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相忘

周亦尧抬手看了眼表，已经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了，钟珈礼还是没有回家。他下午去接周周，老师说钟成已经接走他了，他就一个人去接钟珈礼。可是等到学校空了又有人吃过饭回来上晚自习了钟珈礼还是没出来。
    电话也打不通。他进去学校找她，办公室没人，没有老师知道她去哪儿了。可能是和周周一起去钟成那儿了他想，可是后来周周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在外公家睡，他问了他钟珈礼也在吗，他说不在。
    他也问了钟成知不知道钟珈礼去哪儿了，可是钟成告诉他钟珈礼只说了有事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周亦尧站在钟珈礼家门口，来回不停的踱步，他确定过里面没有人，可是她的手机打不通，他甚至开车在C市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有找到她，他根本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他回来后又敲了她的家门，还是没有人，电话依然关机。他让别人帮他开车找，自己站在楼下不敢走，他怕她回来了他错过她。
    果然，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周亦尧就看见钟珈礼一脸疲惫的往回走，手还不停的揉眼睛。
    他冲上前，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大声吼她，“你去哪儿了？一整晚都不回来！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担心死了！”
    钟珈礼被突然出现的周亦尧吓了一跳，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皱眉看他，语气却平静，“知道我找你什么感受了？你只是一晚上找不到我就要疯了，我之前找了你那么久，你的心情根本不及我十分之一。”
    周亦尧快要被她气死了，“你一晚上不回来就是想让我也体会一下这种感受？钟珈礼你可以直接拿刀杀了我！你可不可以对自己负责一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危险，有没有脑子啊你！”
    “我就是没有脑子，不要你管。”钟珈礼烦躁地挥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她不是故意要气周亦尧的，可是他一提她就想起了四年前她不停找他的那种深深的绝望，好像一直都望不到头。本来想解释，可是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这样。
    昨天一个学生没来上课，班主任给家长打电话发现也不在家，所以她和几个任课老师还有班主任就找了他一整天。后来手机也没电了，他们后来在火车站找到那个学生，所以她现在才回来。
    她不知道周亦尧找不打她有多无力多绝望，可是看到周亦尧充着血丝的眼睛，还有只一晚上就布满青茬的下巴，她就后悔自己刚才一股脑说出的气话。
    每天忙着工作还要接她和周周，还要笑着哄她，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喊过累，也没有在她和周周面前表现过一点点疲倦。
    她是不是错了？
    周亦尧看见她没事心里也放心了，心里正生气也没有追上去。上楼洗了个澡就去公司了。到了公司又担心她不吃早餐就去学校，叹了口气给钟珈礼发了条消息。
    “宝宝，记得吃早餐。”
    过了一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周亦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你也是。”
    周亦尧看到钟珈礼的消息，心里的无奈，气恼顿时消散了。笑着回复了她的消息，放下手机想继续看文件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吃早餐了。
    *****
    钟珈礼下午不用上课，在办公室待了会儿，拿起包就往周周幼儿园去了。自从周亦尧回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接过周周放学了。
    时间还早，她在幼儿园附近的书吧，点了杯饮料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面对着玻璃，抬头就能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路人和车辆。
    店里正播着林俊杰的歌，店主好像也不在意音乐到底是不是够舒缓好让人安心看书。
    周亦尧不在的那几年她也遇上了他的演唱会，她当时激动地买了票。那是她作为一个粉丝去看的第一场演唱会。她当时还笑着对纪念说，她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粉丝，喜欢了一个明星那么多年，却从来没去看过他的演唱会。
    演唱会气氛很好，她也挥舞着荧光棒跟着身边一群年轻的姑娘们不断尖叫。唱到最后一首歌时，她周围的人都哭了，她也哭了。
