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宫灯

  “你现在也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可以开始帮小陌解除诅咒了。”尘锦若微微避开他的视线。
  楼越收回目光，他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虚弱的尘锦若，他说：“你以为你说的我就信吗？别天真了。”
  尘锦若面色一变，仍旧镇定道：“你什么意思？别忘了你以心魔发了誓。”
  楼越用着一种看傻子的眼神，他轻蔑道：“尘锦若，我看你是轮回得傻了吧。心魔是什么？是魔。而我楼越又是什么身份？”
  尘锦若这才蓦然想起魔族之人不畏惧心魔这一茬，可是悔之晚矣，此时的他因为刚才给楼越解开封印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困住他。
  只听得楼越意味深长道：“尘锦若，你一直唤我楼越，但你可知道我这‘楼越’二字如何得来，别忘了，你的乖徒儿也姓楼呢。”说完便大笑着消失在了宁暮归的书房里。
  尘锦若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苦笑着擦拭掉嘴角的血渍，但一想到自己恨了上千年的名字居然是小陌给起的，他就悲苦不能。
  倒不是他小气得因为一个名字而郁结于心，关键是他恨了这个名字一千多年，却到如今才知道它的来由。
  宁暮归醒来的时候尘锦若正在打坐恢复修为，察觉到宁暮归醒来，他睁开了双眼。
  宁暮归皱了皱眉，看了一下四周，恶魔已经不见了。
  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他并没有说话，径直起身抱起还睡在沙发上的莫陌，然后出门回到卧室。
  尘锦若并没有拦他，直到宁暮归将莫陌放在了床上他才开口道：“你不应该相信楼越而把身体和灵魂交给他。”
  宁暮归给莫陌盖好被子，反而问道：“陌陌的诅咒解除了吗？”
  尘锦若摇头：“所以我说你不应该相信他，即使我让他以心魔发了誓，他仍旧逃了。由此可见，魔终究是魔，他们不可信。”
  宁暮归转而一想便知道了缘由，他嗤笑道：“不是恶魔不可信，而是你太过……天真，也难怪被他骗。”
  其实宁暮归倒也能理解尘锦若，一看他这幅飘然圣洁高高在上清高的模样就能将之心境猜出七八。仔细想想又有些好笑，没想到他以为大敌的人却是如此……心性单纯之辈。
  尘锦若轻蹙眉峰，似乎有些不满宁暮归的说辞。
  然而这样的尘锦若更加让宁暮归感到好笑，他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词――反差萌。
  从高高在上天人之姿的上仙到萌蠢可爱的别扭男人，这真不是一般的反差。
  尘锦若默默地看着宁暮归眉眼间的笑意，有些不解，但显然对方是在笑话自己。
  尘锦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笑的，他只是太轻信楼越罢了，可此时宁暮归的笑让他不高兴了，于是摆出严肃清冷的面孔：“我说过如果没有楼越，你和小陌不可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所以你和小陌没有未来，你的命定之人是莫夕。”
  这样转移话题的伎俩太生硬了，果然不能太高估这人的情商，宁暮归丝毫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他看着他轻笑道：“可事实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事实上是，楼越出现了，他把我和陌陌带进了宫殿；事实是，我和陌陌相依为命数十几年，对方早已成了我们彼此心中最重要的人。”
  尘锦若有些无言以对，虽然他对楼越有很大的敌意，但对于小陌每一世轮回里面的男人到没有多大感觉了，就算刚开始他会嫉妒，也会生气，但渐渐的他已经习惯了，因为他知道这些男人都不可能和他的徒儿在一起。
  但楼越的出现是意外，宁暮归和小陌的互慕也是意外，可现在他的心态还是没怎么改变，他就认定了宁暮归不会是小陌的命定之人，所以他对于宁暮归仍旧没有什么敌意。
  宁暮归突然问道：“陌陌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尘锦若看了他一眼，有些固执地说道：“你们不会在一起的。”
  宁暮归真心忍不住眼角抽了抽，他用着无奈的眼神看着他：“……尘师傅对吧？”说完他自己笑了，怎么都感觉像是在称呼工匠师傅。
  而尘锦若皱了皱眉，这算是什么称呼？
  “你可以称呼我真人。”
  “真人？”宁暮归反问。
  想了想，尘锦若又道：“算了，你还是称呼我名字吧。”现在这个世界修真者寥寥无几，“真人”这样的称呼几乎也没有了。
  宁暮归点点头，又问：“陌陌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见尘锦若要开口，他忙道，“你先别说什么我和她不会在一起这样的话，我只想知道她几时能醒来。”
  尘锦若刚要出口的话被吞了回去，他默默地看着宁暮归片刻，直到看得宁暮归不自在，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似乎自己总算赢了一回。
  宁暮归看着他明显表露在脸上的情绪，真真是哭笑不得。
  好半天尘锦若才说道：“她睡醒了自然就醒了。”想了想，又解释道，“小陌为了要见你，已经和我闹过好几天了。”
