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田垄上的少年

144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早知如此,若为君顾


陈明允和沈欢告别崔家离开,都觉得这事匪夷所思,崔正阳病也病的蹊跷,好也好得糊涂。
    虽然崔正阳现在仍然有伤在身,不宜动身,但精神是明显好多了,还透出了从前所未有的宽容和看透一切的放下,以前虽然说也是平易近人,笑口常开,但总觉得他端着一副隐形架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现在完全像个普通的长辈了。崔家这次还多了一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人,长得和崔正阳有几分相像,陈明允和沈欢猜到那人应该是崔家的长子,也就是崔凤鸣的哥哥崔鹤言,父亲伤病在身,当儿子再怎么忙也得尽孝床前。
    陈明允本来有一肚子话想问的,可见到之后也只是寒暄几句便告辞出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想起崔凤鸣送他们出门时说的话,他们觉得又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当时崔凤鸣面对两人的问题有些开心也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唉!我也不知道我爸这是怎么了?反正不怕你们知道,我爸妈的关系其实以前并不好,在家里经常闹别扭,还时不时地来几天冷战,最长时两个人几个月不说话,但在人前却又恩爱得不得了。我天天生活在这个环境里,真是受够了,恨不得离家出走,可我这个身体又不允许。
    说来也奇怪,我爸才受伤时,对我妈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恶声恶气,丝毫没有以前的顾忌,我妈可能是看在我爸病的份上居然也不吭声。
    可有一天我在病房门外偷偷听到我妈和我爸大吵一架,我正想进去劝架,毕竟我爸还受着伤,平时我才懒得管呢,却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了,我急忙推开门一看,正听到我爸坐在地上和我妈低声说了一句:‘我这些年对不起你!’两人居然就抱头痛哭了,我尴尬得站在门口正想退出去,我爸看到我显然也吃了一惊,不小心掉在地上一个东西,咣当一声,我当时吓坏了,因为那是一把水果刀,我爸手腕上还有血痕!我赶紧叫医生来包扎,后来才发现我妈也受伤了。”
    崔凤鸣可能是憋得久了,家丑实在是不宜外扬,可要是一直埋藏在一个人的心底久了,那便是一粒毒芽。一遇到合适的机会,倾吐出来反倒好些。虽然崔凤鸣没有明说,陈明允和沈欢两人也明白这是崔正阳受了什么打击,可能要寻短见,被王秋娟舍命拦下,他们作为外人也不便置喙,只好安慰崔凤鸣现在父母已经和好不必再担心了,崔凤鸣正是因为先前的家庭冷暴力才觉得因为父亲的伤病因祸得福,现在父母和睦那以前的一切自然都不计较了。
    陈明允拉着沈欢的手,走在愈来愈显冷落的村外小路上,有些种植户花期结束稍早已经遣散掉工人,这个村子的繁华即将归于宁静,经过一两个月的蛰伏,在棉桃吐絮成熟时重新焕发她的生机与活力,那时候,来自各地收购棉花的车辆将和采摘棉花的工人一同进驻这个村子,将呈现出另一种喧闹。
    这些都将与沈欢无关,到时候,她不会再有时间蹲守在这个洒满汗水与泪水的地方看着诞生在自己手中的棉桃吐出洁白的棉絮,想想就觉得惋惜,谁不愿意陪着自己的孩子走过一生呢!
    那崔正阳是为了什么要舍弃自己的生命,忍心抛妻弃子的呢?他与王秋娟又有什么样的心结,夫妻几十年同床异梦,遭逢大难才既往不咎,重归于好?
    “想什么呢?”
    “明允,如果你哪天想离开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可以和平分开,我们千万不要冷战好吗?”
    “你个傻丫头,说什么呢?”陈明允气呼呼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要在往常沈欢早哼哼着躲开了,这次却不躲不闭地用明亮的目光看着他:“答应我,明允!”
