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请赐我一世平凡

59 第 59 章


我对他轻轻一笑,好戏还在后头呢,你不是嫌我做的都是些雕虫小计,嫌我总是隔靴搔痒影响不到你?我为了让你满意可谓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我这么心心念念的想着你,你一定高兴的要死了吧!
    荣王坐在皇帝的右下方,与坐在皇帝左下方的程王正好侧对着,他跟程王不同,从我进来开始,就未看过我一眼,似乎与我全不认识,此时他正低着眉,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老实的隐在其他皇子中。
    其实,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到这种不成功便成仁,成功也可能跟着成仁的对策的。
    刚做好可以乱真的假书信后,我最先找的人便是荣王。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抓到他的把柄。”
    荣王快速扫了一遍书信的内容,却没有露出任何心喜的表情,反而皱起眉头。
    我不禁问道:“……王爷不想扳倒程王了?”
    他环起胸,后倾着靠在椅背上,“迟南,也许对你来说击溃程王便是你最重要的目标,可对我来说,程王只是我通向最终目的地中的一个障碍,本来将他铲除,我的路途就会畅通无比,可现在这条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了其它的绊脚石。”
    “我的另两个弟弟最近开始冒头,导致局势产生了变化,父皇的态度又暧昧不清,而我现在最好的做法便是静观其变,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王爷想要做渔翁,是这个意思吗?”
    我跟荣王原本就是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程王而互相利用的关系,他现在根据实际情况的改变做出更有利自己的决定,这无可厚非。
    只是……
    “局势的改变不可能只是这几天的事情,既然王爷不打算再对付程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还要拿我做借口把丁言扯进来?”
    “啊。”我露出轻蔑的表情,“因为这也是最好的选择是吧?即有人可以为王爷经营酒庄,顺便打探程王的消息,又能收拢一条江湖势力。”
    荣王颇为不以为意的答道:“本王确实觉得你很方便,可我也同样给了你相当可观的报酬,你并不吃亏,我也确实用你做理由拉拢了丁言,可对方是江湖名派邬门的少主,自然不是傻子,我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让我不禁觉得计较于此的自己心胸实在狭隘。
    可我并不打算强装大方,将桌上的书信收回怀中,“既然王爷现在不打算对付程王,我也没有理由再留在王爷手下做事,洒庄的差事我其实早就想要请辞,却一直没有机会开口,如此也算解决一桩心事,最后,还请王爷为今日之事保密,迟南在此诚心谢过王爷。”
    他回答的很痛快,没做任何挽留,淡笑道:
    “自然,只要你不连累本王。”
    被荣王拒绝后,我并没有去找别人,毕竟要状告的是现在正得势的程王,歹毒狠辣有仇必报的程王。
    哪个官员不要命了才会去接这个烫手山芋,况且,我对朝廷政事了解甚微,若只是碰到胆小怕事之人还好,要是碰到的恰好是程王的同党,那就真的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思来想去,能够毫无顾忌制裁程王的,就只有皇帝了。
    皇帝此时正威严的坐在太师椅里,眯眼审视着我,刚欲说话,程王突然起身对着皇帝道:
    “父皇何必跟这种身份不明的人浪费时间,不如将她交给儿臣,儿臣一定查出她目的为何,背后有无人指使。”
    皇帝中气十足的声音淡淡响起,“程元,要怎么做朕自有分寸。”
    空气里的冷意又重了二分,程王静默了一瞬,立刻低头道:“是儿臣莽撞了,请父皇责罚。”
    皇帝无意追究,摆摆手,让程王坐下,然后转头看向我,带着股威压的声音在楼中响起,“你刚刚说你有事要告诉朕,朕今日看在上天赐雨之恩的份上可以给你个机会,不过。”
    他话锋一转,不再克制被惊扰的不耐与怒意,冷厉道:“你可知道光是扰乱皇室治安,惊扰朕的这一条就足以治你死罪?朕倒也有些好奇,你拼死要告诉朕的到底是何事。但是,如果你接下来所说的是无聊之事,朕必严惩不贷。”
    “草民迟南,谢主隆恩。”我又将额头缓缓贴在地上。
    此刻,我一个人跪在揽星楼顶层的正中间,周围无论是站着坐着的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一边。
    我是来揭发程王的阴谋,让他满盈的恶贯昭告天下的,看起来却像是等待审判的罪人。
    耳边明明静的出奇,四面八方翻滚而来的冷厉视线却像是在对我演奏哀乐。
    哀悼我的不自量力,哀悼我即将遭遇的可怕命运。
    每个人都仿佛在等待着我被皇帝制裁。
    可是,该被审判、被制裁的人并不是我。
    从老爹迟北被程王残忍杀害的那天起,我就不再相信苍天有眼,善恶终有报,因果报应之类自我安慰的话,虽然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避免因的发生,但果的获得却是须要靠自己的刻苦努力。
    我已付出了足够多的汗水与泪水,忍了足够长时间的痛苦煎熬,如今,我亦已决定背水一战,做好与黑暗长眠的准备。
    我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资格收获那等待已久的果实。
    所以,程王。
    下来吧。
    下来与我一起跪在地上,跪在迟北老爹的墓前,忏悔你的恶行,然后倾尽所有来赎罪吧。
    程王面色平静的坐在那里,看向我的眼神却要将我生吞活剥般,但我没有一丝一豪的恐惧。
    无法站起身的我挺直了背脊,用不快也不慢的语速平淡道:
    “草民原籍路安县柳州城,家中有一跛脚老父跟本来马上就要参加乡试的哥哥,我们一家三口本是柳州城的小小乞丐……”
    既然给了我机会,索性就从头讲起,铺垫也许长了点,但只有真实才是最有力的陈述。
    过去的种种在我脑中翻涌而来,直到画面定格在倒在阴暗牢房中满身鲜血的迟北跟还被绑在椅子上却已断气了的老爹,我才停了下来。
    即使过了二年,那天发生的事情现在想来也依然历历在目,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异常清晰,仿佛刚刚才发生,伤口再次被自己撕开,我痛的来不及观察皇帝的反映,兀自低头平缓情绪。
    本以为我说的事情牵扯到程王,皇帝必会对刚刚还装作不认识我,打算抢先压下我的程王发问。
    头顶上方却是一片异样的寂静。
    然后冷淡的声音劈头而来,“真让朕失望,到头来说的还是些乏味之事。”
    乏味。
    让我痛的撕心裂肺,让我夜夜噩梦缠身如坠地狱的惨剧,对于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只有乏味。
    我当然没指望皇帝会为了一个跟他无甚关系的白丁给自己的儿子治罪,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话从来都是说说好听而已。
    可真的听到自己家人的死在别人口中是如此轻贱,还是让我控制不住的愤怒不已,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暗自使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关键的事情没有说,意气用事不会有任何帮助,惹怒了皇帝,命人将我托出去当场问斩才真的糟糕。
    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冷静下来,回神的时候已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
    “不知对皇上来说什么事情才不乏味?”
