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的夏日

第14章


她想,多亏自己回来得早,不然没准又会让老头儿出去找她的,那可就糟了,这老头儿比猴都精,首先就会想到海边,若看见海滩上晾了那么多的衣服,肯定会疑窦丛生。
  夏日小心推开楼门,将脚步放轻、放慢,脑袋里却急速幻出以往两个人见面时的情景,不知道这次原亦飞会玩弄怎样的花样出来,给她以措手不及。
  当夏日这般想时,她的两腿不由发软,小腹的肌肉忽然开始痉挛,里面象有刀子豁弄般地疼痛。便顺势蹲坐在楼梯坎上,脸色变得苍白。说实在的,她对原亦飞真有点怕了,这种怕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尤其在这个时候,除了亚当,她的身心对原亦飞基本处在一种本能拒绝和封闭状态之中。
  夏日不禁干呕起来。
  就在这时,楼上猛然间发出女人刺耳尖叫之声,噢一嗓子,夏日就什么也不道了。
  或许五分吧?或许十分?或许只是一眨眼工夫。夏日就又被同样的尖叫声给唤醒了回来。
  夏日脑袋里现出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曼莉,她马上猜到了楼上在发生着怎样的事情。
  夏日疾速攀上楼梯,嚯地推开卧室门,一看,果然是曼莉。
  此时的曼莉头发散乱、脖胫后扬,一丝不挂被捆在一只红漆雕花木椅上,正接受原亦飞非人揉躏。夏日脑袋瞬间便嗡一下,也不知出于怎样的冲动,就见她嗖地,操起身边花架上那只大肚玻璃花瓶,冲原亦飞的后脑海就砸了下去......
  原亦飞上身摇晃几下,咕咚倒在地上,象死猪一样,吭都没吭。
  曼莉吓坏了。
  夏日也吓坏了。
  但,两个人谁也没敢呼叫。就手忙脚乱找来药布、红药水给原亦飞包扎。但血仍不断从原亦飞头上渗出。吓得夏日抱住原亦飞头一个劲哭。
  曼莉忙捅夏日,不让她哭,说别怕别怕,看有能堵的东西没有!
  夏日忽然就想起她平时吃的去痛片,说有有!取了来,哗啦全部倒在地上,拿过高跟鞋,用鞋跟将其碾碎,然后打开原亦飞头上纱布,捧一把,全部糊在还在冒血的伤口之上,重又包好。
  血终于止住了。这个过程几乎没用上三分钟,比专业护士的速度还快。
  之后,夏日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上下牙齿敲得嗒嗒嗒直响,浑身抖成一团。
  曼莉也吓得脸色煞白,但她没有蒙,坐在地上抱着原亦飞的头,小声责令夏日,说你别抖啦,赶快找啥来把地上血迹擦净!
  夏日方才醒悟,快速跑进卫生间,旋即返回,拿了一大卷手纸,双膝跪在地上就擦呀蹭呀,直至将纸用完。之后问曼莉,说放哪?曼莉说,冲喽!夏日又返回卫生间,全部投进马桶,哗地一声,又哗地一声,什么罪证就都没有了。
  曼莉趁机急快地把衣服穿好,然后示意夏日帮忙,两个人便配合着将原亦飞抬到床上。
  夏日以为自己贪了人命,俯耳去听原亦飞心脏。没听到,就又换个地方听。
  你听肚子干嘛?!曼莉拨开夏日,亲自去听。
  是不死了?夏日急问。
  此时,夏日的脑海里瞬间闪出三个画面——海滩、男人、船;警车、警察、抓捕;刑场、跪地、枪决......一想到这样的结果,她的魂都要走了。
  曼莉直起身来,晃了晃头,长吁一口气,说没事没事,跳得欢着呢,你刚才是听错了地方。
  夏日问曼莉怎么办?是不是打110?曼莉说,你蒙了?那不是自投罗网么?!夏日更正说不不,她是说救护站。曼莉说别急,让她想想,就忽然想出来一个办法来,遂一把抓住夏日两只胳膊,说不用怕,这事儿最好谁也不要惊动,只要不再流血原亦飞就死不了,至少在咱想出办法之前死不了。说着上前仔细观察了下声息皆无的原亦飞,跟夏日说,这会儿他不过是昏迷而已,咱俩得趁着这工夫抓紧把咱们的后路安排好,做个最坏的打算。
  夏日就又开始哆嗦起来。
  曼莉说,你就别再哆嗦啦!
