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盛开的春天

第33章


  方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闻乐也就说不下去了,几秒钟以后,他开口道:“最近市里针对单身夜归女性的摩托车抢劫案出了好几起,我们正全力追查,但之前案子都集中在北区,西区是第一起,幸好你没事,是我疏忽了,我应该送你到楼下的,对不起。”
  闻乐没想到方远会对自己道歉,但他说得如此认真,说得她都有歉意了。
  “是我倒霉,跟你没关系,没有你我现在还坐在外头呢。”
  方远有些惊讶,这刚刚被抢劫了的女孩子对他居然只有感谢。
  他因为这惊讶,就不知不觉与她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发觉他们两张脸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应该是闻乐低了头的关系。
  他向后直了一下背,闻乐的脸立刻就红了,之后就没再抬过头,只默默地等他替自己上完药。
  方远没再说话,娴熟而迅速地结束消毒和上药的程序,因为实在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地方,也就没有包扎。
  再接着,方远就收起急救箱,走进房间去了。
  闻乐一个人坐在小厅的沙发上,等那阵羞愧过去,就开始觉得冷了。
  晚餐早就被她在太平湖边上吐掉了,至于方远的家,跟他的人一样,简洁硬朗,一点软装饰都没有,沙发就是沙发,靠垫都不多一个。
  她摸着肚子,终于明白什么叫饥寒交迫。
  方远从房间里走出来,递过一块大毛巾给她。
  “去洗澡吧,小心伤口,小房间的床铺好了,浴室里有干净的T恤。”
  闻乐说了声谢谢,然后听到一串不和谐的声音。
  是她的肚子在叫,她现在饿得发慌,已经没法控制。
  闻乐抚住肚子,面红耳赤。
  闻乐发誓,她可以听到方远内心的叹息声。
  幸好方远永远不多话,闻乐逃一样进了浴室,花花水流倾泻下来,她捂住脸,在热水里自暴自弃地呻吟了一声。
  太丢脸,她只想把自己从下水道里冲走。
  等闻乐从浴室里出来,就闻到热的食物的香气。
  不能怪她敏感,她实在是太饿了,一个饥饿的人鼻子上会有雷达,一点点食物的味道就足够牵引她整个人往那里走去。
  香气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闻乐走过去,看到方远灶台前低头的背影。
  厨房不大,亮着暖色的灯,锅里煮沸的汤水冒出的蒸汽弥漫开来,他高大而挺拔的后背像一座带着暖意的山。
  闻乐突然鼻酸,她无比渴望靠近这个男人,那渴望令她身体都发了疼。
  方远端着面碗回头,就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闻乐。
  她穿着他的T恤,头发还是湿的,运动裤裤脚卷起来许多道,但还是拖在她的脚背上,而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一只许久没吃食的小狗看到了一块排骨。
  他应该可怜她,但他一下子就觉得好笑了。
  警队里不缺警犬,方远最知道它们,平日里当然威武,到吃饭的时候,叼着饭盆也记得守纪律排队,可一双眼睛水滴一样,就看着那桶饭,拿手在它们前头晃都不眨眼,真是逗死人。
  看来闻乐这一次真是饿得太狠了。
  他把面碗放在厨房里的小桌子上,因为要隐藏那不合时宜的笑意,声音就温和了许多。
  “吃吧,我知道你饿了。”
  闻乐在那碗面条前头坐下来,一只手拿起筷子。
  面条内容也很简单,就是简简单单的青菜汤面,上面放了两个荷包蛋。
  刚才她闻到的那阵香气,应该就是荷包蛋的味道。
  闻乐吃了一口,然后又定定地看住了方远。
  他就坐在她对面,为她的目光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她笑开来,真心实意地说:“烫,不过好吃!”
  他松口气,目光离开她的脸,站起来说:“那你慢慢吃,我去休息了。”
  闻乐看着他走进卧室关了门,这才能够用手揉了揉眼睛。
  怎么办?她也羞于承认,但她对这个男人,真是不能自拔了。
第十二章 不可挽回
  袁振东愣在那里,数秒以后,突然握拳砸向桌面。
  烟灰散了满桌,她要说什么?她一定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那秘密有多可怕?可怕到让她日渐苍白,甚至落荒而逃!
  1
  闻喜醒来,意外地发现身边是空的。
  她看时间,早上七点半。
  袁振东是个生活有规律的男人,每天八点起床,八点半早餐,九点出门,十点到公司,而她则习惯了比他早起半小时准备早餐,然后叫醒还在床上的丈夫。
  袁振东去哪里了?
