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请赐我一世平凡

32 第 32 章


整顿过后我结帐离开,直直赶往华锦,迫不及待的要确认丁言跟那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到了华锦楼的门口却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我突然不想进去了,不想看到丁言,不想跟他求证,我发觉自己害怕听到我心中那个答案。
    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提步跨进了华锦。
    丁言却不在这里。
    我四下寻过确定他出去了以后心中竟是松了口气。
    既然他不在那便明日再说吧!我对自己这么说,决定先回家休息。
    我昨日又是一夜未归,老爹迟北必是担心着我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我回去少不了得挨一顿痛骂。唉,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我把丁言的事放在一边,边走边想我晚归的借口,借口还未想好却在拐进回家途中的小巷时碰到了丁言。
    两人打了照面,我愣住停在原地,丁言却好似一点也不感到意外,面上还有些不悦,他走过来对我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应该是我质问他才对,情况却反了过来。
    我看着他并未回答,刚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问啊,开口吧。
    问他是不是一直在骗自己,程王府上消失的手记跟他有没有关系?
    我嚅动着双唇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只听丁言又道:“你昨晚一直都跟程王在一起吗?”
    我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终于张开嘴巴,“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一直跟程王在一起?”
    他蹙起眉,有些不悦:“我不知道你们一直在一起,只不过早间在城东看到你们两人在说话,如此猜测罢了。”
    他顿了一下,上下打量起我:“他要的东西你不是已经拿给他了吗?你怎么还跟他扯在一块?”
    我盯着他的眼睛,妄想看穿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手记我确实给他了,只不过当晚程王府上失火,手记也跟着不见了,才到手几个时辰的东西便又不见了,他立刻怀疑是我,便来质问我,手记自然不是我拿的,可我亦不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丁言罕见的话听到一半便移开视线垂下眼帘,刚刚不悦的神情通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略微的不知所措。
    我再迟钝也猜到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是你吗?让程王书房失火拿走手记的人是你吗?……怎么不回答,这是个需要思考这么久的问题吗?”
    丁言站在原地久久不语,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轻声道:“抱歉,我一直没与你说是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
    “那本被撕成两半的手记其实是我师父的东西。”
    “师父?”我心下吃惊,表面却尽量的维持镇定,“你是施邪的徒弟?”
    丁言点点头,“我师父还在世的时候一次途中遭遇窘境,幸得一位商人相救才得以脱身,他欲报恩但对方并没有需要他帮忙的事情,而他身无分文又没有值钱的东西,一时冲动便将毕生所学而记录的手本留在商人家中,答应来日报恩时再取。”
    他露出一抹苦笑,无奈道:“但待我师父再回去时那商人却已经搬走了,师父百般打听都未能寻到那位商人。他很后悔当时的意气用事,因为那本手记并不是可以随便让外人翻看的东西,如果只留在商人家中倒也还好,只怕流到江湖中去,便会引来种种麻烦。”
    “找回那本手记是他的遗愿,也是仅有的几件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之一。直到一年前我才知道手记竟在程王手上。可他却只有半册,剩下的半册他也在寻找,于是我放出假消息说手记在邬门门中,而后他便派来了你。”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我还傻傻的觉得自己欺骗了他负罪不已,“怪不得我在你家跟你坦白一切的时候你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因为一切根本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亦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
    我感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冷,“你让我接近你,或者说你接近我原来全是为了那本该死的手记。”
    “一开始是。”丁言打断我的话,“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们之间早已不是为了找手记那么简单了。”
    “不是‘不是’了,是没必要了。”我纠正道:
    “你的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东西已被你拿走了,你自然不用再为了手记而利用我了。”
    丁言叹息无奈道:“你不要歪解我的话,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不然还能是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直隐瞒着身份欺骗、利用我,看着我像跳梁小丑一样傻傻的信任你,认为我很可怜,你良心大发现在赏我一个‘朋友’来做做?”
    “不要再说这种违心的话,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这件事我们改天再说。”
    丁言只想缓和气氛而我却咄咄相逼:
    “我没有生气,事实上一开始我也利用了你,我没有任何资格责怪你,你救过我也帮了我很多,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但这虚假的情谊也该到此为止了。”
    说完我再没看他一眼,越过他,扬长而去。
    我走的倒是挺潇洒,心情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没关系,我对自己说,不过是被骗骗,谁还没有过被欺骗的经历?我小命还在,四肢俱全,被骗骗又有什么所谓?
