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传

陈雪霁连忙让叫了太医给我好好诊治下开点药，又坚持让我去偏殿躺着，自己则是派人去喊了萧祈过来。我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朕听昭媛说你有了身孕，可是真的？”不一会儿，萧祈便疾步走进来，脸上满是喜色。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永乐公主还难受着呢，皇上先去看看她吧。”
    他握着我的手在旁边坐下，“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刚刚进来时去看过她了，除了精神有些不济，其他都好。”
    我这才略略放心。
    “那你呢？你可有不舒服？”萧祈有些紧张地问我。
    “还没有。”我笑着摇摇头。
    “皇上也是，一听说你的事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跟着萧祈进来的陈雪霁摇头笑道，“可见皇上有多重视呢。”
    我愈加有些不好意思，“皇上又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朕还是很高兴。”萧祈拥住我，“毕竟这是你的孩子。”
    我看着还在场的陈雪霁和姜云清二人，她们也跟着笑着，并无半分其他神色。姜云清也罢了，我知道她对萧祈是无意的，可是陈雪霁不同，她对萧祈的感情是很深的。
    却也只见她温柔道，“皇上可不要忘了什么事。”
    “你是说晋封一事？”萧祈问道，“昭仪这次有了身孕，的确也该进个位分了。”
    姜云清跟着道，“皇上别忘了好好选个封号，毕竟再进就是妃位了，总该有个封号了。”
    “可是这是不是不恰当？”我皱了皱眉头开口，“昭仪已经是很高的位分了，嫔妾并没有家世背景，若是再进位分不免容易让皇上为难。”
    “谁说没有家世背景了？皇后娘家难道不算你的背景吗？”萧祈开口，“再说你是有了身孕，按着惯例是要进一级的。”
    若是拒绝便显得矫情了，我便点头同意。
    “皇上可要好好想想封号，若是随便弄个什么字，臣妾是不同意的。”姜云清在一旁玩笑道。
    “朕本想用‘昭’字做封号，但是昭仪本来名字里就有个昭，若是用了倒显得不像个封号了……朕记得，昭仪出宫时化名叫林炎，不如封号就用‘言’这个字可好？虽然是个寻常的字，但是大佑开国以来也没有嫔妃用过这个封号。”萧祈想了一会儿说道。
    言？虽然是个再常见不过的字，但是用作封号倒是很少。我倒也不在意什么蕴意，只觉得听起来也好听，便点头道，“多谢皇上，这个字很好。”
    姜云清却忽然笑起来，惹的陈雪霁疑惑看她，“淑妃姐姐在笑什么？可是这个字不妥？”
    “不是。”姜云清摇头，“只是想到昭仪刚进宫的时候，有一次在皇后那，庄嫔忽然说，昭仪本来就叫这个名字，若是将来进了位份要怎么称呼？再喊闺名的话可不就乱套了？”
    忽然提到庄嫔，气氛有一些沉默，我开口道，“名字也好，位分也好，不过都是表面的东西，倒也不用在意。”
    陈雪霁忙跟着说，“正是这样，名字本来也只是我们关系好在私下叫着的，在外人面前自然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萧祈点头，“现在还在避暑山庄里，等天气凉了回宫后再找个吉日册封吧。”
    天气渐渐转凉，还没等到回宫的日子，便接二连三出了些事情。
    西戎那帮人见萧祈不在宫里，再次蠢蠢欲动，尚元叹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尚若安的消息的缘故还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如从前，竟然接连打了败仗，虽然勉强守住潼关，但也损伤颇多。
    曾经还有个韩复领兵，可是上次庄不言造反一事韩复也起了兵，一并被斩首了。
    倒是出现了几个年轻有为的将领，其中便有姜云清的哥哥姜迟，还有两位年轻的将领，一位姓宁，一位姓木，虽然经验不足，但也算骁勇善战。萧祈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几人，进行了奖赏。
    西戎不甘于自己做附属国的现状，又没有办法实现自己攻打中原的野心，思前想后，便派了人进京，只不过不是派了使者来，而是太子亲自来了。
    按理说，西戎算是少数民族小国，他们的风俗也和中原不一样，偏偏下一任的王也改称太子，不免有些和大佑叫板之意。
