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宫灯

  莫远倏然睁开眼看着他，老于是他的管家，他一向不多话，对自己交代的事从来没有过疑问。
  见莫远看着自己，老于缓缓道：“先生在S市的一个少爷是叫林霄，跟着他母亲姓的。”
  经老于这么一提，莫远倒是想起来了：“是那个一年前打电话来的那个。”
  老于点头，转而又道：“只是不知道先生要找的这个林霄，是不是林少爷。”
  莫远突然笑得有些玩味：“你先去把林霄……那个林少爷的资料给我找来。”
  凭莫远的势力查找一个寻常人的资料还是很容易的，隔天关于林霄的所有资料就摆在了书桌上。
  看着手中的资料，从林霄生下来到现在的，然而其中一页让莫远上了心，他问道：“资料中空白了十年是怎么回事？”
  老于恭敬道：“回先生，这是属下的失职，请先生责罚。当年先生吩咐属下每年给他们母女抚养费，一直到林少爷三十岁，属下也一直按着先生的吩咐在做。只是如果不是先生让属下查，恐怕属下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林少爷失踪了十年，这十年一直都是他的一个朋友代领的抚养费。”
  莫远摆了摆手：“这不关你的事。”
  他一页一页看下去，突然问道：“那个叫王玉月的女人现在如何了？”
  老于愣了一下，回道：“她现在还住在先生送给林少爷母亲的那套房子里，他一直嚷嚷着林少爷杀了她的儿子要报警，只是被当地的道上老大路森给压制了。”
  莫远闻言冷哼：“没用的东西。”
  老于低头，知道先生说的是林少爷。
  莫远头也不抬吩咐道：“让人把房子收回来，至于那个女人，从哪儿来就让她回哪儿去。”
  老于领命而去。
  莫远盯着资料中林霄的照片，已经确定了他就是他要找的林霄，也就是能治好莫夕的关键人。
  只是他同样也清楚了他这十年失踪去了哪儿，他和宁暮归、莫陌，甚至是叶晴雨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然而乐毅指明林霄，那么他一定有和叶晴雨不一样的地方。只是他现在再次失踪了……
  想到他们那些诡异莫测的本事，莫远感到有些棘手，如果宁暮归告诉莫霖那些事是真的，那么能治理那个恶魔的还真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什么人？”突然身后一道黑影闪过，莫远快速打开抽屉拿出一把小巧别致的□□。
  “别那么紧张，我的父亲，儿子这不是听见你要找我，我主动出来了么。”调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听到声音，莫远反倒不慌张了，把□□放了回去，他平淡道：“既然来了，就请坐。”
  话音刚落，刹那间书桌的对面就站了一个人，赫然就是消失了差不多又一个月的林霄，此刻他眼角的红点妖娆异常。
  ☆、愤怒
  “请坐。”莫远指着会客用的沙发。
  对于莫远能这么快恢复平静，林霄摸着眼角的红点，笑得莫名。
  莫远见对方坐下，这才开口道：“你既然知道我要找你，想来你也应该知道我找你什么事了。”
  林霄魅惑一笑，万千芳华也不过如此，他说：“自然。”
  莫远被刹那蛊惑，但很快便回过神，只是心底不由得多了几分慎重。
  “条件？”他简短地问道。
  林霄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亲爱的父亲，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今日坐到这儿是来跟你谈判的吧？”
  莫远有些狼狈地别过头，对方的眼神太可怕了，他似乎只要晚一刻避开便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闭上眼稳定了一下心神，再睁开已恢复犀利睿智，他道：“林先生也不必叫我父亲，是与不是，林先生很清楚。”就算这个躯壳流着他的血液，但内里的灵魂也已经不是原来的林霄了。
  林霄无所谓笑笑，是不是父子这不重要。
  莫远开口道：“你要怎样才会放过莫夕？”
  “莫夕啊……”林霄啧啧摇头，“她现在恐怕是命不多时咯。”
  莫远闻言一惊，这时候管家老于匆匆走了进来，甚至连一旁的林霄他都没看见，可以看出他的急切。
  “先生，大小姐出车祸了。”老于表情严肃。
  莫远倏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危险地看向林霄，林霄摊开双手，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情况怎么样？”莫远看着林霄，话却是对着老于说的。
  老于此刻也看到了林霄，他查的资料，自然也是认识这个人的，只是此刻却不是思考林霄如何从层层守卫中堂而皇之进来的。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情况怕是不怎么好。”
  “找，去把最好的医生找来。”莫远立即下达命令，想了想又道，“把宁暮归也找去，告诉他，如果他治好了莫夕，他的请求我答应了。”
  老于领命而去，也不问为什么他此刻不去医院。
  老于离开后，书房一时静了下来，林霄突然道：“你还真是一个好父亲，为了一个女儿将另外一个女儿卖了。”
  话里含着讥讽，但莫远却从中看出了一丝冰冷，不过他仍旧不为所动。
  林霄不在意笑笑：“放心吧，莫夕死不了，没完成我交给的任务，她怎么能死呢？”