    四周同时传来抽气声,站在太师椅旁不停偷看皇帝脸色的宦官将头扭到我的方向,不敢置信的瞪起眼睛。
    可皇帝却并没有发怒,也许在他心里早已给我判了死刑,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计较好生气的?皇帝一反常态的耐心答道:
    “自然是江山社稷。”
    我差点为他冠冕堂皇的回答鼓起掌来,正色道:“皇上果然乃国之圣君,心怀天下,跟草民这等市井小民想的就是不一样,可草民不懂,如若这个国家连一个百姓都没有,又何谈江山社稷?”
    这回四周连抽气声都没有了,每个人嘴巴都张成鸡蛋状的对着我,连突然变得慈善的皇帝都冷下脸来,宦官立刻接到了讯号,右手的拂尘用力甩上左臂,向我怒斥道:
    “大胆刁民!竟敢口出狂言,藐视皇权,来人哪,把她……”
    “好了!”皇帝侧了侧头,皱眉道了一句。宦官立刻像被人按了开关般老实收声,低头站回原位。
    皇帝双手随意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脸色又恢复成最初的威严,大概觉得被我挑衅以后就这么把我托出去斩了有失面子,须先在道理上彻底压倒我,逐道:
    “很遗憾,你说的情况并不会发生,一个百姓都没有的并不叫国家。朕明白你的意思,百姓自然重要,朕自然也爱护朕的千千万万子民,否则朕为何还要在这烈日当头频频求雨?”
    “但你不能用你个人的事情来混淆朕对无数百姓的态度。朕的存在、皇权的存在是为了治理保护这个国家,而不是为了给你一个人主持公道,朕要考虑的是全局,没空为了些芝麻小事费神,死一二个人而已,在朕眼里好比树上飘落两片叶子一样微不足道。你的这些事情,告去衙门还算正当,而放在这里撒野就是罪过。所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你今天的行为便是乱了规矩,触犯了皇权。而皇权绝不允许任何人触犯。否则,朕要怎么树立威信于这朝堂之上,朕的江山社稷怎么保持稳固不变?”
    我们身份不同,想问题所站的角度便不同。即使我很愤怒,也不得不承认,皇帝的一番话的确有他的道理,虽然有些地方我依然不甚赞同,可现在争论这些根本毫无意义。
    他是否能理解我痛失亲人的心情也完全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能否肋我完成复仇。
    理智早已回到我的身体里,拳起的手也已松开,看到皇帝对自己权力宝座的无限贪执,反而让我找到了切入点。
    于是问道:“所以,在皇上心里,皇权才是至高无上,最最重要的对吗?”
    他没回答,算是默认。
    我凄清一笑,“皇上真让草民羡慕,皇上最重要的东西还在,而草民最爱的人却已经死了。”
    “如皇上所说,如果皇权是可以随便让人冒犯的,便会消减皇家威信,江山社稷就会变得不稳,所以皇权不允许任何人的触犯。”讲到这,我蓦然停下,侧开头直直注视程王,继续道:
    “可是今天在场的人中,触犯皇权的可不只我一个。”
    我意有所指的话语跟动作成功的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有人交换眼色,有人面露诧异,有人依旧无表情……有人看我的眼神中杀意浓稠的将要凝固一般。
    我豪不在意,气定神闲的继续道:
    “我知道碍于程王的身份,任何衙门都不会受理我的投案,于是就只能想办法自己复仇,我既然失去了最重要的人,那程王也要付出最重要的东西才算公平。而他最重要的好像并不是他的性命。如此,我如果只是杀了他,便算不上是等价的复仇。因为王爷曾经给我讲过一段非常有趣的童年往事,所以我很快便知道什么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满口胡言。”一向冷静自持的程王竟然再次在皇帝面前出口打断我,他显然想要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低头对着皇上施礼,“父皇万万不可听信此等小人谗言……”
    可他整句话还未说完,楼中突然诡异的响起一道明亮的声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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