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霓裳

我的生命在鲜血汩汩的流淌中一点点遗失。
  我的大脑，我跳动的心脏，已经来不及想如何躲过这场灾难。因为，此时，我无路可逃，生死任人摆布。
  我面临即将死亡，赴入黄泉碧落的期间，与之相近相远的两个地方的人同时也在为她担忧着。
  梦璃和清月回到客栈内。
  掌柜说：“辰姑娘去看祭神的热闹了。”
  梦璃手里的剑极其不稳，清脆地滑落地上，哐当一声响。她的第一反应，大事不妙，如何跟哥哥交代？
  清月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眼泪“哗”地流下两行，哭哭啼啼起来，苦苦央求着梦璃，“公主失踪已有大半日了，公主肯定被他们抓去代替我祭神了，早知道，我宁可自己被他们杀掉祭神，也不希望公主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如何向国君，紫吟夫人，四王子交代。”
  梦璃被她这一哭，弄得十分紧张又闹心，立马提起剑将往门外快步走去，清月急忙跟随而上，急忙问道：“你做什么去？想到救人的法子了吗？”
  梦璃显然失了耐心，懒得多作详细的解释，急说：“找我哥哥救阿裳姐姐。”
  清月一把抹干净眼泪，急道：“都什么时候了，找来你哥哥，公主肯定凶多吉少了。”
  梦璃说：“现在只有我哥哥可以救阿裳姐姐，信不信由你。”
  清月止住步伐，迟疑地说：“好，你赶紧去，你救到公主后请你转告她紫吟夫人的毒已经被医圣林白的徒弟枫叶解了，勿必挂心，还有我是被四王子偷偷放出紫宫，一路靠飞鸽寻找你们的线路来到乐城，不幸投宿了一家黑店，把我药倒，送去祭神...”
  梦璃点点头，“清月姑娘留在客栈，千万不要随意走动。”梦璃快步离去。
  白暮在山间肆意穿行，在丛山峻林之中发现一个远眺进去黑乎乎的山洞。他将手里的剑握紧了力道，迎面扑来一股危险的气息，使他心痛异常，类似心口被撕开无数条，不再完整。
  他越入山洞深处，越觉得百般不适，脸色渐显苍白，但他仍旧执意深入山洞不放弃任何找到母亲的渺茫希望。
  山洞一路，藤蔓缠绕至无边际地滋生慢长，途中盛开簇簇剧毒却表象美丽的曼陀罗花，白暮小心翼翼地缓步行走。山洞的尽头有一棵参天巨大，年岁久长到不知年龄的梧桐树。
  山洞的这里，似乎有人故意在等待他走近，沧桑慈祥的老翁声音一层层游荡在山洞宽阔的空间里，“孩子，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白暮惊异地喊问道：“你是谁？为何特意等我，把我单独引到这里来。”
  老翁声音又起：“因为你的母亲，我在这里等待了你八年。这是你母亲的东西，你拿走吧。”
  山洞的顶端闪烁一束光亮，一把能弯能直的绝世好剑，冲向白暮，白暮手疾眼快抓住了剑，近在眼前看清楚这把剑上特有的功能，能弯能直，他兴奋地自言自语，“明月弯剑，果然是娘的贴身宝剑。”
  老翁始终不以真面目示人，白暮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娘亲对我说过，父亲曾经偷走她的剑，她当时怀着我悄悄潜入王宫盗出被父亲偷走的剑。父亲可能一直不知道，他偷走的剑永远在母亲手中。”
  老翁说：“孩子，你母亲没有来找你，你也不要再去找你母亲。即使你找到她，她也不会随你离开的。你过得幸福，你母亲自然高兴。”老翁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你母亲还留给你一件东西，你要好好善待它。”
  梧桐树的枝叶密处，树叶纷纷凋零，一只红蝶分拂落叶，翩翩起舞至围绕在他身边，它居然会开口说话，“儿子，娘亲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找你娘亲呀！你知不知道怪老头老欺负我，都没人替我出气。”
  白暮无可奈何地摇头，微笑着伸出一只手，红蝶亭亭立在他的指头，“你跟着我娘多久了？”
  红蝶扑扇了一下翅膀，好似在做算术，“八年了。”
  “红蝶，谢谢你在我这个不孝儿子不在她身旁时陪伴她。”
  红蝶翩飞到空中，道：“儿子，我们赶快赶去乐城救你的心上人吧。”
  白暮心口蓦地慌张，他问：“阿裳...她出了何事？”
  白暮眼前昏黑一片，倒在地上。
  梦璃找到白暮的时候，他正安详地躺在绿茵茵的草地里，沉沉睡眠。
  梦璃使尽全身解数唤醒他，他茫茫然用手掌抵在自己难受的额头上，真像做了一场梦，可是当他低头看见手里的明月弯剑，仰头望见红蝶叫他儿子。
  梦璃着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明白过来，一切是真实的发生。
  他的心口再次剧烈的疼痛起来，他一遍一遍安慰自己，“阿裳，绝对不会有事的。”
  巫神他们放了我很多的血，将我弄得半死不活，犹如只剩余下半条命。他们把我用力抬起，放置在高台正对的风口处，巫神念咒语的语速越来越快，我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接着，巫神阖眼，凝神说：“将神灵娶的神灵妃子装入祭盘，放入河里。神灵自会来接走神灵妃子。”
  我紧闭的眼睛看不见周围发生的事情，耳边此起彼伏的嗡嗡声里清晰夹杂着听到一个人动听的呼唤声，尽力想赐给我活下去的信念，“阿裳，等我。”
  只在心里默默想，不可能的，不会是他，如今他正在找他失散八年的母亲。
  我多么想在死去之前，真挚诚恳的亲口告诉他，我有一个自己所爱的人，我愿意以自己的生命珍视他。能够遇见他，和他走南闯北数十日，此生我已别无所求。
  我被无情的推送进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扑通一声。紧接着又扑通一声。我无力地放任自己的身子缓慢向河底沉去，忽地被一双有力温暖的大手紧紧环抱住，我呼吸困难地任由他抱着，他薄冷的唇贴上我瑟瑟发紫发抖的唇，将气尽数渡给我。我似乎感觉稍微好了一点，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脸。
  白暮，再一次于生死存亡之际救了我的性命。
  当我被他禁锢在怀里，贪恋他暖意浓浓的怀抱，他携带着我，身姿轻盈往上浮去，飞上闹哄哄的河岸。他把我转交到另一个人怀里，淡淡地说：“好好照顾阿裳。”
  我的鼻尖嗅到百花蜜的香味，微微皱眉，含糊不清地低语：“四哥...”