    只是她已经有些分不清，她为什么哭。是因为这场演唱会结束了；还是因为她终于来看了一场偶像的演唱会，可是能理解她这份狂喜，激动，圆梦式的心情的人却不在她身边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林俊杰，随着年龄的长大也因为几首歌短暂喜欢过其他的歌星，可是只有JJ是她一直都喜欢的歌星。
    周亦尧一直都明白她。明白她这份遗憾，这份像理想一样美好又让她觉得动力十足的事。
    书吧的音乐已经换了一首，她回过神，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却摸到了眼泪。她自嘲地笑着把眼泪擦掉。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矫情。
    周亦尧知道钟珈礼下午没课，早早去学校接她老师却告诉他她已经去接周周了。
    把车停在幼儿园附近，沿着街道走，没走多远就隔着玻璃看见她正苦笑着有手指抹眼泪。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可是他很想对她说对不起。虽然他从回来就不停地在说这句话，可是刚刚学校的老师告诉他钟珈礼昨晚一夜未归的真相时，他就觉得自己太混蛋了。
    钟珈礼一回来他就冲着她大喊大叫，甚至连问她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休息一天都忘了。她以前那么爱对着他撒娇的一个人，现在连解释都懒得做了。
    周亦尧盯着钟珈礼出神，里面的钟珈礼感觉到他的存在，抬头，对上了他黑沉的眼睛。两个人就这么隔着玻璃看着对方，周亦尧看着钟珈礼，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带着歉然。
    钟珈礼木着脸盯着周亦尧的脸出神，回来之后他的笑容好像永远带着这种情绪。歉意，很深很深的歉意。她好几次都想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抱歉？
    看着周亦尧渐渐消退的笑容，钟珈礼突然说了一句话，声音平静，可是站在外面的周亦尧听不见她的话更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他只能看到钟珈礼的嘴型。
    “我去看过林俊杰的演唱会了。”
    他认出了她说的话。她去看过林俊杰的演唱会了。她一个人。
    他眼眶有些热，没有说话，转身直接走进了书吧，找到钟珈礼，从身后抱住她。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去他的演唱会。对不起没有在你哭着难过演唱会结束，感慨追逐了那么多年的梦终于落下帷幕觉得失落的时候不在你身边。”周亦尧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平稳，他有些紧张，就像第一次上台演讲的小学生。
    钟珈礼低垂着头，盯着书上的字。他还是懂啊，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懂。
    转头对周亦尧笑了，这是他回来这么久她对他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谢谢你。”
    周亦尧也看着她笑，欣喜地抱住她，下巴搁在钟珈礼肩上，闭上眼睛在她耳边叫她，“宝宝，你原谅我了吗？”
    钟珈礼推开他，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容，看着他淡淡道，“周周快放学了，我们走吧。”
    周亦尧怔了怔，看了钟珈礼好一会儿，才点头，跟她一起往外走。
    钟珈礼和周亦尧站在幼儿园门口，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周周那张严肃的小脸出现在视线里。周周看见钟珈礼，小脸立马亮了，笑着向他们跑来。
    钟珈礼蹲下身子准备接住朝她奔过来的周周，没想到周周在她面前停下，没有撞进她怀里，笑着摸了摸钟珈礼的脸，“宝宝妈妈。”
    钟珈礼抱住他，在周周的小脸上蹭了蹭，“周周先生。”
    周周笑着从钟珈礼怀里出来，又仰着小脑袋看周亦尧，“爸爸，你今天和宝宝妈妈一起来的。”
    周亦尧笑着看他那双黑亮的眼睛，“是啊，开心？”
    周周笑着点头，转头有模有样地跟老师说了再见就一手牵着周亦尧一手牵着钟珈礼走了。他侧头看看钟珈礼又看看周亦尧，想了想，用一根手指挠了挠钟珈礼的掌心，钟珈礼低头挑着眉毛看他。
    “宝宝妈妈，今天你和爸爸一起来接我的，你想吃KFC吗？”周周仰头看她，认真着小脸“体贴”地问钟珈礼。
    说完也不等钟珈礼反应，就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周亦尧，周亦尧失笑出声，看了一眼憋着笑的钟珈礼，爽快地答应了，“好，去吃。但是不要吃太多。”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钟珈礼。
    钟珈礼正低头看周周没有注意到周亦尧的眼神。得到周亦尧同意的周周又回头对上钟珈礼的视线，“宝宝妈妈你开心吗？”
    钟珈礼笑着把周周的头发揉乱了，“非常开心！”
    周亦尧看着她们，心里特别满。还好，周周也疼她，也纵容她。她开心就好了，他多等多久都可以。