了事。”
  说着话,又一阵呵呵地笑声,这才又接着说道:“老朽方才也正是奇怪,丛姑娘为何心神分散,意念不集中到如此地步,原来是为了这些事,姑娘!即刻起程,前往峨嵋金顶,仗着你那匹神驹,不消多少时日,便可以与祁灵小友相会的。”
  丛慕白一听,当时脸上飞起一阵红晕,她没有想到回春圣手竟会怀疑她是为了急于要和祁灵相见,才如此心神分驰,当时她急得叫道:“逯老!晚辈……”
  回春圣手笑着摇手说道:“丛姑娘!你赶快修书,休要再事耽搁,今日下山,尚可来得及赶上百十里路。”
  丛慕白知道逯雨田的误会已深,但是,转而一念:“随他误会去罢!又何必要在此时此地说个明白?好在他到了中岳嵩山少室峰之后,恩师见到了我的书信,自然一切了解。”
  她估计一下,她从天柱山来到东岳,再等到回春圣手前往中岳,如此时间一凑,即使恩师会提早赶到天都峰,也是相距腊八无几了。
  时间使她作了一个合理的安排,她此行成功,自然千好万好,从此一了尘缘,立即遁迹荒山,如果此行失败,紧接着就是腊八之会,相信鲁半班再也难逃覆灭之命运。
  丛慕白将自己的打算与决心,又重新地温习了一遍,然后,她安详地没有再向回春圣手说明什么,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便回转身去,伏在一块石头上,振笔修书,在书信之中,她将自己心里决定的一切,都告诉了恩师。
  将书信封好之后,丛慕白双手交与回春圣手,恭敬地说道:“如此有劳逯老了。”
  回春圣手将信接在手中,两道眼神盯在丛慕白,忽然摇摇头说道:“奇怪!奇怪!”
  这两声“奇怪”,叫得丛慕白浑身毛骨悚然,当时立即说道:“逯老难道发觉晚辈有若何不对之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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