  他说：“六妹，四哥带你回家。”然后抬头，微风拂面般淡淡地笑，“太子，多谢你救我六妹性命。但是，琴国与贵国有...”
  白暮说：“我明白，日后我不会再叨扰她的生活。让她难做。”
  辰雾生满意地点头道：“太子明白便好。”
  辰雾生手下的侍卫上前禀告，“四王子，要置六公主于死地的一干人等已经尽数捉拿，请四王子发落。”
  白暮直直望着辰雾生，想看他怎么惩处陷害辰裳的人，辰雾生说，“太子放心。雾生不会滥杀无辜。”又转头对侍卫说：“做了错事又不敢承认只会逃跑，画国的官府人员勾结巫神，连累无辜性命，我自会请奏父君上书与画国国君还个公道给六妹。不过，巫神妖言惑众。刚刚她如何对六妹的，现在便如何对她，除了这个祸害，免得明年再有年轻的姑娘因此丧生。”
  侍卫领命下去。
  
  ☆、轻言君命不能抗
  我自从被四哥带回宫，父君吩咐最好的御医驻碧华宫偏殿，替我治病养伤直到完全康复的一日才能离开碧华宫，御医自然胆战心惊地接下御旨，住进碧华宫的偏殿，亲自照料我的病情。一开始我终日终夜的昏迷，不省人事，宫人们实在没法子来了，请来朝事忙碌的四哥。四哥眼见我喝了药又尽数吐出来，也没有任何好法子，询问御医。御医道：“公主殿下的病情症状，属于外虚内寒，目前重要的是要让公主殿下醒过来，或许才能喝下药去。”
  四哥略作思索，走到桌前，一只手握成拳头，撑在桌面上。道：“六妹暂且托给你们照顾，我立即亲自前往书国紫麟山请医圣林白前来替六妹针灸，想必有用。”
  御医双手合击道：“臣听说过，医圣林白针灸手法神奇，能将死人都扎活。公主殿下有救了。”
  四哥听御医也这般看重医圣林白的扎针技艺，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底气，道：“如果父君问起六妹的病情，你们只需说六妹仍在静养。若问起我，便说我出使书国，不日将回，请父君勿必挂心担忧。”朝政局势紊乱，各方霸权虎视眈眈，水土丰沃的琴国显然成为各方霸权势力的案上肉，盘中餐。父君现在心思应该全部放在救国存亡上，守护妹妹的责任就让他担着吧。
  御医道：“四王子尽管去吧，臣谨尊四王子的交代。绝不向外透露半点关于公主殿下病情的消息，即使在国君面前也会守口如瓶。”
  四哥赞赏地看了御医一眼，转身离开。于是，在四哥离开半日之后，碧华宫里又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日常除了几位主事的嬷嬷，舍人之外，其余的宫人们再不允许随意出入碧华宫，防止她们与碧华宫以外的人乱嚼舌根，将我受伤，落水，昏迷未醒泄露出去，传到父君耳朵里，从而酝酿出一桩大祸。
  四哥去往书国紫麟山的不久之后，清月亦由棋国侍卫护送到紫宫宫外另外还带来了医圣林白的入室徒弟枫叶，枫叶跟随清月回到宫中，清月见我这副模样，默默捂着嘴巴，将眼泪憋回眼眶。枫叶坐在一旁替我把脉，良久才缓过气来，看着周围聚拢的一群人，“幸好，公主殿下只是惊吓过度，她腕上的伤口虽然深，也所幸未深伤筋动骨，我且扎上几针，公主殿下一醒，就得赶紧服药替调理，公主殿下虽无大碍，可病也不宜拖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