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霓裳

第23章


我只知道她们是无辜的,不能死得莫名其妙,我必须竭尽自己的力量去救她们,你明白吗?”
  清月一副不甚明白的模样,泪眼朦胧,连连颔首。
  七日后,父君传召我前去紫殿见圣驾,但我并未见父君,反而瞥见紫殿的明亮视线里,昂首挺立着一个玄衣青年,他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我看了他一会儿,他也偏过头来,微笑瞅我,我以笑回应。便自行亭亭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近。到我面前站定,说起话,“琴国六公主辰裳,八年未见,竟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八年前……难道……
  我颤抖地激动万分,忙细问:“你难道是八年前救我的白衣少年。”
  他淡淡一笑,介绍起自己:“六公主,鄙人姓苏,单字一个淇。是画国新任的国君,知道六公主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所以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来探望六公主。”
  我自知他此次亦是为联姻之事前来向父君提亲。
  我不自在地笑道:“恩人,我……咦,父君到哪里去了,他不是要见我吗?人哪去了?父君,父君。”
  苏淇道:“国君,就是让我来单独见见你。他和敏公主一同去御花园里散步去了。”
  我开心道:“敏姐姐来紫宫了,听说她为司马大人添了一位千金,我得去找她了,恩人,你不会介意吧?”
  他说:“敏公主嫁作人妇多年,难得进宫,你们姐妹两人情谊深厚,难得见面,我知道他们在何处,我领你去。”
  我尴尬地杵在原地,跟着他去找敏姐姐,一直尴尬到我们一起在君后那里用完晚膳,由他一路送到碧华宫外,我打了个哈欠,示意我已经很困很乏了,就不请他进去喝个茶,吃个糕点,聊个天什么的。
  他告别之前,仍旧直直站在我面前,轻轻说:“六公主不用故意与我疏远,你不乐意的事我不会强求。我应邀而来只是以朋友的身份,纯粹来见见你。”
  听完他的话,我心里头揣了一天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舒坦了一点。
  