  宁暮归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就听得尘锦若又道：“你们不会在一起的――”
  这碎碎念的功夫和唐僧有的一拼，宁暮归心中已经无力吐槽了。
  但尘锦若下一句话让他静默了。
  “如果楼越不给小陌解除诅咒，小陌的生命已经不足一年了。”尘锦若平静地诉说着。
  面对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况，也一世又一世去寻找她的转世，可他仍旧无法习以为常，心里的痛，刺刺的，酸酸的……
  ☆、爱恨情仇
  “我会有办法的。”宁暮归认真地看着他。
  尘锦若皱眉：“你还是想和他交易？”
  宁暮归笑而不语。
  尘锦若又道：“即使你想和他交易，你也已经没有了资本。”
  这下换宁暮归皱眉了：“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是想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来换取楼越解开小陌的诅咒，但是我已经把合体果给他了。或许你不清楚什么是合体果，我可以告诉你，他只要食用了合体果，那么他可以和任意一具身体很好地融合。”
  这下宁暮归看着他淡定无波的表情有一种挠墙的冲动，他忍不住开口质问：“你还有脑子吗？在恶魔还没有给陌陌解除诅咒的时候就把这样重要的东西给了他。”
  尘锦若觑他一眼：“你是第一个骂我的人。”
  宁暮归深吸一口气：“这不重要好么？”
  尘锦若眨了眨眼，看起来有种萌萌的感觉，可这时宁暮归已经没有心思吐槽了。
  见宁暮归好似被气得说不话来，尘锦若不慌不忙道：“虽然他可以和任意一具身体很好的融合，但一般人类的身体仍旧无法承受他灵魂的强大力量。”
  宁暮归的心刚被提起他又不说了，一口气憋在了心里，宁暮归催道：“你倒是继续说啊。”
  “我以为以你的……”尘锦若想了想，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现代化的词，他道，“我以为以你的智商应该知道我将要说什么了。”他微微掀起好看的唇瓣，隐隐还能看到嘴角掩盖不住的笑意。
  他这是被反僵一局了？宁暮归愣住。
  尘锦若轻咳一声，道：“所以他目前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我。至于你，虽然能和他很好的契合，但恢复他原有的力量还需要一段时间，而我，再加上合体果，是他最好的选择。更何况……”自嘲一笑，“更何况我们互相视对方为大仇……”稍停片刻，他一字一顿道，“不――死――不――休――”
  宁暮归沉默了，如果可以，他自然是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献给恶魔。他和恶魔关于身体的这场争斗整整持续了十七年，可现在有人告诉他，恶魔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他一时间到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了。
  “陌陌她……”他欲言又止。
  尘锦若坚定道：“小陌不会有事的，我等这一天已经一千年了。”
  宁暮归凝重地看着他：“那你会……”
  尘锦若惨淡一笑：“这是我自己犯下的错，合该我自己来承受。”
  宁暮归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他转而道：“他能不经过你的同意就夺得你的身体吗？”
  “怎么可能？”尘锦若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目前的状态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否则我也不会站在这儿和你聊天了。”
  “那就好。”宁暮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看着开始自顾忙活着的宁暮归，尘锦若忍不住道：“你没别的话说了？”
  宁暮归抬头：“我还应该有别的话说？”
  尘锦若有些被噎住，是啊，他到底在期待他说什么？
  看他的模样，宁暮归压下心底的笑意，他一本正经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陌陌的。”
  尘锦若皱眉，同样回他一本正经：“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和小陌不可能在一起。”
  宁暮归自顾忙活着，头也不抬道：“你也知道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还以为你有间歇性遗忘症呢。”
  尘锦若有些傻眼，清冷圣洁的目光变得傻傻的。
  莫陌一觉醒来看见了自己不想见的人，立马吵着嚷着让尘锦若离开，宁暮归看着尘锦若出尘面容下掩藏不住的苦涩有些不忍，但终是没说什么。
  陌陌很少如此排斥一个人，可以看出千年前的事对她造成的伤害，否则她也不会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仍旧排斥尘锦若。而和尘锦若相反的是，当年在恶魔的宫殿，莫陌对恶魔却是没来由的亲近和喜欢……
  一想到这点，宁暮归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