  她下床推开浴室门,里面空无一人。
  闻喜愣一下,又转身推开卧室门往外走。
  她在楼梯上就闻到烟味,那味道令她作呕。
  袁振东很少抽烟,在家根本不点火,最近他的反常太多了,闻喜不能不担忧。
  袁振东在书房里,桌上有一本打开的书。
  他失眠,第一道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闻喜脸上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看了她一整夜。
  失眠是令人狂躁的,她安静的面孔让他有狠狠摇醒她的冲动。
  但他要自己克制,任何冲动都是魔鬼,他愿意给她机会,最后一次。所以他在清晨下楼,走进书房,抽烟。
  书架上有太多的书,他随手抽出一本就是闻喜看过的。
  波伏娃,她在其中一页留了折角,这是她看书的习惯。
  他翻开来,就看到那句话。
  ——我不该幻想你会重新爱上我,即使你不得不和我同床共枕。
  他差一点就把烟头按在那行字上。
  然后门就被推开了,闻喜走进来。
  “振东,你在书房做什么?”
  袁振东猛地抬头,看到自己的妻子。
  她一定是刚起床就下来找他了,头发都披散着,赤着双脚。
  闻喜担忧地望着腾腾烟雾里的丈夫,那张脸上的阴霾是她前所未见的,发生了什么?他一定对她隐瞒了一些事情。
  袁振东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她是那么苍白,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隔着烟雾,看上去遥远而不真实。
  屋里打着冷气,他也看到她蜷起的脚趾头,还有颜色浅淡的嘴唇。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伸手的距离,他也想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暖一暖她,然后要她回答那几乎要绞杀他全部神经的问题,但那白色雾气仿佛是有实体的、水泥砌的墙那样死死困住了他。
  燃尽的烟灰烫到他的手指,袁振东手一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闻喜张开嘴。
  他渴望地看着她,来,说出来,向我解释一切。
  但下一秒闻喜就脸色丕变,转身走了。
  她走得那么匆忙,脚步凌乱,他站在书房里,可以清楚地听到她上楼的声音,关门的声音。
  袁振东愣在那里,数秒以后,突然握拳砸向桌面。
  那本波伏娃应声落地,烟灰散了满桌,她要说什么?她一定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那秘密有多可怕?可怕到让她日渐苍白,甚至落荒而逃!
  同一时刻,闻喜在楼上的浴室里,两手撑着大理石台,整个人被折断那样弯曲在水斗前,发出可怕的干呕声。
  她仍旧能够闻到那烟雾的味道,它们无孔不入,如影随形,她在搜肠刮肚地想要吐出些什么的时候,甚至觉得它们已经渗进了她的五脏六腑。
  但她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最近食欲惊人地消退,这两天尤其严重,算上这个早晨,她已经有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真正进食了。袁振东并不知情,他连着数日晚归,至于昨天晚上,那一盒海鲜根本就没有被拆开。
  她说乐乐不来,她也不太想吃,袁振东就说那算了,放冰箱就好,等乐乐来了再说。
  然后他们两人就吃了一顿十分家常的饭菜,闻喜几乎没有动筷子,而袁振东一直在接电话。
  这太奇怪了,过去袁振东在饭桌上最是喜欢与她闲聊,而现在他都不太正视她,闻喜怀疑,以他最近的怪异反应,就算他白天黑夜都不走出家门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异常。
  闻喜开水,摸索着拿过杯子接水漱口,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冷得刺骨,她匆匆上下,到现在都没来得及穿上拖鞋。
  但她无法动弹,她有几秒钟觉得自己就要坐倒在地上了,自后是一声车响惊醒了她,她转头望向窗外,正看到袁振东的车飞快地驶出车道。
  闻喜半晌才转过脸来,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那张白得如同死人一样的脸也对她动了动嘴角,那表情异常嘲讽,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问她。
  你在等什么呢?等他上来抱你回到床上去吗?
  再不愿承认都要面对现实,因为某个她所不知道的原因,袁振东又不愿看她了。
  但她做错了什么呢?闻喜站在镜子前,长久沉默。
  她不再认为这变化与袁振东的工作有关了,她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就是——孙小芸。
  程兰走进厕所,担心地敲门板。
  “闻喜,你没事吧?”
  闻喜停止干呕,抽水,盖上盖子,虚弱地坐在上头,两手捂住脸。
  “我这两天肠胃不太好,让我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去教室。”
  “没事没事,我已经让其他老师代课了,你不舒服就回家休息。”
  闻喜推开门,程兰后退一步,然后极度担心地又迎了上去。
  那张惨白的面孔令她触目惊心。
  “我给你先生打电话吧。”
  闻喜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
  程兰不放心地看着她:“要不我陪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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