  莫远从未被人如此嚣张对待过，不由得危险地眯了眯双眸，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怎么回事？”莫远冷声问道。
  门外传来佣人忐忑的声音：“先生，二小姐她要跳楼。”
  还不待莫远反映，沙发上的林霄已是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不禁让莫远挑了挑眉，联想到林霄之前那一句讥讽的话，看来契机还在他的小女儿身上了。
  莫远突然轻笑，恶魔又如何，有了情感的羁绊，再厉害的人也就有了弱点。
  “陌陌，你在干什么？”林霄站在楼下，笑望着站在二楼窗口的少女。
  只是此刻的少女和他记忆中的鲜活模样天差地别，甚至还不如她在宫殿里精神。她的银白色发丝失去了光泽，圆润的小脸异常消瘦，纯澈晶亮的双眼也变得暗淡，白色的纱裙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
  看着这样的消瘦颓败的少女，林霄瞳孔深处的那抹鲜红射出狂怒的光芒，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让接收到他视线的人无端心中发颤。
  熟悉的声音和面孔让莫陌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她看向底下的人群，最后把视线定在人群中的那一道黑色身影上。
  “阿大。”她喃喃的声音细若蚊蝇，除了林霄没有人听见。
  深吸一口气，林霄对着莫陌笑道：“陌陌，你跳下来，阿大接着你。”
  可是他眼角的那抹鲜红异常耀眼，即使是在二楼的莫陌也能清楚地看见，梦里的一幕幕再次重现在她的脑海。
  这些被莫远几乎囚禁的日子已经快要把她逼疯了，再加上宁暮归不要她的念头一直盘旋在她的脑里，于是日复一日的梦魇已经是她最后的归宿了。
  “不，你不是阿大。”莫陌突然大声叫道，“你不是阿大，阿大死了，你是楼越，你是阿越。”
  林霄来不及思考这个让他异常熟悉又带着悲伤的名字，因为他看见莫陌的身后出现两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其中一人快速伸手拉住莫陌，另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
  林霄从来不怕暴露自己，他直接从地而起飞向二楼，并一掌打开两人。
  他抱着莫陌，嗜血的瞳孔看着从墙上滑落在地的两人，他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莫陌对这一幕视若无见，她的目光直直盯着林霄，她哭泣道：“阿大，你来接陌陌了吗？宁哥哥他不要陌陌了。”
  林霄怜惜地抚上她消瘦的脸颊：“没关系，宁暮归不要你，我要你。”
  莫陌露出一个笑容，但紧接着她又开始挣扎，她大声道：“不，你不是阿大，陌陌要阿大，陌陌要宁哥哥。”
  看着明显恍惚的莫陌，再看向旁边停止滚动的注射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乖女孩儿被这群人逼得精神恍惚了，甚至还对她用上了镇定剂，而且看他们的动作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还真是该死。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魅惑安定：“乖女孩儿，没事了，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莫陌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两个白大褂的医生看着这个如同恶魔一般向他们走来的男人不禁感到从未有过的惧意，他的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他们的心脏上，一步一步，他们几乎停止了心跳。
  他蹲在他们的面前，声音轻柔无比：“亲爱的人类，你们真是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
  白秀修长的手指放在他们的脖颈上，慢慢缩紧，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甲流下，俊美的脸上微笑着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但他的眼神是嫌恶的。
  他低头喃喃自语，声调柔和：“乖女孩儿，你看见了吗？即使是你们人类眼中的坏人，可他的血液一样鲜红无比，一样血腥浓郁，这就是天道的公平，知道吗？”看着即将死亡的人类，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讽，“人类啊，你们肮脏得让我连对你们的恶灵都提不起兴致。”
  “砰”的一声，两人的脖子被硬生生捏爆，血腥恐怖的头颅从身体上滚落下来……
  这一幕恰恰被快速推门进来莫远瞧见，而事实上林霄刚才的话就是说给莫远听的。
  他的手指缓缓收回，连带着手上的血迹也消失无迹。他走回去轻轻抱起少女，看着少女苍白消瘦的脸颊，轻轻地，像是怕惊扰了她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