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鸟恋歌

第53章


她整日心神慌乱,耳边伴有总有细微尖利的嚣鸣声。
    玉儿偷偷抹了把眼泪,想必是婚期近在眉睫,小姐才这般坐立难安,她跪在苇席上,劝慰道:“小姐,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便要赶路。”
    阿颜停住脚步,跪坐在玉儿身边,眼中有浓浓的离愁,“玉儿妹妹,明日不管发生任何事,你万万不能惊慌,连顺大人会将你送回老爷夫人身边,日后你便替代我,于父母膝下尽孝。你替我告诉父亲母亲,女儿不孝,怕是只有等来生,方能报答养育之恩。”
    玉儿一脸迷茫地望着小姐,拼命地摇头,“何来惊慌?什么等来生?小姐你别吓玉儿,我死也要与小姐在一起,决不回去。”
    阿颜低叹一声,“我的话你现在不能理解,但你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玉儿吓得双手捂脸,摊在地上轻声呜咽。阿颜紧抱着她,轻声安慰她说:“玉儿莫怕,我不会有事的。”
    玉儿哭着哭着,似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迷迷糊糊睡着了,阿颜给她盖好被子,用帕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
    入夜后,阿颜的心愈发堵得难受,每一下的呼吸,都十分费力。她穿上披风,挑开帐门,向外面走去。
    夜已经深了,营地寂静一片,偶尔传来一两声马儿的呼哧,阿颜路过的帐房,隐约能看见里面透出的烛光,把守的侍卫手拿长枪,笔直地站立在帐前。
    阿颜不敢停留,低头快步走过,各处帐房的样子几近相同,她一不留神,似是误入了别人的帐内。
    帐内烛火幽暗,布幔高悬,她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布幔里侧有人在低声叙话,话语间夹杂着父亲的名讳。她心中一悸,悄无声息地躲在帐中的箱子后。
    “王爷,义父的金雕送来密信,三日前,大旗皇帝驾崩,义父授意贵妃娘娘秘不发丧,正好趁此时机,扫清障碍。”
    “好,相爷深谋远虑,本王着实佩服。”
    “娘娘颁下圣旨,白世廷通敌卖国,意图谋反,白家一门四十三口,昨日已全部被斩首,明日你我联手,于鹰嘴崖上刺杀王后,王爷便可……”
    阿颜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眼眸中没有一丝生气,只有深不见底的死寂。
    “谁!”乌穆罕大喝一声。
    万芳飞身绕出布幔,一把抓过呆如木鸡的阿颜,乌穆罕迅速走出帐房,确定帐外没人后,转身进来。
    “她如何会在此处?”乌穆罕眉头紧皱,眼里充满杀气。
    “王爷无需心烦,不过你我之弃子,何不现在就杀了她,以除后患,明日我扮成公主便是。”
    万芳用手帕塞进阿颜口中,拔出随身的短刀,欲刺向她的胸口。
    “且慢,塞外多有野狼,会循着血腥味前来。”乌穆罕找出一条锦带,扔给万芳,“勒死她,弃于山林。”
    “王爷英明!”万芳拱手,将锦带绕于阿颜颈间,双手用力一收。
    ******
    次日黎明时分,刺眼的金光好似一把利剑,将蒙住天空的黑布瞬间破开,万道光芒闪耀,一轮红日出现在天与地的交界线,世间万物被镀上一层火红。
    “玉儿姐姐,玉儿姐姐醒醒。”小宫女伸手推了推尚在软席上酣睡的玉儿。
    “小莲?什么时辰了?”玉儿揉了揉朦胧的双眼,恍惚地坐起身。
    “卯时刚过,你快擦把脸,公主已经坐上马车了。”小宫女递给玉儿一方打湿的帕子。
    玉儿一个激灵,从软垫上蹦起来,胡乱用帕子抹了抹脸,手忙脚乱套上衣裙,向帐外奔去。
☆、第83章 鹰嘴崖,刺杀
    十几辆马车早已一字排开,昨晚支起的帐房也收得七七八八,玉儿找到小姐乘坐的马车,正准备上车,车里的宫女臻儿掀起厚重的帘子,眼眉一挑道:“公主有旨,玉儿散漫,今起降为三等宫女,领浣衣洒扫等杂役,不得再伴随公主左右。”
    玉儿愣了一愣,待回过神,伸长脖子朝车中大喊:“小姐,小姐,这是为何,为何?”