    可是骗我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丁言。
    为什么在我对他倾注越来越多的信任与感情的时候却突然被告知:
    你不过是他为达到目的的一个工具。
    如果早一点说穿或者根本不要告诉我,现在我都不会如此的失望与伤心。
    我颓然的走进家门,迟北老爹像早就知道我此时会回来一般立刻迎上来,我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抢先推脱道:“我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老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迟北拦下了,回到卧房我即刻一头扎进被子里,明明身体疲惫不堪却如何都睡不着。
    脑子里像被人按了循环键,不停的回放我与丁言的种种画面。
    我越是喊停,画面越清晰,最后索性任由它肆虐播放,慢慢的竟也睡着了,醒来的的时候已是隔日早间,我浑沌着坐起身,腹中饥肠辘辘。
    可我并未下床觅食,而是盘腿坐在床中,开始思考起今后的路来。
    事已至此,我不想也不必再留在华锦楼了。
    现在细想想胖门主必定一开始便知道我是程王派来的奸细,让我留在华锦不过是将计就计好方便丁言接近我,而我却傻傻的一边寻找着邬门里根本不存在的手记,一边将华锦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真是太可笑了。
    我自嘲的干笑几声,下地坐到书桌旁,研磨提笔写了封毫无感情的官方辞职信,将它放入怀中,打算一会儿出去脱人送到邬门,我不打算不告而别,也不想再踏入邬门之地,这里的□□彼此心知肚明,丁言已达到了目的,想必他也不会为难我。
    比起这些,上次暗中脱人在外安置的家业与假户籍不知办的怎么样了,我已打定主意离开柳州城,虽然程王一本正经的亲口答应不再追究手记的事,可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信用’与‘下限’这四个字怎么写,能信他才有鬼。
    事不宜迟,今天日送了信件便再去打探一番吧。
    我本已想好了昨晚不归的借口,出了房间却没看到老爹和迟北,只有被罩好的饭菜摆在厨房。
    果然最后能够信任依赖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我老怀安慰的吃饭起来,此时大门外传来一阵彬彬有礼的敲门声。
    谁啊?金桃吗?我家鲜有外人会来,只除了金桃偶尔会来找迟北。
    我起身开门,看到的却是个灰衣灰发的中年男人,我不认识他,但却认出了他身后那辆与我们家格格不入的豪华马车。
    刚刚平复些的心情一下子又糟了起来。
    “有什么事?”我口气不善。
    他微微含胸,眼睛眯成一条缝,假笑着对我道:“王爷派老奴来请迟姑娘去王府一坐,说是有恩要回报迟姑娘。”
    “……”
    程王会知道报答别人?保不齐又有什么坑爹的事想找我去办又来演这一出。
    可惜老娘不买账。
    我冷哼一声,“不必了,我与你家王爷早已说好之前的事情一笔勾消,根本谈不上报答不报答的,回去时请告诉你家王爷他身份高贵,要做的事很多,就不必再在我这种身份低贱的草民身上费心思了。”
    他表情依旧,摇摇头道:“不行的,王爷即已派了任务给老奴,老奴便一定得完成,还请姑娘跟老奴走一趟吧。”
    你说走就走,你是我大爷啊?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直言道:“我话已说的很明白,你请回吧。”而后关门回屋。
    我郁愤的回到厨房,老爹给我做的可口饭菜才吃了一半,再端起碗举着筷子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唉……算了,我撂下碗筷,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既然没心情再吃我便收拾妥当,准备按早间的计划出门行事。
    程王的家仆还在外面,看见我出来以为我改变了主意,正笑着要请我上车的时候我却反方向的走掉了。
    我心说这下他该放弃回去了吧。
    我找人代送了辞职信,打探了我想打探的消息。可我做完自己要做的事,再回到家时,那人居然还在门外站着。
    我走了少说也有三个时辰了,这期间他和那辆扎眼的马车就一直站着我家门前吗?
    我蹙着眉头走过去不悦道:“你怎么还不走?”
    中年灰发男人竟毫无怨气与疲态,礼貌的又对我鞠了一躬,“姑娘未跟老奴一起回去,老奴不敢走。”
    我忙躲开,“我都说了我不去,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晚上?明天?后天?到时候你不累死也要饿死了,为了你家王爷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他不再回答,默默的站着原地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愿意站,站多久都跟我没有关系,可是再过不到两个时辰老爹迟北便会回来,到时看到此番情景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知道程王的事我早晚都要坦白的,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迟北乡试在即,绝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他。
    我又在家里转悠了近半个时辰,那个人果然还在外面,无法我只好黑着脸出去对他道:
    “你赢了,走吧,我跟你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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