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的夏日

第30章


他有学历、有政绩、有背景,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勃勃攀升的进取之心。
  当然,他的背景还够不上辉煌,父辈的功德还不足矣让历史对他的后辈刮目相看,老子留给他的资本,充其量只能做为他争取省长一职的小小荐单,未来的路都在未知之中,还必须得靠他自己去开去创。为了这个他曾大胆改革,他成功地实施了好多刁买民心的手段和举措,比如,每月固定拿出个人百分之八十的工资,做为贫困基金救济那些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他的子民 ,并发誓民不富他不富。他真就以身作则、衣食简朴,连车都自己开。他所捐出的钱虽然不多,但力量巨大,百姓们感动得差点三呼万岁。这还只不过是他从政以来政绩的一个方面。学历有了、政绩有了、背景也还算不赖,剩下的就是贿权了,就中国目前的政治现状而言,贿这个东西当是仕途最好的开路板砖,他早看清了这一点,因为真正的法制社会离人类太遥远了,他想,至少还得需要三代人的努力,才有可能改变或清除政治传统中那些垂而不死的致病基因,法制不是喊出来的,腐败的惩治最终依靠的还不是权么?他想,改革开放,无非是桩家对生存秩序和规则的再次洗牌,这无疑是历史赋予为官者腾达的又一次难得的机遇。所以,眼下他手里必须备好存入瑞士银行的100万美金存单,再加上祖传的价值连城的那张唐伯虎真迹,一并奉上,这样他才能有百分之八十成功把握。那么,钱从哪来,当然得需要有一个最最保靠的出处。
  假如,原亦飞手里有了如此巨额财富,做神仙都行了,跟本用不着争权夺势。但他从不那么想,他认为那是庸人的追求。他想,人应该将自己生命无限膨胀,才能活出大境界、大质量来,要以一当十、当百、当千、当万、当亿......其中的大快大乐是神仙无法领略得到的。就象宗教信徒苦修天国一样,他对权力的极乐充满了无限渴望。
  原亦飞就是原亦飞,他并未因一时的烦脑而乱了心智。他想,只要他身后这座怡冶情性的精神家园在着,他就什么都不必惧怕。这座家园不是别墅,而是夏日。他爱夏日,确切说他爱她的性,但夏日绝非只是他淫泻工具,而是他生命中唯一一道绚烂风景。是的,夏日在舞台上的那最后一幕动人情境,如同光盘被刻录了一样,永远留在了他的灵魂之中,每当忆起,他都无法不如醉如痴,同时身心也无不陷入一种莫大的幸福和愉悦之中,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对自己的生命就充满了自信。
  他一直认为,他是最懂得如何欣赏和美化女人的男人,他不但能把女人一瞬的美丽永固在心,而且能把情爱和性爱从道德的深渊中捞起,托向更趋于本能的境界之中。因此,他从不认为自己行为哪块不妥,也从不觉得自己变态。他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亵渎和破坏意识,恰恰是对夏日的一种深入骨髓的爱、这是一种人性空间上的回归,与纯动物行为有着本质区别。这方面前妻压抑了他将近半生,迫使他的性格变得异常暴躁和恶劣,他的智慧之窗到处都挂满了灰尘和蛛网。那个时候,他感到身上的所有免疫细胞似乎也都萎缩了,经不得半点外面的梅雨和风寒侵袭。因此,他常沉溺于香楼,以酒为伴,差一点就沉沦了下去。是夏日挽救了他肉体和灵魂,使他恢复了一个男人的雄心和自信,由此,他生命的天空才有了一抹迷人的亮色。
  所以所以,无论亚当怎样向他挑战、怎样抵毁他尊严,他都不会置他于死地的。亚当在,夏日便在,夏日在,他的精神家园便在,尽管夏日已经背叛了他的意志。另外,原亦飞似乎并不怎么恨亚当,他看出这小子的确把夏日当成了他心中圣洁女神,他的这种执着和疯狂劲与他原亦飞似有相似之处。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亚当并没有玷污他什么。再说,依他的地位和身份,弄死亚当这样一个远离俗世的男人,也显得他原亦飞太没有气量,也太过残忍了。
  夏日,你猜我今天为什么心情特别的好?原亦飞回过头,问停躺在床上的夏日。
  夏日没有吭声。夏日一直像死人一样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且脸色煞白,如裹尸布。她目睹了这个人间地狱里所发生的一切一切惨剧。她背过了气。
  醒来后,便象傻子一样,一直躺在床上,身子不动,眼珠也一动不动。
  夏日,你说话呀!
  原亦飞来到床前,用手轻轻拍了拍夏日的脸,问,夏日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你是在为他伤心,还是在为自己伤心?我想,这会儿你应该明白了,他不但害了他自己,也害了你。你想,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懂得珍惜的人,能珍惜他人生命么?