  ☆、一舞翩翩惊艳四座
  苏淇好似已然成为紫宫的贵客,紫宫上上下下更将其当做了尊贵的常客。
  因此他理所当然可以随意进出紫宫。我个人相当赞同苏淇的人格魅力非常具有广泛的影响力,以至于所有人对他都心悦诚服。
  清月进门就笑语盈盈地说起如今的紫宫上上下下何等热闹,可惜这些天父君对我下达御旨,严令要求我最好哪儿都不要去,还好待在碧华宫熟练舞艺。
  正在我练舞练到第九遍的时候,宫人前来禀告,敏公主带着自己的大儿子至碧华宫看我。相见之余,头回心平气和的顺便聊起家常,我望向敏公主的儿子,他在一旁和嬷嬷玩游戏,犹显天真可爱。
  敏公主品完茶,说:“小时候我们一向不多来往,很大的原因是缘于我们各自的母亲,自你母妃入紫宫以后,父君便只宠爱紫吟夫人而冷落母后,我总觉得父君待母后是不公的,自然而然也就疏远了你……六妹,我应该可以这样叫你吧?”敏公主顿了顿,看我一言不发,继续道:“六妹,你虽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最年幼的,上头有六个哥哥,五个姐姐,却也是我们之中将凡事看得最淡的人。父君此番让你在各国众王亲贵胄面前献一曲舞,实际是为了替琴国找一个盟友,可以荣辱与共的盟友。”
  我怔了一怔,父君他原来已经陷入这般两难的境地,想必父君也不愿草草找一个人把我嫁了,才为我一人大费周章地前前后后安排这许多事。
  拳拳父爱之心……父君为我做的太多……
  父君以为我心里有的一直是白衣少年,才以国君的贵重身份让苏淇来找我,父君一次又一次替我考虑周详,我除了一次又一次让他担忧之外,为父君设想做到的实在微不足道。
  敏公主叫来她玩得正在兴头上的儿子,俨然成为了一位言行一致的慈母,她掏出袖间的手帕,替他温柔擦拭额头上颗颗晶莹剔透的汗珠。她说:“六妹,今日我想告诉你,父君作为一位父亲为他心爱的女儿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应当的,你比起我来说,其实更像他的女儿,承欢膝下。这是被我们忽略之后,从来不曾做到的。”
  有很多自己执意在乎,看得很重的东西。在时光的匆匆离逝下,逐渐成熟,脱去稚气的心理,慢慢学会了释然。
  谈不上原谅,因为彼此都没有对错。她做了母亲,看着司马大人逗着他们俩的孩子,她就知道了尚书作为一位父亲,全心全意,纯粹地疼爱自己的孩子,这是他品尝到的快乐的滋味。而她的父亲大多时候是万人之上的国君,他们全都恭恭敬敬地待他,不敢丝毫忤逆他的指令。
  辰裳则太过于离经叛道,与众不同。永远不怎么顾忌他国君的特殊身份,经常亲昵地拽着国君的袖子,肆无忌惮地撒娇。
  无论是哭哭闹闹,还是开开心心,对应的皆需看自个儿的心情好坏。
  敏公主双手怀抱着儿子,接着说:“六妹,无论你最终选择谁,我们只希望你可以一直简单幸福下去。”
  敏公主来的目的同样简单,主要跟我说这些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我此刻更加相信我们始终是亲人,身上留着一般相同的血,正所谓血浓于水……
  敏公主送了我一套水红色印染百蝶翩翩的舞衣,我伸手缓缓接过,双手平平拿着,揪着。手指微微颤抖,心里又酸又甜,似有更多的话要对她说,千言万语仅化作最简单的一声:“谢谢,姐姐。”
  她怔了怔,激动地笑道:“六妹,姐姐才要谢谢你,终于肯只叫我姐姐,不带名号。”
  我抬起头,注目凝视她,泪眼婆娑。
  这声姐姐,至亲骨肉间的称呼,迟来十几年。这声姐姐是我对她由衷的称唤。这声姐姐若再早些年头,我和她定定姐妹情深,令人羡慕。
  晨光霭霭,黎阳初现,于静月阁中镀上一层明亮。
  我静静坐在梳妆台前,甚觉一切来得太快。
  偌大的碧华宫,住在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怀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皆非走不可。
  也许当我走掉,碧华宫便更加空空荡荡,无有甚多人迹可寻。
  碧华宫存有太多关于父君,母妃以及我的美好回忆,突然间竟要匆匆远走,总是不舍的。
  我穿好百蝶舞衣,还未等及清月,自己拿起洁白无瑕的玉梳,自己替自己梳妆打扮。倾云发髻,鬓边贴着零星新鲜茉莉,散发悠悠清香。簪了一根玛瑙琉璃扇形流苏钗,高低置落一处,面容以胭脂抹匀,在左眉延伸之处细细描绘小枝含苞待放的寒梅,仅两朵绽放,再轻轻捧起水红轻纱,披挂发上,垂至地面,拉起其中一角,罩住面容,稍略以作遮挡和修饰。
  清月面色凝重,犹豫不决地连步款款进来。她看到我一袭盛装打扮,眼眸里迸发惊觉艳羡的神采。她口由心说:“公主,九天仙子也不过你这般吧!”
  我对着铜镜,注视着铜镜里的自己。接下来的话仿佛难以启齿,怕答案非心内所想而失望。筹措良久,问出口:“母妃,她怎么说?”
  清月脸上的笑快速消失,摇头道:“夫人说她已遁入空门,凡尘俗事不想再管,只要公主殿下过的幸福快乐就好。”
  快乐幸福,母妃对我唯一的祝福。母妃你放心,裳儿一定会快乐幸福的。
  四国的使臣,王族公子,贵族世家几日前就抵达琴国,下榻驿馆。今日一大早纷纷携带重礼至紫宫朝见琴国国君,众人之中数画国国君舒淇,棋国太子白沐云,书国太子李莫西尤为出众。辰雾生一袭月白暗纹祥云褐蟒袍子,头束玉冠。与三人并排而站,丝毫不逊色,俨然一副风雅做派。四人就像一根线上整齐的规律,黑白黑白。大家望着,也望得赏心悦目吧?纯粹属于欣赏而已……
  国君辰梵威严高坐上端,面目慈祥,众人见了他皆跪行大礼。舒淇身份特殊,他不似其他人一样行跪拜礼,只微微躬身,以示对长辈的敬意。国君辰梵平声免礼,吩咐给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宾们赐座。宫人们手脚麻利地搬上桌案椅子,贵宾们集体谢恩,纷纷姿态儒雅不失风度地走到雕刻精细的案前,按照身份品阶高低,由左及右按次序坐下。宫人们鱼贯而入,奉茶点在案上,又似一阵风般退下。
  国君辰梵道:“各位想必知道,今日有缘相聚一堂所谓何事?”
  琴国六公主辰裳已至婚嫁年纪,若非琴国国君疼爱有加,舍不得裳公主早嫁人妇,也不会将她的婚事一拖再拖,他只想为自己心爱的女儿找一个如意郎君。
  他明白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寄望不太实际。别说像他们这样的王族世家,即使拿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家的男子来说哪个没有三妻四妾,这好似人间自古就运用的规定,每一个人都必须无条件顺从的正理。
  哪怕一个即便再无能的男子,娶妻妾数量的多少往往为着显示证明自己受欢迎的程度有几分。
  这实在算得上是一个国家发展的严重弊端,此类错误意识上的攀比,最终只会把自己搞得疲倦劳累,将将麻木不仁地庸俗度日。
  琴国国君辰梵属意画国年轻有为的国君苏淇。他年纪轻轻便能力非凡,举国上下无一不对他信赖有加,把他推荐成为一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国君君。
  当世的哪位英雄豪杰们的胆识谋略,人心所向,能面对面与他相比一二?
  众人左顾右盼地互看,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渐起,苏淇率先开口说话,笑道:“裳公主的才情名扬四国之内,四国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我初来琴国,有幸与裳公主见过一次,其女不愧是世上之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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