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田垄上的少年

146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密书


离村外十几里的旷野上,一片坟地连绵,其中一座新坟前,一个中年男人正用手用力地刨着,他出来的太匆忙,甚至来不及带铁锹。他接连刨了几个地方都不满意,再换一个地方,刨了一会儿,终于大叫一声,发现东西了!
    然而等他把坑完全刨开,对着一堆零乱又烧成灰烬余片的破旧纸张,他完全傻眼了。
    良久,他脱下上衣,将那堆毫无用处的灰烬余片包起来,像捧着自己的心脏一样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还没进家门,一阵刺耳的欢呼声就传进了耳膜,王永富走进院子,看到小儿子杨杨和一群小子正在闹腾,杨杨手里拿根高粱杆子上蹦下窜地挥舞着,上面系着长长的废弃白色塑料薄膜,正在随风招展着,像丧幡在召唤他的死期。
    王永富两只眼睛暴突,脑门青筋□□,他几步上前从小儿子手中劈手夺过丧幡,一把折断,在小儿子的哭声中狠狠践踏着:“我还没死呢!我叫你哭丧!”手上的衣服包跌落在尘埃,碎纸片散落一地,随风化去。
    王家小院里诡异无比,工人们都围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看着发疯的王永富将杨杨的玩具踩得稀烂后继而捞起杨杨狂殴,这杨杨可是他的掌上珠、心头肉啊!杨杨哪见识过父亲这种架式,哭得都快要背过气去了。
    王劲松和杉杉开始只是以为父亲会像以前一样点到为止地教训爱调皮捣蛋的弟弟,等意识到不好时已经不敢出手再拉了,只管傻愣愣地呆在当地。
    沈欢本来也是抱着“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的心态看热闹的,结果越看越不对头,她连忙叫大家分头去找王婶,眼见着杨杨的嚎声越来越凄厉,王永富却对周围劝解的人充耳不闻,已经回过神来的王劲松和几个大些的男孩去拉都难以撼动他半分,只见他两只眼睛充血狠戾,俨然一副不打死手下之人不罢休的气势。
    沈欢再也顾不得心惊胆战,猛冲上去寻隙□□了杨杨和狠厉的巴掌之间,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王永富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魔怔了,他这股邪火是非要发泄出来不可,所以拉开他巴掌下的出气筒是不可能的,可要是来个偷梁换柱估计是没问题的。
    果然,王永富看也不看巴掌下的人是谁,依然嘴里呼嗬着“我还没死呢,让你给我哭丧,我先打死你”手下用着力,沈欢用手护着头脸和杨杨,只把后背露出来给他狠揍,心里一边骂自己皮欠肉贱一边暗暗叫苦祈求各路神仙,希望王婶赶快来救命,她不能次次都指望陈明允来英雄救美。
    好在,这次总算有一位在家的神仙没有随大部队出差,听到了沈欢的祈祷,让爱子心切的王婶闻声而来。
    听闻丈夫居然下狠手揍心肝宝贝,正在院门外不院处的小菜园里忙活的王婶又气又惊,待扔下一篮子豆角飞奔而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更是震惊的难以置信,一长溜人简直像被串在一个绳子上的蚂蚱一样粘在一起,癫狂的王永富是中心,他的后面是大儿子跟高翔和几个大些的男孩扯着他的衣服像是在拔河,他的前面是怀抱着杨杨竭力躲闪的沈欢,一旁边的人个个目瞪口呆,像是刚要打鸣就被捏住脖子的一群公鸡。
    “他爸你这是咋的了,快放手,孩子快被要打死了!”王婶嘴里喊着拉几次都没拉开,眼见着场面越来越失控,她埋头冲上去就给了狂怒地像魔鬼附体的丈夫一记铁头功,王永富被护犊子的媳妇冷不防撞在腰上差点趴窝,没等他伸出铁蒲扇般的大手再次施暴就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四散奔逃,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他的气头上偷袭,这不是送死吗?没想到,王永富浑身被浇了个精湿后再没有了动作,蔫头耷脑地立在当地,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大家都看清了站在后面拿着水盆的人分明是吴玉倩!
    这个吃了熊豹子胆的家伙居然一脸平静,像没事人似地招呼王劲松扶三魂丢了两魂的王永富进屋。
    王婶抱着惊魂未定的小儿子,对沈欢万般言谢,让杉杉拉着她进了里屋掀起后背来看,白嫩的肌肤上面印着触目惊心地一连串血掌印,像中了什么独门的绝世神功之铁砂掌。杨杨也好不了哪儿去,紧紧抱着母亲的脖子只是嗷嗷大哭。
    杉杉在母亲的指挥下拿来红花油给沈欢和杨杨擦,杨杨还在大哭,沈欢疼得满头大汗,嘴里嘶嘶直吸气,王婶先麻溜地给儿子抹上药,又一把拉开女儿:“真没用,不知道护着弟弟,连上个药都不会!”