  夏日翻过身,支撑着坐起,幽灵一般,摇摇晃晃去了外面卫生间。
  过了很久,卫生间里也未传来冲刷马桶的水声。
  原亦飞心生疑问,忙到卫生间去看,一推门吓了一跳。见夏日手拿剪刀正欲割腕,忙奋力去夺,不料剪刀竟一下刺进了自己的腿股。鲜血旋即涌出。
  你让我死!夏日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原亦飞没有顾及自己,他忍住疼痛,强硬地把夏日抱回卧室。不料,那条受伤的腿竟一滑,只听哐呛一声巨响......
  夏日倒是被保护住了,原亦飞自己却一头碰在坚硬的茶几角上,嗡地一下,脑袋象炸开了一般,瞬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刺鼻的气味把躺在床上的原亦飞给呛醒了,他面部抽搐,很响地打了一个喷嚏。睁眼一看,见屋子里到处是烟。以为哪块着了火......仔细一瞅不是。
  原亦飞想坐,但没坐起来。他的头还在隐隐作痛,用手一摸,太阳穴上方竟软软鼓起一个血包,鹅卵般大。同时,腿上伤口也在一跳一跳在痛。
  地角的那台家庭影院里,缓缓地流泻着《铁达尼号》主题曲——我心依旧。
  夏日身穿白色睡裙,长发高绾头顶,正蹲在地当央,一张一张地,在往一只脸盆里投烧着纸钱。
  原亦飞想,肯定是夏日给自己弄上了床,又用纱布包扎了他腿上的伤口。
  夏日,你是在给谁烧纸钱,是在给我么?原亦飞问。
  夏日面若止水,象没听见一样,继续烧着。
  夏日,你是不特别希望我归天?原亦飞把声音放得很轻、很深沉,可能是受了音乐的感染吧,夏日,你过来,你把那火弄灭,呛得我头好痛呃......噢,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亚当他还活着,是我派人及时把他和地上的那只断手送到了医院,医生说,要是再晚一点,他不光残废了,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我挽救了一个绝对不该挽救的生命,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成为他的恩人和你的恩人呢?
  夏日停下来,抬起头,疑惑地瞅着原亦飞。
  原亦飞往起坐了坐,说,夏日,你是在怀疑我的话么?
  夏日收回目光,又继续烧纸钱了,一张一张地烧,特安静、投入,其情景就象一个人处在空寞旷野里,整个世界只有她和一座孤伶伶的坟。
  屋里无风,燃烬的灰屑却如同生了翅膀一样,在屋里上下飞舞着。
  那你就烧把。原亦飞说,也不知我们两个谁这般有福,活着的时候就有人把钱提前给存进了冥国银行,我猜想应该是我,而海边那个野人根本就不配,烧吧烧吧。原亦飞又很吃力地往起坐了坐,显然他的腿痛超过他的头痛。烧完你坐到我身边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呢。
  舒缓的乐曲仍在屋里飘着,此时,正行进到《铁达尼号》沉船后的那一段乐章,特悲壮、死寂,大量的尸体在海面上飘浮着......
  夏日将手里的最后一沓纸钱在手心里攥了攥,一块投进火里。然后两眼死死盯住那慢慢燃起的火苗,面目无一丝表情。
  完了么?夏日,你过来!
  原亦飞的声音特别和缓,说你不是老怨恨我欺骗你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没有,始终没有,我一直都在欺骗我自己。因为,我不相信我们会分离,你是爱我的,就象我爱你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拆散我们。真的,我一直都这样认为。你已经看到了,为了证明给你,我几乎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遍体鳞伤。但我并不恨你,为了你,我甚至容忍了那个、那个时刻都想取我性命的荒谬男人。
  原亦飞点着一根烟,手捂住头,很艰难地咳嗽几声,继续说,唉,或许真的是我错了,就象一盆珍贵的花,我只知道欣赏和拥有却忽视了对她的精心呵护和侍弄......原亦飞说时眼里倏忽禽满了泪水,哽噎了几下,努力吞咽了回去,说,夏日呀,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我想攥着你的手说话。
  夏日的心似乎又一次被原亦飞话给弄软了,她不情愿地过去,将一只手伸向了原亦飞。她相信了他的话,但她并未因他救了亚当和他此时真诚的忏悔而原谅他。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原亦飞说,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夏日没有回答,眼睛一直看着别处。
  那么,我再问你,你是不特别喜欢那个男人?
  夏日闭上眼睛,两颗泪水从颤栗的睫毛间噗簌而下。
  行了,我知道了。原亦飞说,你去吧,他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夏日没有动坑。因为她的一只手依然死死被攥在原亦飞手里,并且捧到了他的唇边,眷眷亲吻。
  夏日一直没有回头,就感觉原亦飞那一根又宽又厚的舌头又一次伸了出来,象一只贪婪腥味的猫,随之裹着黏呼呼的唾液在自己的指缝间舔吮着,并绕来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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