    公主头戴黑纱帷帽,斜靠在车内,不耐烦地一挥手。
    臻儿会意,厉声训斥道:“大胆,还不快退下,莫再叨扰公主清静。”
    两个宫女强拉着玉儿,把她塞进后面的牛车,她缩在角落里伤心抽泣,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一夜之间,小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自己这般冷酷无情。
    小莲凑过来,安慰她:“玉儿姐姐,别伤心了,公主明日气消了,定会饶恕姐姐的。”
    端坐在马车中,回想昨夜与金王使者的秘谈,心中五味杂陈,兴奋,期待,参杂着些许担忧。
    骏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辰时一到,队伍缓缓向着樊昆山腰迈进。
    ******
    “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别走,别丢下我!”
    脖颈间如炙烤般疼痛,眼前一片朦胧的炫光,身上软绵绵的,手背湿腻腻地发痒。
    阿颜恍恍惚惚睁开双眼,有团毛茸茸的东西靠在她身边,****她的手背,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照在身上,清冷中能感到一丝温暖。
    待她看清身边的活物,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是狼!她立即抽回手,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等待它将自己生吞活剥。
    “姑娘莫怕,此狼崽乃老身所养,十分温顺。”
    阿颜慢慢睁开眼,循着话音望去,不远处的树杈上,坐着位白发白眉的老妇,面容浅淡得让人留不下印象。
    她艰难地站起身,朝老妇走近两步,抬头问道:“请问阿婆,我如何会身处这荒野林间?”
    老妇从树上一跃而下,敏捷得不露丝毫老态,她对着阿颜朗朗一笑,“这倒要问问姑娘自己了,老身清早带着阿石在林中散步,见你倒卧在此,身上带伤,不知是否路遇山贼?”
    阿颜脑中混沌一片,她用手锤了锤头,猛然记起昨夜之事,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感天动地,惊得林中的鸟群仓惶四散。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脚下的落叶上。
    老妇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是路遇山贼,你可还有亲人,老身或可助你寻找一二。”
    可还有亲人?阿颜的哭声戛然而止,面无表情地向林中深处走去。
    “姑娘,莫要再往前走了,密林中有猛虎野熊,很是凶险。”老妇在她身后大叫。
    阿颜缓缓转身,面色如鬼魅般惨白,颓然道:“多谢阿婆提醒,小女子的父母亲人都已不在人世,我如今生无可恋,正想早点上路,追随他们同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老妇摇了摇头,哀叹一声,“真乃天可怜见呐,不知姑娘的哥哥,是否也惨遭不幸?”
    阿颜听见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敢问阿婆,如何知道哥哥?”
    老妇捋一捋衣袖,怅然道:“姑娘昏迷之时,口中不断呼喊着哥哥的名字,老身猜度,此人必是姑娘的至亲至爱之人。”
    哥哥,鹰嘴崖,刺杀!阿颜想起昨夜,万芳与乌穆罕的一番话,惊恐地睁大双眼,身体开始颤栗。
    “既是尚有值得牵挂之人,姑娘何不打起精神,你若要从林中出去,老身可为你引路。”
    老妇一挥手,一匹银白色的大宛马从远处飞驰而来,马儿细颈长腿,身形矫健。
    阿颜擦了擦眼泪,急切地问:“阿婆,你可知道鹰嘴崖?我要去那里,去救哥哥。”
    老妇抚了抚马头,与它耳语了一番,对阿颜伸出手,“这是阿拓,它会带你去鹰嘴崖,来,上来。”
    “嘶”阿拓仰天长啸一声。
    “阿婆,我走了,后会有期。”阿颜手拉着缰绳,感激地望着老妇。
    “快快去吧,时候不早了。”老妇拍一拍马背,阿拓箭一般绝尘而去。
    ******
    樊昆山,鹰嘴崖。山上寸草不生,只有裸露在烈日下的黄土与岩石。王下令,休息片刻,用完午膳后继续前进。
    仆役们取出随身带的干柴,山崖上炊烟四起,正午时分日头火毒,一众人等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头,昏昏欲睡。
    “有刺客!”随着一阵尖声,众人乱作一团,二十几个黑衣人挥舞着银光闪闪的利剑,呼啸而来。
    连顺指挥暗卫与士官,与山贼厮杀,刀光剑影间,冲出重围,一把掀开公主马车的厚帘,将她拉出车外,低声说道:“阿颜,你我现在下山,你别怕,抓紧我便是。”
    岂料公主猛然甩开的手,尖声笑道:“不知王爷唱的是哪一出好戏?”
    方觉黑纱下女子的面容如此陌生,他挥剑一挑,帷帽滚落山崖,万芳嘲讽的笑容刺得他眼睛生疼,“你是何人?为何假扮公主?”
    “原来王爷与昭阳公主,竟是对苦命的鸳鸯,只可惜,公主早已殒命,奴家这就送王爷上路,你与她,黄泉路上正好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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