    再说要来的太子，名叫冒椟，萧祈看到来信后怒极反笑地重复道，“冒椟？倒真是个好名字。不知道是从小就取了的名字还是为了进京故意改的。”
    “西戎的太子为何忽然要进京了呢？”我有些疑惑不解，“还要趁着我们都在山庄不在宫里时候来。”
    “说是因为仰慕大佑，为了拜会圣上。”萧祈冷哼，“这样的仰慕，大佑的子民并不稀罕。他老老实实呆在他的西戎，准备继位就是，还跑来这里做什么？”
    “继位？”我重复了这个词，“那个冒椟会不会是为了争夺王位，所以想来这里取得皇上的支持？”
    萧祈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那可是你想多了。这个冒椟最是自恃，十分高傲，趁着要继位的时候来，说明了他对王位是有信心的，更显得他不把大佑放在眼里。”
    “不过好处是，皇上并不用担心没有可用的将领的问题，虽然姜沉去世多年，尚元叹也渐渐老了，但是现在姜迟大有子承父职的趋势，只不过还缺少些历练罢了，听说还有木、宁二将领，也是英勇，说不定他们俩会和曾经的南姜北尚一样。”我宽慰他。
    “虽说军中不乏年轻的人才，但是能不打仗是最好，不仅可能会弄的生灵涂炭，连绵的战争也会让士兵有疲倦之意。”萧祈叹气。
    我不自觉抚上了小腹，脸上也不自觉温柔笑道，“若是嫔妾生下一位小皇子，将来有了需要也要让他去上战场，守好他父皇的江山。”
    他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道，“你怎么这么肯定让他带兵呢？若是朕让他继承皇位呢？”
    我并不在意，“这样的玩笑皇上也只会私下和嫔妾开了，嫔妾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将来继承皇位，何况还有梁王和皇后娘娘的小皇子在呢。”
    “大佑向来不考虑立嫡立长的问题，只考虑贤明，何况皇后也没有让她的皇儿当太子的愿望。”萧祈回道。
    “嫔妾和皇后娘娘的想法是一样的，有梁王在，是最合适不过。”我笑道，“现在讨论这个问题也太早了，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说不定是个小公主。”
    萧祈摇头笑道，“是还早，不过你也该自称臣妾了，不用像之前那样。”
    我红了一红脸，说道，“皇上说着说着又说远了，我们刚刚不是在讨论西戎的问题吗。”
    他捏一捏我的鼻头，“你还说，可不就是你把话题带偏了的？”
    几天之后，萧祈便在山庄中准备接见西戎太子。
    虽说萧祈是不愿意见他的，但是还是设了宴在山庄中，好显得大佑的气度。
    众嫔妃都相应出席，也都扮了正装，以免失了佑朝的脸面。从主位下首依左手边次坐着姜云清、我、陈雪霁等，按着位分依次排下去。右手边则是坐了安平王和晋阳王等人。
    皇后一向不喜欢奢华的，这次都颇为隆重的装扮了，正红色的礼服上绣了九只金凤，看起来是华丽异常。头上带了凤冠，上面是金丝掐制，凤凰是翠鸟羽毛制成，边上还垂下许多珍珠宝石。凤冠的下部有两排以红、蓝宝石为中心，用珍珠围成的小圆圈。凤冠后面垂着六条叶状的装饰物，上面满是珍珠和宝石。
    我第一次见徐芫这么隆重装扮，看起来能把人的眼睛晃花了。她虽气质温婉，但穿上了凤袍大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和她的气质并不冲突。
    听得太监唱道，“西戎太子到——”，不一会儿，便有一人昂首阔步走进殿里。
    那人生得不算高大，皮肤黝黑，脸上两道剑眉让他看起来很是倨傲，不知是不是故意，他穿着杏黄色礼服，礼服上也绣着蟒纹，几乎和大佑太子服饰无异，就快赶得上萧祈的明黄色衣服了。
    他大步走到点中央，左手放在右肩上，身子只是稍稍弯曲了一下，头也不低，便说道，“西戎太子拜见大佑皇帝。”
    萧祈微微变了脸色，白婳心直口快已是忍不住开口了，“不过是个小国的太子，竟然也穿着这样的衣服，难不成以为自己是大佑的太子？”
    冒椟侧首看了一眼白婳，硬生道，“我们西戎仰慕大佑的文化，所以服饰也要像大佑学习。”
    “原来是学习。”白婳冷笑，“不然还以为你要说这服饰也是你们西戎那里发明的。”
    冒椟挑眉，看一眼白婳深邃的眸子，言语有讽刺之意，“比不得鲜虞国的公主这么懂得入乡随俗。”
    白婳一滞，竟没想到话语回击他。
    萧祈举杯打断沉默道，“西戎的太子不远万里来到中原，朕敬太子一杯。”
    冒椟闻言也结果李德递过去的酒杯，仰头一饮，再将被子反转示意已经喝完，才擦了下嘴边。
    “好，太子果然豪气。”萧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