    杉杉闪到一边,一脸委屈的敢怒不敢言,沈欢心说: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故意说这话来给我树个仇敌是啥意思啊?嘴上却大义凛然地说:“婶子,你别怪她,她还小呢,吓坏了……哎呀……我也是一阵头脑发热就扑上去了,要再让我当一次女侠我可不敢……嘶……叔的巴掌跟铁簸箕一样,你要再迟来一步我可就废了……唔疼疼疼……”
    王婶忙把手放得更轻,见她还有力气调侃,心下稍定,心想幸亏没落下什么大伤,要不然陈明允那里都过不去,嘴上却也是口心不一地说着:“多亏了你这孩子,你说也真是绝配了,明允那孩子也是和你一样的古道热肠,对人仁义着来。”
    沈欢心下一颤:麻烦您不懂别乱说,绝配这个词用得可不善良啊!脸上却作出一副羞涩的表情来,其实是疼得懒得讲话了。
    一会儿,缓过劲来,沈欢又忍不住问:“婶子,我叔今天是怎么了,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呀?”提起丈夫的王婶脸上罩上一层阴云,她先是打发杉杉把杨杨领走:“去,那屋里小柜上有蜜三刀和点心,和你弟弟吃去吧!”杉杉露出一个不满的神色,还是抵不住好吃的诱惑领着杨杨走了。
    王婶见孩子们离开,叹了口气,脸上又露出怜悯和不忍:“你叔是个苦命人,从小没有爹疼,他娘也就是你王奶奶不受人待见,跟着吃了很多苦。这些年来我们总算是熬过来,不说是苦尽甘来,但多下些力气也能过几天舒心日子了。谁知道,”
    王婶眼角滑下一滴泪,愁苦黑瘦的她消解着一个做妻子的辛劳和担忧:“他这是一下子魔障了,得了癔症,这些天一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说着转头看向听得云里雾里的沈欢:“你可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没有劝住他,怪你王奶奶留下这个祸根!”
    沈欢听得事情重大,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能力,也不敢接口,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见王劲松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幸亏药已经上完,要不然又是一阵惊忙。
    “妈,你快去看看我爸吧!”王劲松说完又一头闯了出去。王婶赶紧围随而去,沈欢本不想继续掺和他们家的事,可捺不住好奇心,还是磨磨蹭蹭跟着去了。要不说好奇害死猫呢,她要是不求甚解,稀里糊涂地把这篇翻过去也就算了,谁想到,因为知道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秘密,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后来反而差点害死自己。
    王婶来不及找丈夫兴师问罪,胆战心惊地看到脸色憔悴蜡黄的丈夫像是刚死过一次的人,只剩一缕残魂寄住在这个破败的躯壳里。她先前的恼怒都荡然无存,柔声道:“松松他爸,别傻了,咱日子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王永富闭着眼睛叹口气:“算了算了,命是挣不来的!”而后转头看着吴玉倩说:“你看叔都成这副潦倒疯魔样了,你还不肯对我说句实话吗?”
    吴玉倩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轻松愉快地说:“很好啊,这样,咱们俩都解脱了。”王婶在一旁抹着眼泪,王劲松和沈欢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我娘让你这样做的?”王永富提起母亲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母亲从来是他捉摸不透的。
    “也是也不是。”
    吴玉倩提起王奶奶来语气中带了几分伤感:“王奶奶对这东西也是又爱又恨,说她一生被它耽误,在给我的时候也是顾虑重重,她说不是命格特异之人不能碰这个东西,不知道给我对还是不对,她怕看走了眼,问我敢不敢要?我说无所谓,她说她只想让这个东西脱离开自己的手,至于我怎么处理都是这书的命该如此。但不管我怎么做,不让我去用它去害人。”
    她简短的说了一下,屋里的人除了王永富更糊涂了。
    “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我奶奶为什么不给我,反而给你?”王劲松听出了点苗头,也问出了沈欢的疑惑,难不成上次王永富对自己明敲暗诈都是为了这个神秘的东西?
    “那你以为是因为我想当你王家的媳妇吗?哼!”吴玉倩重重地鄙视了王劲松一眼,“我也问过奶奶这个问题,她却说王家的人都不能沾这个东西,却不肯说原因。”
    吴玉倩不疾不徐地说着,根本不理睬王劲松不满的神情:“她当时病得厉害,说只能托给我,我也就接着了。我翻了下那本书,有点明白她说的意思,可我并不信命,也不感兴趣,既然委托我全权处理,我就让它从伴随奶奶而去吧!”
    “那上面的东西可都是不传之秘,你怎么能……”王永富心痛难耐,几乎要心疼死过去。
    “叔,奶奶说了,这书经我的手而毁就是这样的宿命,我们大家都不必再背负了。”
    “是啊,松松他爸,你看崔正阳为了这个东西都魔怔成什么样了,还不明不白地摔了一脚,他爸都是死在这上面的,不该沾的人真是不该沾呀!”王婶也在一旁劝着,她原先不明白丈夫寻觅的是什么,现在也隐约明白过来,担心他一直疯魔下去。
    “放心吧,那个东西已经没有了。可玉倩,你骗得叔好苦哇,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王永富摇摇头,这次打击绝对到了心肺层面,把他的干劲和精神头都榨干了,没有长时间休养根本回复不过来。
    “这是奶奶说的,你从小跟着她沾染了不少因果,需要先立后破,根除魔障以绝后患,我也是不得已的,叔,你别怪我!”
    吴玉倩诚恳地说,她后面的话吓了沈欢一跳:“要不是你和我婶,我这条命恐怕早就没有了。”
    沈欢想,这里面还真有狗血的故事啊,怪不得总说生活远比电视剧还要精彩,看来,过后还得朝吴玉倩深挖一下才行。
    这边沈欢脱了线般想着,那边王永富摇了摇头,很累的样子,王婶赶紧扶他躺下了。王劲松本来想问清楚,见父亲这个样子,只好悻悻地闭嘴,他正要随着吴玉倩和沈欢出去,又被父亲叫住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