    “我们决不会分开!如果有了误会我们首先要相信对方,听对方的解释,误会消除了就不会有事!”陈明允也正视着她的眼睛:“心中有爱,什么困难都不怕!你是看到凤鸣的父母寒心了是吗?他们那一辈人,多的是包办婚姻,谈不上爱情,也有很多能和睦一生。”
    说着他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至于他们,恐怕另外有隐情,利益交换来的婚姻怎么能幸福。好在,他们最后,还是凭着积年生活的感情和子女的联系,有了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
    正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尽管结局尚令人颔首,可过去逝去的几十年光景,足以令人扼腕。
    他以前经常和技术员们在一起混,那些家伙嘴里什么话都能吐出来,关于村里的秘闻绯事,也知道个十之八九,至于舅舅家和崔家的关系他不可能没有耳闻,这次的事情他前后联系起来,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关键的地方想不明白,到底他们追着问的那本密书是什么?
    沈欢听陈明允的话中有话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柔地靠在他的肩头。
    陈明允很缓慢很坚定地说:“长生这么漫长,我不敢证能陪你一辈子,但既然现在决定牵你的手,必定不做出令你后悔的事!”是啊,以后的路很长很远,保证在一生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世上没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后悔药,只有早知如此我仍为君顾的决心和勇气。
    陈明允和沈欢探过崔家后,尽管疑窦重重却依然心情大好,崔正阳以前那么强势地强迫女儿嫁给王劲松,现在也看开了,那他们俩的爱情之路,岂不是也越走越顺吗?
    转眼两天过去,明天就是沈欢在杂交棉基地工作的最后一天了。棉田里的花苞还有一部分稀稀落落地开放,王家自己人也能忙活过来了。
    公布了工期结束的确切消息后,小工人们欢呼雀跃,好多人毕竟是小孩心性,从小在父母的依偎下成长,有许多人都第一次离开父母,离开家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干这么辛苦的工作,他们在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体会到了过去十几年所没有的成长和快乐。
    这一个暑假,如果让他们漫无目的的玩耍游荡,没过多长时间就会腻歪,会无病□□,会惹事生非,可要是有一件具体的事情让他们坚持不懈的做下去,也许刚开始会抱怨,会叫苦连天,但等事情做圆满的那一天,他们会体会到与众不同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流过的汗水,受过的苦痛,身体的印记会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
    沈欢又在王家的花圃里采了些花种子,小心的用纸包包起来,准备带回家去。
    王劲松和高翔前两天没怎么搭理沈欢,今天中午不知道为什么又显得有些鬼鬼崇崇的。下午上工前,工人们例行喝一碗凉开水再出门,沈欢总是等工人们都喝完了,再喝最角落里那一碗,那里最远,一样的水也没有人特意去抢那一碗。
    这次,沈欢照例等在后面,等大家都差不多喝完离开了,正要伸手去端她那碗,却被一只手抢了个先,端起来“咕咚咚”一口气喝干,沈欢还没来及反应,就见一旁站着的王劲松劈手把碗夺过来:“谁让你喝的?”
    沈欢也气得用手指点着那人的脑袋说:“吴玉倩,你是狗熊吗?刚才明明喝过一碗了,又来抢我的!”
    吴玉倩抹抹嘴,一脸无辜:“我帮过你两回了,喝你碗水还不应该。”
    王劲松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你、你……”
    “我什么我!你闭嘴吧!”吴玉倩横他一眼,轻飘飘地离开了。
    “嘁!一碗水而已,你可真有出息!”沈欢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也嘟囔了一句离开了,反正她自己也带了水壶。
    上工时间比平时晚了,太阳却仍然是那么毒辣,晒得人昏昏欲睡,而吴玉倩却是真的睡着了,到了地头上,居然怎么叫都叫不醒,大家都吓坏了,七嘴八舌地叫起来,只有王劲松在一边不吭声。
    不一会儿,王永富闻声而来,看到沉睡不醒的吴玉倩吃了一惊,正想叫大儿子把她送到卫生所,却被大儿子拉到一旁边嘀咕了几句,脸色骤变,怒骂道:“你个糊涂蛋!”
    说着,看了沈欢一眼,沈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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