  夏日说,我控制不住。
  曼莉安慰说,别怕,怕也没用,万一他死了,你就把你所见到的实景,讲给律师听,不用编,编反而会破绽百出而害了你自己,实话实说就行。夏日嗯嗯嗯,不住点头。曼莉继续说道,你是见义勇为,放心,公安局不会追究你的。而我怎么说你就甭管了,死口无对证,我自有办法脱身。
  原亦飞突然哼了一声。
  两个女人皆吓了一跳。忙上前观察,就见原亦飞四肢动了动,还巴嗒两下嘴。脸色也不 再吓人,红晕晕地,没有了一点死亡迹象。
  夏日见状,一颗提吊的心方才放下许多,俯身欲唤马大裤醒来,忙被曼莉给拽住了胳膊,悄悄把她拉到门外。急中生智,曼莉突然又冒出另一套说词来。
  然而,待两个女人返回屋时,一下愣了,床上情况竟又一次发生了戏剧性变化。
  原亦飞已经坐起,一只手捂着缠满绷带的头,另一只手端着水杯,正在喝水。
  夏日不知是出于一种恐惧、还是出于一种懊悔,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呀!快躺下!躺下......曼莉首先扑了过去。
  两个女人各自抓住原亦飞一只胳膊,硬将他按躺在床上。
  原亦飞不躺,将两个人猛地推开,目光咄咄射向夏日,那劲头能穿透十米厚水泥灌注的墙。半天才问,你为什么要害我?说!为什么?!
  夏日下意识晃头,惊恐地瞅着原亦飞,腿不由往后退。
  原亦飞巴掌从背后就用了劲,冲上,一个耳光扇将过去。
  扑嗵,夏日坐在地上。脸登时肿起五个手指印子。
  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我?!原亦飞用胸腔吼道。
  我没!
  你有!
  原亦飞气得眼睛都充了血,身子一晃,险些栽倒,被曼莉给扶住,将他抱坐在床上,说你别激动别激动,你不能激动的呃!
  原亦飞双手捂住受伤的头,已经没有了气力继续张狂。
  曼莉借机相劝,说唉,你不是一般的人耶,怎么连个平民的涵养都没有?你得先问个青红皂白呀!难道你坐在政府大厦里处理政务也是如此简单和霸道的么?至少你也得给夏日一个申诉的机会呀!遂给夏日使眼色,示意她抓紧辩解。
  夏日没有辩解,而是从地上慢慢爬起,平静地抬起手指,将散乱眼前的头发往脑后理了理。
  此时,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丝毫恐惧和唯懦,刚才原亦飞那一巴掌使她彻底的清醒了,仿佛忽然间历尽了人世间情感苍桑似的,她的心智不再迷乱,她已彻底看清了原亦飞的本质,狗就是狗,尽管走出了森林,但永远属于兽类!
  你说,我打你打得对不?原亦飞有气无力地问夏日。
  对,对对。曼莉在一边替夏日说。
  夏日神情显得异常镇定,她没有再看原亦飞一眼,而是走向衣柜,打开,从里边挑选出一套黑色衣裙和一套牛仔装,然后放入一只皮箱里。
  亦飞,我不怪你,也没有权力怪你,上医院吧,别耽误喽,咱现在就走。
  夏日的矜持,如一副镇静剂,意外地缓解了屋里紧张的空气。原亦飞不再激动。他哧地,点着一根烟,随之扔给曼莉一根。
  或者上法院也行,我奉陪。夏日说,我承认是我动的手,但我没想害你,你是国人民‘公仆’,我没胆量害你,也害不了你,你的命不属于我,但我的命却攥在你的手心里。怎么着,是法院还是医院?夏日转过身来,两眼冷冷地瞅着原亦飞。
  夏日,你脑袋进水了么?曼莉说完返回头,忙跟原亦飞解释,说这个一点不关夏日的事,是他因用力过猛而自己滑摔在了地上,又碰倒了花架,是花架上的花瓶砸了他的头,要不是夏日碰巧赶回,他或许早就没命了。曼莉怕原亦飞不信,又进一步解释,说你想想,当时我那副情景能救得了你么?喊喊不得,动动不得,说不定你早因流血过多死了。掉过头又继续遂责问夏日,说夏日,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是恨他呢还是恨我?还是恨你自己?难道你这样做就能解你的恨么?要恨恨我一个人好了,是我要求他这么干的,我喜欢这样的方式,这是我的职业,我不怕你恨!
  原亦飞抬手止住曼莉,不让她再说下去。
  或许原亦飞信了曼莉的解释吧?或许他根本就没信。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他很明智,他想,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过失在他,没必要把事情弄得鸡飞狗跳。
  那好吧,把那个鹿皮礼帽给我找来,我要去医院。原亦飞跟夏日说。他感觉头皮里边一跳一跳地疼,他不想死。
  夏日遂从衣柜里的衣帽勾上摘下那个鹿皮礼帽,但没有直接给原亦飞,而是给了曼莉。
  曼莉暗中狠狠瞪夏日一眼,转身把帽子小心翼翼带在原亦飞头上。
  门房六伯特精,不用猜他就想得出原亦飞和曼莉会在楼上干什么的。难得夏日不在,他们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么?不会,楼上传出的那深一声浅一声尖叫就是证明。老头儿是过来人,对这种声音太敏感不过了,那是发自肉体深处的声音,是对生命的一种极度纵容,他虽是光棍,但也经过女人的,尽管那时不兴女人这样放肆、尽管他在寂寞和孤独中守了这么多年,但那根神经还健在,他能听不出来么他们在做什么么?他想,夏日的过早返回简直就是天意,他原本以为夏日上楼后会闹成一锅粥的,因为夏日毕竟在先,而那女人在后,再是朋友也不能容忍别人在自己的脖子上拉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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